第15章 第十五章

那是一双可怖的眼睛,眼白很多,红血丝布满眼球。估计从前天晚上开始,这人就没怎么睡过觉。

他瞳孔紧锁,警惕、带着阴毒盯着陆听安,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死死地窥探外面的世界。

陆听安与声音不符的长相明显引起了他的怀疑,所以他盯着外面人的一举一动,一只手用力地抵着门。

门后顾应州没有轻举妄动,陆听安也不露马脚,继续演着,“你不是猴四,那鳖孙在哪?是不是在里面躲着,叫他滚出来!”

确定粗犷的声音真是从眼前这个过分好看的男人口中发出后,周金耀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不在家,他找你买了什么东西,你可以先交给我。”

陆听安闻言,冷笑了一声,痞里痞气地道:“交给你可以,但我给他搞的可是宝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周金耀嗓音喑哑,“多少钱?”

陆听安想都没想,“三万。”

边说,他边把手伸进裤袋,做出拿东西的姿势。

三万?

什么宝贝能让人张口就要三万?

周金耀眼中,猴四比他都不如,这人父母早亡,十岁不到就开始闯码头,字也不认识几个。早些年猴四靠催债加赌博搞了点快钱,花几万块钱在这破地方买了套危房。

两人一年多前认识,出去吃饭,每次到买单的时候猴四就跟猴子似的不见人影,抠得地上看到半截烟都要捡起来再吸两口。

这样的守财奴会花三万买东西,那东西绝对是稀世珍宝。

周金耀又把门拉开了一厘米,眼睛控制不住地下移,落到陆听安的裤袋。

那里,正藏着宝贝。

陆听安在口袋摸了几下,“他让我搞的,就是——”

他的手攥着东西拿出来,在周金耀面前缓缓摊开到一半时,他四根手指迅速一收,只留下一根翘着的,笔直的中指。

“老子要给你的就是这个!”凸^-^凸

周金耀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门板就被一股大力踹开,他猝不及防下就被撞飞,摔出去一米多远。

顾应州率先踹开门闯进去,陆听安的眼睛适应了两秒,才看清房间里面的光景。这里跟他梦中看到的几乎一致,不同的是屋子很暗,周金耀死死地拉上了每一片窗帘。

屋子里血腥气很重,还混着人生活过却不开窗的闷臭。陆听安下意识屏住呼吸,一把摁开了门边的灯。

幽暗的黄光充斥屋子,沙发、地面以及墙上留下的血迹无处遁形,一张被血液几乎染透的沙发罩被揉成一团丢在椅子下,旁边立着一把锋利的斧头。

一个身穿淡蓝色旗袍的女人背对着门跪着,她面前摆着一张掉漆的矮桌,一个圆圆的、盖着一块红布的物件正对着她,而红布前面,一只青铜色的香炉里竟插着三根香。

江采亭好像很怕桌上的东西,听到身后有人来,她拼命地挣扎,被封住的嘴巴发出呜咽。

“砰”的一声巨响。

顾应州开了枪。

303房间空间有限,周金耀那一摔,直接倒在江采亭旁边。

他回过神来就想去抓江采亭当人质,顾应州那一枪打在他的小腿上,子弹击入身体,鲜血迸溅。

“啊!!”

周金耀痛苦地惨叫了一声,整张脸都扭曲了。

不知道是疼痛还是被抓的恐惧激发了他巨大的潜力,他一只手摁着伤口,生生滚到江采亭身边,抓着她的头发就把人硬拽到自己面前。

“别过来!”周金耀反手从桌上摸到一把匕首,用力抵上江采亭的脖子,“放我走,不然我现在就杀了她!”

陆听安不屑地嗤了声,完全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就算你杀了她,也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

此时他已经恢复了自己的声音,音色清润吐字清晰。

周金耀目眦欲裂地瞪着他,“你敢耍我!猴四根本就没找你买东西,你是为了骗我开门!”

陆听安扯出一个轻蔑的笑,漫不经心地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耍你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吗?你脖子上顶个猪脑,光增个子不涨智商,被耍也是应该的吧?”

顾应州皱了下眉,差点没忍住出声叫陆听安不要随便激怒人。

周金耀果然变得愤怒,抓着江采亭的头就要往刀刃上摁。但他尚存一些理智,只是划破了她脖子的表皮,让本就狼狈的女人看起来更加脆弱可怜。

“别以为我不敢动手,你们知道我手上已经有一条人命,我不介意再多一条!”

江采亭已经快要吓晕了,她好几次两眼翻白、像条死鱼般软绵绵的往地上倒,但每次都被周金耀用力地拔起来,头皮上、脖子上的刺痛令她迫不得已地保持着清醒。

这是她二十多年来最黑暗恐怖的一天一 夜。

昨晚深夜她和胡走南约会完从胡家离开,被胡家的司机送回了自己住的小区。小区是老房子推倒重建的,里面新,外面的路却还没有翻新,司机开不进去便把她放在路边。

这条路有两盏路灯,以前走了无数次都没有碰到过什么事,谁能想到昨晚都快拐进小区了,转角突然冒出一个黑衣人,照着她的头就给了一棒子。

等她再醒过来,就已经在这间凶宅了。

屋子里到处都是血,几只绿头苍蝇激动地绕着沙发转……如果说乍一眼看到凶案现场是五级恐怖程度的话,那她接下来看到的就是十级…不,一百级的恐怖!

她竟然看到了周婉喜,准确来说,是周婉喜的头。

周婉喜早就没有往日的生机,尸斑布满了整张脸庞,她的头发失去了光泽,脖子上血肉模糊,切割口都已经开始泛白。

江采亭吓得花容失色、失声尖叫,周金耀嫌她聒噪,反手就给了她两巴掌。

接着他温柔地将周婉喜的头抱在怀中,安慰她,缱绻地亲吻她的嘴唇。

江采亭被逼着在周婉喜的头前跪了六个多小时,期间她滴水未进,膝盖跪得麻木浮肿。周金耀只在天未亮的时候出去过一趟,前后不到半小时,回来发现她试图用地上的碎瓷片割断绳子逃跑时,他暴跳如雷雷,对她拳脚相加。

她一度以为自己今天死定了,这个疯子绝对会把她折磨致死。

没想到就在她放弃挣扎时,会有人来敲这间凶宅的门。

在绝望的谷底看到希望的光,江采亭突然迸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她拼命地往后靠试图躲开刀子,哭肿的眼睛苦苦哀求着陆听安。

“唔唔呜…”求求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陆听安没有看江采亭,只是不动声色地又靠近半步,“我搞不懂。”

他用慢悠悠的语调,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你喜欢的是周婉喜,也侵犯了她,既如此为什么还要绑架江采亭?总不能是个百汇门头牌你都喜欢吧?”

周金耀表情扭曲,握着匕首的手青筋暴起,“你放屁!我这辈子都只喜欢阿喜一人。江采亭难道不该死吗?她在百汇门上班要什么男人找不到,为什么偏偏要跟阿喜抢男人!都是因为她,阿喜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对我笑过了,一个人的时候也总是以泪洗面。我心疼她,所以江采亭必须给她赎罪,必须死!”

陆听安疑惑地歪了歪头,“胡走南在你眼里是个隐形人吗?”

周金耀咬牙,“关他什么事。”

陆听安好笑道:“跟周婉喜拍拖、差点订婚的人是胡走南,喜新厌旧迷上别的女人的也是他,要是没有他的纵容,江采亭能掀起什么风浪?周婉喜以泪洗面是因为胡走南不爱她了,你为什么不把那个男人抓过来给她赎罪?”

周金耀狰狞的表情一僵,张了张嘴。

陆听安慢条斯理地打断他,“因为你不敢。胡走南是胡家次子,他身边有好几个保镖跟着,一旦失踪就会有胡家人在全城大规模搜索,而且胡走南长得比你高大,你不一定能够制伏得了他。说到底你就是个懦夫,只敢在比你弱小的女人面前作威作福罢了!”

陆听安的话就像一只手扯开了周金耀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让他隐藏在爱与正义下的卑劣心思无处遁形。

周金耀被戳到痛处,气恼地大叫,“你闭嘴!你什么都不懂!”

陆听安耸了耸肩,“那我再跟你说说我懂的。你有很严重的恋母情节吧,因为薛梅梅在你很小的时候抛弃过你,你从小就对母爱有别样的渴望,而周婉喜在她离开的那段时间照顾你,承担起了薛梅梅作为母亲的责任,所以你把自己的情感全都转移到了周婉喜的身上。你对她根本就不是爱,而是自私地觉得她只能属于你一个人,只能对你好!”

“我在你家看到了一些女人的照片,是你最近的相亲对象,你应该一个都没看上吧?”

周金耀果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好似相看过那些丑姑娘是什么很丢脸的事。

陆听安看着他平平无奇的脸,冷笑出声,“你还挑上了,你的尿是不是哑光的所以照不清自己是什么挫样,知道你母亲为什么会给你选一些长相普通的姑娘吗,因为她知道根本没有几个人能看上你这种货色。那几个姑娘只是不漂亮,而你,不管是脸、身材还是内心都没有半点可取之处,难怪在周婉喜眼中,你是只癞哈蟆啊,你是衰货啊。”

“你闭嘴,你闭嘴!”

周金耀第一次被人追着骂,尤其对面还是个比他帅比他有钱的男人,自卑与自尊在一瞬间爆棚。见陆听安距离自己不过两步,他愤怒地完全忘记了江采亭是谁,举着匕首就冲了过去。

“你不知道我的痛苦,凭什么说我!去死啊!”

陆听安只看到眼前一道锐利的银光闪过,他往后踉跄了两步,大喊:“顾应州!”

“砰!”

子弹几乎是擦着陆听安的脸颊过去的,打中了周金耀的手腕,他疼得握不住匕首,浑身颤抖着拿左手捂伤口。

尽管如此鲜血还是从他指缝源源流出,屋子里血腥味更重。

顾应州动作极快,冲过去就将周金耀踹翻在地,自己则是跟座山似的压在他身上,粗暴地将他两条手臂剪到身后。

“嗬…嗬…”周金耀喘着粗气,不知道是疼的还是不甘心。

银手铐很快套在了周金耀手上,他蜷缩在地上,像只死虫子。

顾应州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他一只脚死死地踩着他胸口,不给他一点动弹的机会。

抽空,他回头道:“陆听安,给人松绑。”

陆听安这才注意到江采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吓晕在地上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刚要蹲下去却发现江采亭身上都是血污,手腕处不旦有被麻绳磨出来的伤口,还有几个被烟头烫出来的燎泡。

再看绑着她的麻绳,霉斑血点交错。

陆听安:“……”

他表情僵住,突然很后悔在楼道的时候把自己唯一的手帕丢给了顾应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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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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