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赌注

少年瞳孔紧缩,浑身僵直,他很聪明,知道自己无法抵抗忠勇侯府这个庞然大物,低下头,缓缓将自己缩成一团。

孙景哲心中松口气,将玉佩收起,放入盒子里。

“啪嗒。”盒子盖上。

突然,王珺棠膝行几步,扒住孙景哲的腿,可怜兮兮地说:“大人,我实在是走投无路啊!我自小死了亲娘,主母不管不问的,那奴仆可恶,欺我人微言轻,拿走了我所有月钱,”

他声泪俱下,“我还想上中学,所以,所以……”

王珺棠“砰砰”磕头:“大人,您饶了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你这是做什么?”

见王珺棠七分真三分假地诉苦,孙景哲心中一顿暗骂,要不是他知道原著,还真会被骗过去,“别磕了,起来。不听话就把你送到警署。”

王珺棠一顿,收敛了哭声,改为时不时抽噎,老老实实站了起来。

感谢高祖建立警署。

“行了别装了。”孙景哲被哭的头痛,“玉佩找回来了,我不追究你。”

“多谢世子大人,多谢世子大人。”王珺棠期期艾艾地说,“那,那我能不能走了?”

“这就想溜了,不行。”孙景哲摇头,“王家你也回不去了,只怕你晚上没什么去处,你还是留在侯府吧。”

王珺棠低头不语。

“如果不是我就没有人能发现。”孙景哲见王珺棠惊讶地抬头,微笑,“你的心思不难猜。”

真是不识好人心,你说他干什么非要多管闲事,直接把这小子送到警署,自有社会来教训这偷奸耍滑的小子。

尽管从头到尾孙景哲的语气都很温和,但他的话如钉子般敲进王珺棠的心脏。

他没想到自己这点小把戏在孙景哲面前如此不堪一击,整个人犹如被扎破漏气的热气球一般,浑身渐渐冰冷萎缩,脸上终于显示出了惧色。

孙景哲看着王珺棠苍白的脸色,心中微微一软,一阵叹息:“别想着回去了,老老实实在这住下吧,我说过我不会追究,你不用怕。唉,还好你遇见的人是我,不然有你受的。”

王珺棠不是不知好歹,但他一时间很难相信孙景哲的好意,就像一只长期遭受人类驱逐的流浪猫,对所有靠近的大人物都抓挠哈气。

少年悄悄盯视坐在木椅上的公子,最终应声:“是。”

*

晚膳过后,侯爷主动来寻儿子,二人在书房内,隔着雕花木桌相对而坐。

孙景哲将一本手写稿交给父亲。

“儿子闲来无事,随便写了写。爹你看看。”

这是一些关于制定大梁民法典的建议与构想。

梁高祖英明神武,但显然不擅长金融律法,他猜测苏秉大概是化工出身,毕竟不是谁都能手搓炸药,反正他自己做不到。

对于律法方面,高祖只是铺设了一个大致的框架,用以促进工商业的发展。

孙景哲所做的便是查漏补缺,完善这个框架。

其实,这项任务一直由每五年召开一次的文法大会负责。

孙景哲只是凭借前世的记忆与经验,结合当下实际情况,巧妙地规避了许多不必要的曲折,加速了这一进程的推进。

孙云生轻轻捋了捋胡须,问道:“你觉得还需再完善一番吗?”

得益于高祖的分科录用制度,专业人干专业事,孙云生深知民法典制定利在千秋,却难以评判这份建议的具体得失。

他不擅长这方面,便不会轻易出口评价。

孙景哲摇头:“不了,爹你看准时机,将其呈递给圣上审阅即可。”

“这是打算参加文法大会吗?”孙云生答应儿子,便欣慰地问道。

孙景哲虽是侯府世子,但如今并无官职在身,自然也收到了邀请。本来因病并不打算参加,但既然都回来了,顺便参加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孙景哲点点头:“是的。我今日见京城状况,便可知大会盛景,自是不能错过。”

“你心里有数便好。”大儿子做事,孙云生没有不放心的。

见孙景哲忍不住打一个哈欠,孙云生起身拿起手写稿,道:“你早些休息,身体要紧。”

“知道了,爹。”

今日事毕,孙景哲伸一个懒腰,正打算休息,衣服都换好了,书墨进来:“公子,有关于王珺棠在黑市的消息了。”

*

同样时间,在侯府的客房内,王珺棠躺在那张干净而温暖的床上,雕花窗户框着明月,卷帘床边摆着一盆冰,送来丝丝凉意;胃吃得很饱,没有再抗议痉挛;枕头里填充着不知名的香料,味道不浓不淡。

原来还能这样过日子,这样活着,王珺棠恍惚地想。

好像小时候娘亲还在的时候,他也这样活着,他不记得了,他只是深刻地记忆着,日日夜夜的饥饿与奴仆们的欺凌。

最难捱的还是冬日,刺骨的寒风透过墙壁的缝隙呼啸而入,单薄的被子根本无法抵御夜晚的严寒,只能和狗抱在一起颤抖着度过那漫长的寒冬。

起初,王珺棠总是幻想着,只要告诉爹,爹就会像天神般降临,惩罚欺负他的恶人。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在一声声“小贱种”逐渐明悟,他的亲娘不是病死的,而是因与他人私通,被父亲一杯毒酒送走的。

对王大人而言,王珺棠的存在是种屈辱的提醒,一根无法拔除的心中刺,曾经对他有多少爱这个儿子,现在就有多厌恶。

偏偏王大人又爱好脸面,哪怕里子烂透了,也绝不肯让外人窥见家中败絮。于是故意纵着那群恶仆们的胆,暗中折磨王珺棠,希望他能悄然离世,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那个女人给他带来的耻辱。

可凭什么,凭什么他要过这样的日子。

如果他仍旧懵懂无知,或许不会感到痛苦,可偏偏他上了小学,偏偏又有些聪明。

王珺棠想,他确实是个没脸没皮,打蛇上棍的。他知道自己聪明,也知道聪明人是种稀有资源,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聪明,尤其是在世子面前。

他只知道自己看过听过就不会忘,只是抓住昨日世子眼中那一抹可惜。

他就敢赌。

他要抓住这个机会,用尽一切手段留下来,爬上高枝。

*

次日清晨王珺棠早早起床,仔细地清洗了脸庞。他照着镜子,审视着那即使有些许青紫痕迹,却依旧显露风华的面容。

王珺棠之貌,精致昳丽,一双明眸前圆后扬,睫毛浓密。笑时自是熠熠生辉,神采飞扬;冷面时,那双眼睛便如寒星闪烁,透出一股戾气。但是少年长期营养不良,消瘦纤细的身躯又平添了一种脆弱感。

孙景行有龙阳之好,王珺棠不排除孙景哲有同样倾向的可能。

这张脸曾给他带来不少困扰,但现在,是时候让它发挥作用了。

跨过门槛,清晨的阳光透过高耸的屋檐,洒在他的脸上,他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

环顾四周,整个院子一览无余,侯府井然有序地运作着。他认出院中那位为他递送日用品的侍女,便快步走向前,亲切地呼唤道:“雨桐姐姐。”

秦雨桐停下手中的工作:“王公子。”

“世子在何处?能劳烦姐姐帮我通报一声吗?”

王珺棠腼腆地询问,不等回应便一股脑说出自己的目的,“昨日世子搭救我,给我看病,还收留我,我想好好谢一下世子。如果,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他低着头,像是后知后觉自己似乎不太礼貌。

秦雨桐见少年唇红齿白,心中便生一股羞意,又听其赤子之言,哪里会直接拒绝,轻声道:“王公子言重了,世子向来宅心仁厚,你的心意他必定会领的。不过世子身子不好,一般醒得迟,你过去怕是要好等。”

王珺棠双眼一亮:“没关系,左右我无事可干,等着便是了。”

“那好吧,我带你去正房。稍等一下。”说罢,秦雨桐小跑至另一侍女那里,两人交谈一番,秦雨桐又回来道,“你且随我来。”

“谢谢你,姐姐你人真好。”王珺棠弯着眼,直言快语。

秦雨桐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却道:“只怕你对每个人都这样说。”王珺棠刚要否认,秦雨桐便打断:“王公子不必再谢了,都是份内之事。即便我没有领你来,世子迟早也会派人来见你的。”说着,她领头穿过游廊、前堂,走西边小道,来到内院门外,与看守通报。

“王公子,我就先走了。”秦雨桐微微欠身,便离开了。

和王家不一样。

看着秦雨桐消失的身影,王珺棠此刻深深感受到了这一点。

他并未久候,便有一名圆脸侍从迎上来,领他步入宽敞的正厅。厅内陈设古朴大气,但侍从并未在此停留,径直带他绕过屏风从后门出去,再至一扇雕花门前。

圆脸侍从轻声细语地示意道:“王公子,请在此稍作等候。”随即轻手轻脚地进入,身影隐没在帘幕之后。

不多时,又有一名小厮步出,那小厮神色颇为倨傲,眼神中透着几分不屑,他上下打量了王珺棠一番,随后轻蔑地翻了个白眼,冷声道:“世子有请,进来吧。”言毕,他便领着王珺棠步入了屋内。

穿过一道精致的帘子,绕过雕花屏风,眼前是一间素雅而又不失风韵的卧房。

孙景哲就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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