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88

小珍珠迫不及待朝布置好的婚房而去。二人路过回廊时,杨善若有所觉地抬起头,朝苍穹之上望了一眼。

冥冥之中,似乎有种异样熟悉的感觉。

他来不及细想,这处不大的宅子很快走到了婚房,房门在急促脚步声中被砰一声带紧。

此刻,宅院上方的苍穹悄无声息地裂开,无数星星点点的光芒在余晖里归拢,如一股又一股涓涓细流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最终交汇成了手脚、发丝、躯干、衣物……一具高大年轻的躯体凭空而现。

赫然是楚云陵。

他发出轻微叹息,心念一动,旧日时空中千里之外的重叠身影消失了,如波澜不起的深海泥沙,永远沉积埋葬在过去岁月。

在这属于杨善的梦境中,入梦术没有被‘梦主’所排斥。楚云陵露出两分极浅的笑意,转瞬而逝,他眸光似乎能穿透屋脊,看清下方的情况。

夜幕深深,红烛光影中,两个穿着红衣的人亲密而生疏喝完了交杯酒,然后穿得整整齐齐、盖着红被子躺床上了。

杨善神经其实无比紧张,他的身体紧绷着,像一把弓弦那样蓄势待发。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长,也许才过去一刻钟,也许已经等到半夜,在这寂静空洞的婚房内,尽管关注点截然不同,但两人几乎都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杨善终于忍不住低声道:“这个方法不管用吧,他不会来的。”

他是谁,不言而喻。

“不可能。”小珍珠下意识反驳一句,后半句却说得没什么底气:“会、会有用的。”

小珍珠紧紧贴着杨善,声音有一点颤抖。

杨善短暂地笑了声,没说话。到底有没有用,一切得用事实证明。

等待的时间永远令人难耐,有一瞬间,杨善觉得自己疯了,他竟然真执行了这个离谱至极的方法。

杨善望向头顶的红色帷幔眨眨眼,不禁自嘲一笑,又偏过头,仔细打量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房间——红烛灯台、囍字桌布、红绸梁柱,还有进门最显眼处悬挂的那张双人画像,一时之间,他内心充满了难言的荒谬感。

他居然有一丝相信,真的疯了。

杨善重重吐了一口气,往床侧挪了些,拉开距离道:“小珍珠,放——”

话音未落,火光骤然熄灭,肉眼中房间伸手不见五指,陷入一片幽暗。杨善警惕地弹起身子,放开的灵识却未发现任何人。

“——谁?”

杨善呼吸下意识地放轻了三分,正要开启阵法,指尖灵力却如泥牛入海,似乎失去了对一切的掌控,他不禁想到:楚云陵真的来了?

浮现这个想法的同时,杨善迅速掀开红被,并提示般地往身侧推了一把。

然而推了个空。

身旁仿佛什么人也没有,杨善心头一跳,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地立马起身。

哐当!!

腰间佩戴的玉佩狠狠磕在床沿,眼前骤然天旋地转,杨善整个人被难以挣脱的力道往后按去,摔向身后的红色锦榻。

这红色锦榻布置得极软,摔下去时像陷进了一片云里,让人没有分毫着力点。

那摔下去的极短一瞬间,杨善在黑暗中凭借直觉掐上了对方脖颈,可就是过于软和的锦榻将他手掌摔松了一点点,然后开始节节败退……来人像是报复那般狠狠咬了一口杨善后脖颈,刹那间四肢百骸一颤,紧跟着身体被强硬压制无法动弹,唇瓣被炙热气息闯了进去,舌根被反复纠缠,唇齿被反复侵犯舔舐。

这个吻一点也不温情,在湿漉漉的水声中,杨善毫不犹豫地反咬回去,牙根发狠,同时他指尖凝聚一股微弱灵力朝烛台而去,桌案的金色盏台上,红烛倏然亮起,阴影中映出一张熟悉俊美的脸庞。

“你!……”

喘息未定,杨善惊羞恼怒之际翻身而起,一个手肘遏住对方,将楚云陵反压身下。

但他只吐出一个字,口中水迹顺着唇畔流下,他恨不得狠狠啐一口,又因遏制的姿势只得闭紧了嘴,用另一手衣袖发狠地擦了把下颏。

唇舌中还带着挥之不去的腥甜,根本分不清是谁的血,杨善竭力遏住头颅眩晕,半点不敢放松。

“小珍珠呢,你把他弄去哪儿了?!”

质问的话音几乎是一字字挤出来,杨善尾音带着后怕的微颤。只是他实在想不通楚云陵到底有何神通,能叫一个好端端的人顷刻间消失无踪,连半分动静都不曾发出过。

楚云陵短促地笑了声,用生涩沙哑的嗓音问他:“你又忘了吗……忘了……”

“什么意思?!”

“小珍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楚云陵眼睛不眨地盯着他,仿佛质问那样有力,可语气却极为轻柔:“那为何又一次一次地把他忘记了?”

“你?……”杨善毫不松懈:“你在耍什么诡计?!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那你抖什么?”楚云陵轻声问。

杨善能感受到微颤的指尖,但那除了小珍珠,更多因为接下来的问题,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语调带着难言的艰涩:“回答我,为什么要杀师父?”

这个埋藏心底已久的问题,终于在这一刻问出了口。

楚云陵深深望向杨善,像是早有预感会有此一问,但他并未很快回答,而仿佛听到了可笑的话,胸腔带着半身抽笑起来,唯有眼底深深瞧不见丝毫笑意。

“阿善啊……”他伸出手,却被杨善毫不留情地摁压下去,楚云陵也不挣扎,只用难以言喻的眸光从下方一寸寸描摹着他,半晌发出一声不明缘由的苦笑:“我有点累了,别再问了好吗。”

两人一上一下,对峙僵持,仿佛都陷入了这方柔软无边的锦榻,然而与之相对的,却是杨善执着不休的目光,楚云陵露出一个略显疲乏的神情,缓缓闭上了眼。

“……”

他什么也没说,只好似乏累地放松了全身,可下一刻,二人身位遽然扭转,猝然间上下对换,这一切爆发得迅猛汹涌,仿佛滔天海浪中最激烈的那一波浪潮。

“喀嚓——”

激烈对抗中,床幔被扯断一截,这丝绸断裂的声音让二人身形皆是一僵,这对昔日的师兄弟不知谁先停的手,亦不知又是谁再动的手,一招一式都是纯粹的手脚招呼,不带分毫灵力使用。

恍惚间,杨善有一种错觉,好似回到了从前在苍月山对练身手的日子,只是场地变了,从山清水秀之地到这一方小而精巧的囍房。

不止这些,还有当初以为能走一辈子的少年,不知道是谁变了,兴许一辈子实在太长了,没走多久,就走到了拳手相对的陌路。

仅仅是心念一晃神,全力应付的杨善就被抓了个破绽,但与他招招不留后路的打法相比,楚云陵尚且还能及时收力。

但这与当年截然相反,过去的杨善喜欢留一手退路,楚云陵的打法则充满激烈冒进,因此在实际交手中,即使不论修为,楚云陵也能通过抓机会获胜更多。自然,他的这种打法也遭到了师父驳斥,任何不顾身体的冒进在一个医者眼中必须受到批评,并很容易成为反面例子。

只不过天资过人的桀骜骄子总能以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即使错了,他也只认罚,不认错。

杨善却喜欢把他的错揽到自己身上,理所当然地陪着一起认罚,再向师傅卖软撒娇,往往一场由怒气冲动引起的惩罚便很快消弭无声。

那个温声递台阶的人,仿佛在经年岁月中慢慢增长了棱角,而那个孤傲倔强的人,却仿佛被打磨了很多遍,能接触到外界的边缘都无声息的柔软了。

或许,他们都变了。

不变的东西太少,眼下唯独打斗的结果还是一如当年。

楚云陵好似有所顾忌,杨善亦想得到答案,他们都无法轻易下死手,仿佛只是宣泄一般的搏斗,又处处充满了难以名状的试探,一切都化作沉默的刀刃,偏偏没人敢真用开了刃的那一面。

直到红烛盏台从桌上意外跌落,刹那间屋内陷入昏黑。

唇齿间几乎是撞上的,杨善被几步逼到了墙角,肆虐般的亲吻降临,房内完全陷入无休无止的挣扎混乱,双方都在不停地出手,一方进攻一方不断禁锢,面对唇舌间的侵犯,杨善最后发了狠地咬上去。

这是个只有攻击意味的吻,但血水被全部渡过来,张不开嘴的杨善只能往回推去,一来一往,血腥味逐渐蔓延,杨善渐渐被纠缠得舌根发软,胸腔中空气陡然像加倍般消耗,让人窒息难捱。

在一片眩晕中,他头颅砸进对方颈窝,接着被放倒在一层柔软的云层上,脑袋因血腥味而昏沉疲惫。楚云陵凑过来索吻,杨善这时连咬紧牙关对抗的力气都拿不出,仅有的余力又只吞下一口血沫。

但他仍然执着于那个答案。

——那个关于为什么弑师的答案。

“告诉我,为什么……”

从口腔中断断续续地溢出六个字,杨善在一片黑暗中看向上方,尽管什么都看不清,他还是努力去看。

“阿善、阿善……”

楚云陵不停地唤他,双手紧紧握着,同他一样执着地牵紧了杨善的手,须臾后,楚云陵俯身在耳畔道:“我告诉你答案……”

勉强残留的认知让杨善微微睁大了眼,他甚至感觉血液在那一瞬急促流淌。

楚云陵动了动唇,张口咬住他的后脖颈,含混地带起一连混乱崩溃,身体仿佛化作烟云升到高空,杨善刹那脑海空白。

二人呈现出耳鬓厮磨的亲密,这时楚云陵低头在他耳畔说了句什么。

“……!”

杨善只听到了含混不清的字音,哪怕对方贴心地含咬在耳边诉说。他一个字也没能听进去,甚至瞳孔失去焦点,难以做出反应。

似从濒死的状态中回来,杨善胸腔剧烈起伏,发出压抑地低喘,他从颤抖的唇舌里艰难吐出几个嘶哑字音。

“再、再说一次……”

楚云陵亲了亲他汗湿的鬓发,含吮舔磨着耳垂,似乎在安抚杨善。

但又极其残忍地低语:“你不该再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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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私奔: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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