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子夜静寂的氛围下格外清亮。
慕晚进门先脱下走路叮当响的高跟鞋,换上拖鞋脚步跟小猫似的往客厅里走。
“老规矩记不住了,是么?”
慕宸悠悠自走廊深处出来,看向她的眸子里潜藏怒火。
“妈…下次不会了。今天办入职,领导留我太久,不是故意的。”
慕晚平日的嚣张与俏皮荡然无存,老实得宛如换了个芯儿。
“撒谎不打草稿?领导留你到半夜?当你妈没在高校呆过是吗?”
这话实在太阴阳,老母亲是申城音乐学院的副院长,就差把自己种在高校里了。
但艺术院校和江大重点实验室的工作节奏怎么可能一样?
“没撒谎,真的,领导工作狂。”
慕晚垂着脑袋,不安的小爪子把包包带子拧出狰狞的麻花。
慕宸的视线扫过她周身的衣装:“我新订的礼服,就这么被你作践了?”
“您不差这一件吧。”
慕晚嘟着嘴好不委屈,她暗暗盘算,得尽快找个房子搬出去。
跟老母亲气场不合,就不该住在一起。
慕宸眼底的寒意根本挥之不去,看到女儿穿她衣服的时候,她心底的苦闷好似消减三分,但一个“您”字过耳,她顿觉胸口闷疼。
寻常人家私下相处,哪有孩子张口闭口对至亲用敬称的。
“卧室里给你留了礼物,希望你喜欢。”
丢下话,慕宸转身回卧房,关门的响动有些大。
慕晚懵了个彻底,礼物?
从小到大,这不苟言笑的妈妈从没给过她礼物。
她有个素未谋面的德裔父亲,25年除却邮件往来,只有银行卡上大额的抚养费,即便成年,每月的钱也没断过。
只是她从不敢在妈妈面前提及“爸爸”二字,从小只要她敢问,慕宸必会大动肝火。
但她去留学,用的是出生时外籍资料中的英文名,所学方向恰撞上了生父的专业领域。
不然她回家当晚,也不至于和慕宸打起来…
非年非节的,突然扯出礼物来,慕宸在闹什么?
怀揣着惴惴心绪,她推门走入卧房,桌案摆着的“礼物”,让她下意识头皮发麻。
一把檀木戒尺,**裸、端端正正摆在了书桌上。
慕宸简直是竹子精转世,损到家了!
慕晚气不打一处来,若非顾及家丑不外扬,她恨不得报警告慕宸家暴。
拎起戒尺,她气鼓鼓直奔客厅的垃圾桶,刚想扔进去,只听楼道里又一声门响:
“要是不想再打一架分高下,就放回去收好,以后早回家。”
“我成年了!您这样很过分。”慕晚冷了脸,手却悬停在半空。
“妈妈送你的第一份礼,你就要扔吗?”
慕晚胸口起伏大幅而急促,她阖眸缓了半晌,压制着呼之欲出的眼泪,愤然冲回房,一脚踹上了房门。
不就是选了生命科学的行当吗?就因这行当与她生父撞了车,就要被迁怒?
那当初何苦生下她?
家里门窗隔音很好,呼吸声被无限放大,慕晚觉得心头堵塞,便走去窗前,把窗子开了道缝。
夜里晚风拍打着绿叶,沙沙声柔缓轻盈,能抚慰她的心神。
不知抵在窗下的沙发上抹了多久眼泪,慕晚迷迷糊糊昏睡过去,再醒来是转天早8点,是被院里鸟儿的啁啾吵醒的。
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觉得眼睑很重,抬手照了照镜子,果不其然,双眼皮已浮肿起来。
此刻,叶非迟已抵达办公室,却撞在了门上。
她无比后悔昨晚头脑发热做出的决断,无奈往院办去讨要备用钥匙。
早上九点半,慕晚才晃荡着出现在5楼,手里拎着串钥匙,不是叶非迟房间里的,而是刚从行政处领过来的,511的钥匙。
511在最里面的角落,要想过去,512是必经之地。
慕晚走过的时候,512的门是虚掩着的。
略显颓然的脚步轻飘飘的,她今日穿的很休闲,T恤牛仔运动鞋,与昨日大相径庭。
不是听了谁的建议,只是心情失落,没有打扮的**而已。
叶非迟一直无法静下心来沉溺于工作,她在等熟悉到心坎里的高跟鞋步调。
时间一分分过去,过了早九点实验室打卡的最后时限,叶非迟的面色渐渐幽沉,直到听见隔壁的门声,她眉心的疙瘩已经不能再深了。
迟到就算了,忘记开门的任务也能忍,但明目张胆跑去隔壁办公还不打招呼,是什么路数?
叶非迟坐不住了,起身出来,径自推开隔壁的房门:“第一日上班不清楚工作条例?”
慕晚立在窗边,眸光呆愣愣的,空荡的办公室里只有书柜和办公桌,因为久无人用,表面浮着一层积灰。
“抱歉,起晚了,您的钥匙。”
听见一声不悦的质问,慕晚转身,把指尖勾着的钥匙递了过去:
“叶老师,您自己收着吧。我作息不规律,选择高校就是无心坐班,做不到准时上下班的。”
这话从慕晚嘴里说出来,叶非迟并不意外。
以前她便发觉,慕晚每天上学都很轻松,但考试成绩永远名列前茅,考试周恶补两天,半学期知识都进了脑子。
只是昨天还斗志昂扬,满目活力的小猫,今日有些沮丧,话音也很消沉。
她破门而入时,慕晚这身休闲打扮,已然把她惊到了。
叶非迟没接钥匙,转头往回走:“你来一下。”
“不了,您有事在这说吧。我习惯一个人办公,两人互相打扰,效率堪忧。”
叶非迟悄然蹙起了眉头,一夜过去,发生了什么?
“办公室又脏又乱,你能工作?请人收拾干净,先去我那儿。”
“我是成年人,是独立的!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想左右我?叶老师,知道您要求多,但我应聘时就说过,我有自己的工作习惯,打卡坐班,休想。院里应了的,您不好强求!”
慕晚心底积压的火气没能憋住,攥着拳头放起狠话,把叶非迟惊得一愣一愣的。
“我惹你了?大清早吃枪药了?”
叶非迟的口吻也不大好,莫名被怼了一通,很憋闷。
自打她入职江大,谁见到她都是毕恭毕敬的,敢这么吼她的,慕晚是头一号。
慕晚大步流星绕出房门,无视了立在门口脸色铁青的叶非迟,径直走向隔壁,把钥匙扔在叶非迟的桌上,转头就走。
叶非迟反应很快,赶紧追过来,拍上房门关切询问:“你怎么了?”
慕晚叹了口气,叶非迟堵门口不走,她也不好出去,只得坦陈:
“抱歉,我心情不好,没想冲您发泄,是一时没忍住。您让我静静吧。”
叶非迟凤眸微转,往前迈两步,身位恰与她反向并肩:“走吧。”
慕晚毫不犹豫迈了腿出去。
“哎唷…”
叶非迟故技重施,又绊了她一下。
“您做什么?!”慕晚眼底的怒气鲜明。
“深呼吸,频次越迅速越好,照我说的做。”叶非迟反手揽住了她的脖颈。
慕晚气得呼吸急促,被人偷袭压着佝偻着腰,还能有耐性深呼吸?
叶非迟眼见她歪头嗔视着自己,满眼不服不忿,颇有些哭笑不得:
“低头深呼吸,管用。你怄气较劲,我就一直不松手,丢人与不自在的,都是你。试试?”
慕晚自嘲苦笑了声,硬着头皮挣扎两下,逃不掉只得就范。
深呼吸了几个回合,好似气性是小了些,还多了几分无何奈何。
叶非迟松开手,扶着她顺顺背:“情绪内耗毫无意义,冷静没有?”
慕晚深觉别扭:“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别这么…”
“独断?”
叶非迟哼笑接了话茬:“就你方才跳脚的模样,好言好语有用吗?”
慕晚哑然。
“你的房间我会通知行政找人收拾,在此之前,先回到你该坐的工位。承诺的事不该反悔,今天5点你有汇报。”
慕晚怔愣地立在原地,眸光不太聚焦。
叶非迟隐约猜到了,慕晚大抵是和家人闹了别扭。
她一向很反感把情绪带到工作中,但今日,她对慕晚的关切远多于不满。
慕晚实力不差,但情绪管理与行事风格,幼稚的像个半大孩子。
“如果想倾诉,午饭时间我可以充当树洞,左耳进右耳出的那种。”
“不用,谢谢您。”
慕晚已找回三分理智,闷头扯出椅子,坐去了办公桌前。
这份心事不能说给叶非迟,她不想把最脆弱无能的一面袒露给一心想追求的人,绝不能。
之前她很喜欢拉着叶非迟东扯西扯,甚至还在叶非迟面前耍过酒疯,但现在,她不会了。
叶非迟望着慕晚的背影,眼底眸色幽沉。
从前,她没有听慕晚提起过家人,而且学校离龙湖公馆并不远,家里住定然比挤在学生宿舍舒服,但慕晚住在学校好些年,该是故意躲着亲人,或许这是慕晚心底的一根刺吧。
既然不想说,也不便多问。
一上午默然无言,叶非迟转眸瞧了慕晚好些次。
慕晚说得对,两个人在一起,的确会影响工作效率。
但隔着一堵墙,就不会了吗?
慕晚:生气ing,今天是无心钓鱼的猫猫
叶非迟:那我来钓猫猫
咕咕:情绪动荡猫猫V情绪稳定冰山,冰山胜出一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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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Chapter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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