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桢听到身后门板山响，顿了一下，没说话也没回头，径自打开储物柜，开始换衣服。
他只留个后背给吴琰，连个侧脸都吝啬。
吴琰憋着火，盯着他麻利地解开各种装置，脱下连身抗荷服，然后若无其事地就要背包走人。
吴琰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刚才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邢桢挑眉，不耐烦地往旁边错身。
“你把飞机飞成那样，什么意思！”吴琰也挪步，挡着他不让他过。
“不就练练手么？”
“你当忽悠老刘呢？就是他看到你当才的飞行记录，也得跟你急。”
“说到这，还得谢谢你啊。”邢桢站开一步，右边嘴角向上一弯，“要不是你喊了一嗓子，我还差点忘了关闭实时通讯。把下面那帮熊孩子，吓得退学就不好了。”
“你还知道你做的事情吓人？”吴琰咬着后槽牙说，“刚才的过载有多大，你知道吗？你敢说你没有黑视？要是拉不起来……”
“这不是拉起来了么？婆婆妈妈。再说拉不起来我会做？” 邢桢不屑。
“哄外行呢？这是一个合格飞行员该做的吗？你做这套动作有向指挥塔请示么？旋转俯冲超过低空极限有多危险你会不知道？速度那么快要是来得及座椅弹射呢？要是撞地——”吴琰一肚子气，连珠炮似地质问。
刑桢轻呵一声，打断他：“我看你是办公室坐久了，忘了什么是战斗机飞行员。飞行技术哪个不是舍命摸索出来的？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想要安全，地勤室里呆着，上什么天？”
吴琰被噎得一时语塞。
邢桢抬手拨开他，准备开门走人。
吴琰突然看见他衬衣领口下似乎有一块青色，他下意识伸手拉住他。扣子被拽开一颗，露出更多肌肤，颈项上的淤青，斑斑点点，延绵而下。
“干什么！”邢桢好像触电般地拽回衣领，猛地推开他。
吴琰撞到后面的一排储物柜上，后背被储物柜的指纹锁头胳得生疼。
扒皮皮肤上的淤青，是毛细血管破裂造成的皮下淤血，在有防荷服的保护下，现在在飞行员身上已经很少见了。
刚才到底他的加速度有多快、过载有过大，才能造成这样的淤血？
什么练手？这根本就是自残！
“今天这件事……和那些事有关吗？”吴琰背靠着储物柜，目光沉沉地说。
邢桢握住门把的手微微一顿。
吴琰又说：“当时的那些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穿梭机和运输船上发生的种种异常，总得有个说法。
邢桢背对着他，神色淹没在阴影中，只听他声音冷冰冰地说：“早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见他要出门，吴琰一个健步冲过去，板住他的肩膀：“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吗？你觉得当时那种状况正常吗？”
邢桢想挣开，却发现肩膀被按得更紧，他吸了口气，牙缝里挤话：“不是磁场影响么？”
“根本就没有磁场，泰坦上！”吴琰正色看着他：“你早就知道吧？”
邢桢神色僵了僵：“什么知道不知道。我早说过，我不在乎，这件事情已经了了。处分也罚了，职也停了，还想怎样？揭伤疤有意思？”
“我不是——”吴琰一阵心堵。
揭伤疤绝不是他本意，他很想和刑桢好好谈谈，但没想到是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开场。
他收敛心神，和声道：“你走以后，我一直在调查。出了那种状况，怎么可能没有原因？总不能白受那样的不白之冤。我去了资料馆技、技术院，甚至见了——”某个纨绔的名字滑到嘴边，及时给咽了下去，“……见了一些科技工作者，询问可能的缘由。”
邢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光，然后又恢复成两座寒潭：“问出原因了？”
“还没有。”吴琰顿了一下，“但是——”
“那不就得了，费这么多功夫也没弄明白。这么纠结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 吴琰见刑桢果然拒绝交流，但现在他必须坚持。
他声音发涩，由衷说道：“中校，今天的飞行，换作从前的你会这样做吗？跟着你这些年，你的为人我是了解的，这种得不偿失不计后果的事你绝不会干。你说不在意，其实根本就很在意……”
邢桢似笑非笑地扬了扬下巴，打断他：“我在不在意，你又知道了？你是人肚子里的蛔虫，这么笃定？那么今天，恭喜你，总算了解到我其实是个莽撞的亡命徒了吧。”
说完他抽出手，转身开门。
吴琰一把把门按上，用后背挡住门。
他个头比邢桢高，邢桢在他的注视下，恼怒地倒吸了口气。
“让开！”
“中校，你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吴琰沉声说，“我明白，当时那些事，一定很让人困扰。但只有解开这个谜团，才能解决问题，不是吗！”
“那你慢慢解吧。当飞行员真是屈了才了。我明天就打报告调你去技术院怎么样？”邢桢目光透着嘲讽，声色并厉。
“中校！”吴琰近来憋的气都涌到了胸口，自己宵衣旰食地四处寻求答案，结果好心却被当成驴肝肺。
他干脆豁出去了，一股脑说道：“你真的不关心吗？不弄清楚原因，从今往后，我们还怎么相处？即便像现在这样的独处……”
他看见刑桢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但还是继续道：“这样的独处之下，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不会像当时那样，对你——”
刑桢一拳猛地打在他的肋下，让他收了声。
吴琰弯下腰，看见刑桢甩开门，一阵风似地走了。
盛夏的午后，阳光从细细密密的百叶窗透射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条条斑马线般的光带。知了在外面热闹地叫着，像是在为烈阳呐喊助威。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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