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梦境胶片

在I市的几天,顾淳每晚都做梦。

或许因为如今他有了相应的意志,便也渐渐有了控制它的能力。

如碎片一般紊乱的场景,时而与画面对的上、时而对不上的背景音,属于同一人物的不同角度画面身影,都被他小心翼翼收集在中枢系统里,一帧一帧、一秒一秒进行处理。

渐渐地,顾淳从拥有10几秒的片段,到逐渐积攒了长达1分钟以上(虽然情节仍不能彼此完全连贯)的“个人纪录片”。

终于,他拥有了机会,去认识来自原本世界的自己。

与在E市期间梦见的那些纷乱、无序、背景脏乱破败、充满冲突仇恨与冷漠的碎片不同,顾淳在I市拾取的碎片,几乎完全是另一种画风。

仍然是那座美丽的庄园,有时自己的视角在屋内,有时又在视野极开阔的屋外。

目之所及之处,顾淳能看见的一切都可以用精美和优雅来形容,只是他自身仍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毕竟,再美好、昂贵或灵动的一切都并不属于自己,而自己也从未燃起过想要占为己有的心思——除了那个每每出现就会令他怔住而无法直视,也因此总是不见全貌的身影……

那一直是他少有的、产生异样而不受控感的时刻。

很奇妙,尽管顾淳认不出短短梦境中影影绰绰的人影,或那庄园的名称,又或者自己的角色,可他唯独对这股深刻的失控感记忆犹新。

他尽量耐心,白天尽可能用自己的双足去丈量这城市的角角落落,寄希望于触发任何哪怕一片尚未见过、却又包含关键线索的碎片。

原定的行程即将结束的那日清晨,顾淳醒后很怅惘——他还是不知道自己是谁,那个女孩是谁,他们为何会在那个场景,那些萦绕在她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和她、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顾淳打开酒店房间的电视,收视率总是第一的那个电视频道,正播放着辛融所参加恋爱综艺的宣传片。

竹影绰约,温泉热汽袅袅,海边浪花拍打着沙滩……

不同的场景中,辛融身边出现的似乎也是不同的人,在切换到下一个嘉宾的介绍片段之前,他安静有神的双眼深深地朝镜头看了一眼,仿佛与顾淳对视一般。

顾淳下一刻便拿起了手机,发出消息:“我梦见一个人,还有完全陌生的环境。其他人和物都能看得很清晰很清晰,只有她是模糊的。我应该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去其他地方?”

辛融过了十几分钟才回复:“也许你过去的经历比你自己以为的还要丰富。再待一阵子,还是没有你想要的答案的话,就换个地方看看吧。”

顾淳很快用手机App续订了酒店数日,决定周边的郊区甚至相邻的城市,也要轮番去探索一次。

周五深夜,舒韵终于随鲶鱼女士和其他同行的同事们抵达了A市的机场。

领取行李、排队打车,又折腾了好一阵子,腰酸背疼的她才终于望见了小区门口那熟悉的路灯。

拖着行李箱,舒韵走近了自己所在的楼栋,她抬头往上看自家的窗户,却是一片漆黑。

看来他还没有回来,也不知究竟何时才会回来。

但舒韵已经根本没有力气为这种事情伤春悲秋,她疲惫地按下电梯向上键,只想快点放下一切重负,躺在熟悉的床上,赶在鲶鱼女士再度骚扰和虐待自己之前,获得一点仅有的恢复和喘息。

电梯门开,里边站着高大的陶墨远,他左手扶着看起来眼神有点迷离又还有点亢奋的韦姝。

陶墨远的眼神亮了,而先打招呼的却是带着几分醉意的韦姝:“咦,这不是小韵吗?好久没见到你了……不对,我好像更久没见到顾淳了……”

说着说着,她难过地转过去,把头埋在陶墨远的肩头。

舒韵尽量掩去尴尬,苦涩地朝陶墨远笑了一下:“韦姝喝多了,所以你送她回来是吗?”

陶墨远点点头:“醉的很厉害,看来我今晚得留宿客房了。”

楼层上升,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陶又问道:“你脸色不太好,最近很辛苦?”

舒韵笑得很苦涩:“对呀,工作压力大,leader难伺候。”

陶墨远脱口而出:“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出门,去户外放松下心情?当然,这次不玩滑板……”

舒韵无力地摇头,又望向伏在他肩头的韦姝:“不了。我最近真的太累了,感觉只想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想。我到了。照顾好韦姝呀,有机会再见。”

陶墨远面露遗憾之色地点头说:“好,下次见。”

滕娅坐在懒人沙发上,搂着暂且温顺的小狗,很慢很慢地吃一小杯冰淇淋,同时无限耐心地等待着章达回消息。

最近,他的存在感似乎越来越弱了,可自己的心却揪得越来越紧了。

上次五一假期见完,章达匆匆离去时,自己已变得比上上次见完分开时,更加眷恋和不舍了。

可自己站在车站闸机前望别时,却不知为何觉得,对比之下他的背影是那么洒脱和果断。

章达才刚从视野中消失,滕娅就忍不住发出消息:“我已经开始想你了,觉得下次见面好遥远……”

章达五分钟后才回复:“不是端午就又见面了吗,时间过得很快。”

可端午临近,滕娅的心却悬了起来。

毕竟他回消息的速度从最初的秒回,渐渐变成1-2小时后,甚至周末的4-6小时后……

聊的话题似乎也越来越乏味,“宝贝,早安/午安/晚安”之外,初识那会他源源不断分享的趣事、照片和每天的经历,却越来越少提及。

空洞的对话框里,好像总是自己这边大片的分享心情和追问他的情况,他的回复渐渐潦草而单一。

滕娅不得不承认,这段本就有些飘渺的初恋或许已经快到终点,可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提起勇气、主动结束,还是不要放弃、静候好转。

她又一次几乎神经质地划亮了根本没有丝毫震动的手机,映入眼帘的仍是自己2小时前发出的“端午你要过来吗?还是我去找你?”……

“你吃饭了吗?”—— 周一的乐宜忙得正在兴头上,陈医生的微信发来了。

她匆匆回了一句:“还没,一会下班就去。”

“不点个外卖吗?都这么晚了,铁胃也受不住啊。”

乐宜有点讶异,一向干脆、不婆妈的男友今天怎么问得这么细,于是又回复道:“马上了马上了,忙完就在楼下吃,不耽误~”

谁知陈医生还是打来电话:“徐小姐,您的外卖在楼下了。方不方便我送上来?”

乐宜禁不住笑了:“哼,我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平常哪这么执着,非要在我加班时打电话!”

徐乐宜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电梯口。

门开的时候她却不经意地愣住了——陈医生和詹浩峰,各自拎着一大盒外卖肩并肩走了出来……

詹浩峰正准备拎起达美乐的披萨问乐宜要不要一起吃,却目睹了满脸目瞪口呆的她,被旁边那个一身书卷气的男人轻轻揽入了怀中。

又见男子松开了乐宜,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亲昵地问道:“买了你爱吃的那家云南菜,方不方便带我进去和你一起吃?”

接着乐宜一脸强作若无其事地扬眉看向詹浩峰:“詹总,这是我男朋友,我能带他去茶水间坐坐吗?”

詹浩峰安静地朝他俩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默默走开了。

陈医生忍不住小声低头问乐宜:“你们客户公司的老板,是不是还挺内向的?”

乐宜捋了捋被抚乱的额发,恢复了平静:“还好吧,只是不算热情。哇,你一来我才发现我真的好饿了,赶紧吃吧!”

詹浩峰呆若木鸡地走回了自己办公室,想了想,又走到鲶鱼女士和舒韵的那片,全部门整整齐齐加班的区域——“有人饿了吗,吃不吃披萨?”

又累又饿的同事们激动地围了上来:“天哪,好香!”

詹浩峰朝大家笑笑,打开所有的披萨包装,自己只取了一片,便又默默走回了办公室。

远远地,他望见了茶水间里那对甜蜜黏腻的身影,詹浩峰赶紧移开了眼睛,以免麻木钝感已久的心,不经意间感到刺痛。

舒韵觉着自己越来越像一台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面对鲶鱼女士的打压、push和无休止叠加的要求,出乎自己的意料,她不但没有崩溃,反而越来越冷静,甚至高效了。

那些不尊重人的话语,官僚等级观念极重的举止,舒韵已经可以强迫自己忽视。

默念着“清空情绪”后,用最快的速度开启任意一件在那源源不断新增的to do list上的事项,拼命地做,释然又怅惘地叹一口气划掉,再绷紧精神马上迎接下一件……

不知不觉地,什么时候起常会有人对舒韵投来既佩服又惋惜的眼神,明明是赞许的语气,却又让她觉得自己仍有些悲惨。

越来越像一个为工作而生的机器人,究竟是进化还是退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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