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雪绒绒的大猫床榻上,说不出有多享受。
林观鹊在迷糊中继续蹭在大雪虎后背,还没继续享受,就遭大猫翻身,倾斜着将她滑落在地。
山石的冰润哪比睡身皮毛的温暖,林观鹊滑躺在地后便被凉意冲上脊骨,撞醒脑们。
刚打一哆嗦,耳侧就有大雪虎的嗷呜声,林观鹊可听了个清楚:“唉,可算是醒了,就差压断我骨头...还不错,起码能认出是我,脑子没坏。”
林观鹊抚在绒毛中,瞧清洞外的天色,可听出明处。
“我是一直都睡在你身上?”她问。
难怪迷糊中如窝在榻,那样舒服。
大雪虎喉中呜呜,清晰的字眼又跑到林观鹊耳内,像说气话:“还不是你身子金贵,我要叫你睡石头睡草堆还不得遭天谴?只能贡献贡献我自己,给你找个铺面了。”
乍听之下,好似被逼无奈,细细想来,可全是为林观鹊思量。
说着,大雪虎翻身逃离林观鹊抚毛的大掌,在青绿光色刺目之际,从圆脑大猫变回人身模样。
青丝落肩,澄目明眉,削去可爱与凛凛威风,又添上些清雅入尘之味。
那份矜娇倒是维持尚好,非得坐在离人不近不远处,不主动贴靠。
林观鹊见不知徐屈膝坐在不远,惊坐起身,她目光划过方才大雪虎摊在地面的轮阔,又瞧眼前小了不少的人,不禁狐疑:“怎么还能变回来?”
先前所见还是花猫大小,转眼成比她还大的猛兽之躯也罢,怎还能这样变回去了?
还有衣服?
她不会真的还没睡醒吧......
“真是没醒酒...”不知徐眸中向上抬了抬,属实被问了个稀奇,无力道:“先前你见的是我被劈成最原身的模样,我这可不是被雷劈,自己当然可以随心变换,我还能变更大呢,怕吓着你。”
她那最威风的模样,定能横扫千军,林观鹊都能坐她头顶。
刚做完此想,不知徐就在脑中给了自个一巴掌清醒清醒,真是被身边这酒鬼染了醉气,脑子糊涂,竟叫人骑上自己脑袋作威作福...
此想若被林观鹊知道,保不齐真要试试。
“这是哪?”林观鹊打破不知徐的自我对话,她扶在石壁上,缓速支起身。
酒气在被神骨慢慢驱散,但她躺久,双腿实在发软。
有些站不稳时,胳膊处有人扶来,答了她的疑问:“不知道,随便爬了一座山。”
此话不假,这里不知徐也第一次来。
由不知徐搀扶出了洞口,前方十步之地就是断崖,崖边突起一块拱石,像是有前人在此打磨过,为了坐卧舒服。
长月浇头,星火携风。
她们自然不畏此地高耸,并坐在崖上,瞧向远处成片的光辉,万家灯火或疏或密,都成热闹。
“可是专程来找我?”林观鹊收回远眺的目色,落于不知徐眼侧。
“我可没闲工夫...”不知徐有些拘谨,也不知当下改如何与林观鹊答话,只能以尽量平常的语气告知:
“默海边界有我妖族涉外的主事,你像是丢了魂一样,窜到人家睡觉的洞穴去,人家怕你发酒疯,一窝狐狸只能挂树上,没办法就把我叫来给你领走了。”
睡觉的洞穴?狐狸?发酒疯?
这每一个词都不在林观鹊拥有的记忆里,拼命回忆却寻不出根源。
“我怎么不太记得了...”林观鹊瞧上去觉未说假。
她是喝了酒,但她不是随便找了个没光的暗角歇着吗?似乎是有人同她说了说话,但怎么是睡到人家里去?
还是不知徐的部下......
察觉是不知徐在给她收拾烂摊子,林观鹊不禁掩面,只觉丢人太过......
但不知徐没有一点笑话的意思,学着林观鹊曾经待她的模样,替林观鹊理好松散的发髻,语气松快:“不记得就别想了,吹吹风,把酒醒醒。”
醒酒之事已差不多,林观鹊虽无醉态,却无力欢谈。
她滑下目色,盯在不知徐并坐的双腿,眼中定神,似做了一番决定。
下一刻,她坐至离不知徐远些,在不知徐微微收眉时,斜靠下来,脑袋正好有了归处。
侧脸的柔软不输靠在大雪虎上的触觉,林观鹊静卧在上,眸中倒影空旷的远山。
“嗯...”不知徐眼见林观鹊又躺下,满心都是林观鹊不开心,她不知所措地摸了摸后颈,话间极为真切:“那要不...我再变回去?”
那样睡着可舒服不少。
林观鹊摇了摇头,一臂环于不知徐膝骨下,护住被山野来风吹起的衣裙。
“这样就好。”她说。
又不知徐陪在身边,再多的混乱之绪都能平静下来。
“你...”不知徐欲要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此一声,便被夜风塞紧口舌。
倒是林观鹊不按常理,在当下倾诉着:“我很想你。”
“我可没空想你......”不知徐还是如常回应,转而想到林观鹊如今满心破碎,又补充上一句:“是今天有些心慌想到你,又恰好有人找来,我就来寻你了。”
“就当你哄我了。”林观鹊在不知徐的任何回答下都会舒心舒意,在薄声淡语之间,藏了几道满足的气息,“是哄我也好,我也高兴。”
有不知徐在这儿,就算不说话,她也能稳定心神。
似乎发泄一场过后,林观鹊这会仅剩倦怠。
她不晓这会是不是两人默契,不知徐没问任何问题,她这样安静,不知徐便也安静。
“阿徐。”终是林观鹊先开口。
她半阖目,借裙衫的褶皱,掩去心下泛滥的波纹,“我要是可以一直陪着你就好了。”
说来,听了那些话后,她并不怕结果,但有不知徐时,由不得她心生恐惧。她离开过一次,失而复得后也承诺过当下,若再一次食言,得是个什么东西。
虽说这话无头无脑,确是她当下最大的心愿。
“会的。”不知徐一直瞧着林观鹊的每一分动静,很快就接话,带着不满的语气:“她也有说错的时候。”
“所以...”不知徐停了一瞬,再出声时肺腑灌起,像是命令一般,把最大的可能说在前头:
“我想请你不要因为这番推论,而去做同归于尽的打算,也不要想着去走完这个局,你要有心反抗,就当未听。”
有心反抗,就当未听...林观鹊张开的上下唇又合紧,她眸间被杂色突破,多了几分摇颤。
许久之后,才有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声刮出:“哼...”
言悲未至,嘲而不及,好似杂了太多心绪,以至于分练不清。
“连你都知道。”林观鹊声寒不少,自讽道:“原来真的就我愚笨......”
不知徐眼眉挤成一团,觉心上有刺,她哪能叫林观鹊再因此加重伤痛,当即毫无顾忌解释,语气如她心性一般迫切,字字相赶:
“我知道才不久,而且也没想瞒你,先前阿婆逝世我没心说这些,其实上一次去寻你时,就是想同你说这个...没想到你先知道了。”
“我没打算瞒你!”不知徐挺直身,又将最重要的一句说了一次。
许是没得回应,不知徐气势弱下好些,抬手放在林观鹊上臂处,轻轻摇了摇,音色弱了太多:“真的没骗你...”
还是这幅有些娇气的模样能叫林观鹊抛开郁结之点,她猜也能猜到是不知徐从永生神那处得知,也就是那时候开始,不知徐对她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
“你可她和他们一样,害怕我无法面对这样的真相。”她问着。
“才不是!”不知徐辩解道:“我是想不出怎么开口合适,酝酿了很久说辞。”
说完这个,不知徐的指尖滑下,精准触及林观鹊后背的伤处,忍不住多说几句先前未提之事:
“而且我觉你这人轴,平时脑袋弯弯绕绕,到这上面就成一根筋,找我一回还给自己打一顿,你找到也罢,结果除了留道疤,什么都没有。”
起初听林观鹊因有悖师父遗命而自鞭,心中就及其不舒服,后来听了那么回事,早给林观鹊先师骂了八万次,还将不满牵连竹尘,叫她更不喜欢。
愤愤之余,也没忍住骂林观鹊板正的心性。
“你对你师父太敬重。”不知徐道:“所以我不确定,你会不会信。”
这确实在考量范畴,毕竟事大,她毫无立场,哪能这样空口白牙去说。
林观鹊撑不开眼皮,循着不知徐的触碰,也伸向那一处旧痕,这一处,曾被她当做说爱的证据。
她往日听了太多何至于此,倒少见因她义愤填膺。
暖意能冲淡味苦,强行在唇边抬出弧度,“我从未对你设防,你说的我都会好好听。”
倘若是不知徐告知于她,她其实会信。
只不过,那样会完全面对不了其它知情的人,那些人依然不知她得到真相,还是会揣着明白来同她共处,她接洽与否,都是折磨。
不想因此事消磨了原本的和谐,相互心知肚明,哪怕不提,也不会因隔阂而生出间隙。
从老海主口中得知一切,也让知情人知晓她已知,反而是最好的过程。
“那个...”不知徐忽而开口,拍在她上臂处,打断她绵延的思绪,安抚着:“若你要发泄发泄,可以当我不在,我看不见。”
听此话,林观鹊空荡的双目间涌出几分神采,意识到不知徐一直在围着她的情绪打转。
她微微偏头而来,迎向月色,可没像往日依着不知徐说,反倒耿直了些:“这么大的月亮,你怎么会看不见?”
不知徐可没法,只能紧紧闭目,来证实此意不假,还抬手指向自己看不见的双目,较真说:“我把眼睛闭上了,看不见。”
林观鹊翻转而来,自下而视,瞧清不知徐上仰的下颚。
那双眼闭得确实够死,连睫毛都没颤动,她撑在不知徐身侧,借力将自己支起,迎向不知徐眼前。
端是腿上少了压制,气息扑近了些,不知徐也不为所动,完全给予林观鹊空间。
月下合眼的人定成雕塑,直到一张唇凑近,覆上她唇角。
碎发扰在她面颊,贴唇掠耳,细痒之间夹携温热。
她泄去力道,仅是触及,抛开杂思繁绪,浅尝淡品。
“你?”不知徐受惊睁眼,却瞧林观鹊又躺回原处,好似一切从未发生。
“你这个人怎么?”不知徐话出半道就截停,想不出说什么好,分明叫林观鹊舒舒心,怎么还能分出心性招惹她一回?
果然琢磨怪人不能拿常理......
不知徐:我想让你发泄发泄不高兴
林观鹊:所以我找了个高兴
不知徐:(一时语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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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崖上温情 /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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