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已经行进了将近五个小时,谢昭歪在靠背上,微微有些倦意。窗外已经是漫天黄沙,估计再过两三个小时就到基地了。
她把车窗降了下来,注意到后面还跟着一辆车。
谢昭略一思忖,对前面的司机道:“后面跟着的是林景吗?”
司机道:“是的。”
“麻烦停一下。”
谢昭从车上下来,径直往后车走,让司机下去帮忙开一下后车门。
车门打开,锁在铁笼子里的林景惊恐地抬头,看到是谢昭后又紧紧皱起眉头。
“麻烦你了,继续走吧。”她谢过司机后,跳上后车,把车门关了起来。
她把挡光板拉下去,密闭的车里透进来光亮,林景往里躲了躲。
谢昭端详他被打成猪头的脸,“你这伤?”
林景思索着该怎么回答,他不敢说是谢沅打的,要是说出来,有很大的可能会被再打一次。
“摔的。”他回答。
“啊,”谢昭故作惊讶,道:“那你走路可真不小心。”
林景不说话了。那天审讯时盛听录像,不可能没给谢昭看过。谢昭明明什么都知道,还故意这样问他。
谢昭找了个位置坐着,定定看着他,把他看得心里发毛。
“我要问你一些问题。”
林景身体抖了抖,急促地往后退,后背紧紧贴着铁笼。刚开始他极不情愿被锁进笼子里,他连基本的人权都没有了,但是现在,这个铁笼却给了他无限的安全感。
林景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可以看录像,没有必要再审一次。”
谢昭看他那样子,轻轻笑了一声,“别怕,我不会为难你。你应该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很温柔。”
温不温柔另说,林景的直觉告诉他,虽然谢昭手上没有鞭子电线,但绝对比盛听和谢沅恐怖多了。
谢昭道:“在你之前,我见过很多被臭虫蛊惑的人,不过他们都死了,躯体还能做出一些简单的反应,但那都是被控制住了。你的父母也是一样,在一开始被蛊惑的时候就已经精神失常了。”
林景心里升腾起不好的预感,“你、你想说什么?”
“我在想,你为什么是个特例。”谢昭一只手支着下巴,道:“你精神正常,行动自如,绝对没有被控制,是什么让你成为特例?”
林景颤抖得更加明显了,但是他埋着头,嘴巴紧闭,一副无可奉告的模样。
谢昭叹了口气,从衣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那天晚上,在天台的时候,你给我拉了首曲子为我送行。礼尚往来,我觉得我也应该为你做点什么,毕竟进了基地,你也出不去了。大概率会被关进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或者被绑在实验床上做各种实验。生不如死,这四舍五入,应该也算是死了吧。”
林景惊悚地看着她,她脸上挂着温煦的笑,把手里的谱子展开给他看。
“这是我找来的新曲子,作曲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殷族老奶奶,”她弹了弹谱子,“威力你应该是知道的。”
“之前没有机会实验,还不清楚具体会有什么效果。”谢昭顿了顿,“哦不,我在一只臭虫身上练过,它是你熟人,那个母体。”
下场十分惨烈,曲子刚拉完,就暴毙了。
林景连呼吸都忘记了,呆呆地看着她。
谢昭笑着问:“现在可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了吗?”
……
拉开后车门,司机往里瞟了一眼,看见缩在角落哭得稀里哗啦的林景。再看看谢昭,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仿佛与车里的事毫不相干。
谢昭回到前面那辆车,静了一会儿,道:“有办法帮我联系到基地里的人吗?”
司机在镜子里看了一眼谢昭,问道:“您需要什么?盛小姐交代了,满足您一切需求。”
谢昭笑了笑,“帮我联系查尔斯。”
基地。
玻璃管里的血又染了一层,那个被注射了疫苗的患者只清醒了一个晚上,醒来后又开始精神恍惚了,现在进入了狂暴的状态。
穆赛啧了一声,挫败地把手里那只注射器扔进垃圾桶里。
安闻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会有转机的,刚开始只能清醒一个小时呢。”
“这些都治标不治本,根本不能根除。”穆赛看了一圈,每天不停地有裂肤症新例送进来,被封进玻璃室里,然后从惊恐变得恍惚,再到发狂。
无时无刻的尖叫一点一点地击溃她的精神防线。
查尔斯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们。这时通讯器响了,他看了一眼,对安闻道:“我出去一下。”
安闻点了点头。
通讯器那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查尔斯,我是谢昭。”
查尔斯面上一喜,道:“你已经到了吗?我还没收到消息。”
“不是的,我需要你帮我找点东西。”
查尔斯道:“你尽管说。”
“指骨草,越多越好。”
一个小时后,两辆车顺利到达基地,负责接应谢昭的是查尔斯的一个部下,按照指示,他把谢昭带去了医部大楼。
“谢昭,我快死掉了呜呜呜……”
穆赛一看见她就像没了骨头似的,软趴趴地挂在她身上。
看起来疫苗的进展并不顺利,谢昭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背,抬眼和安闻对上了视线。
安闻微微一笑,道:“听说你在学校受伤了,现在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已经好多了。”
安闻摇摇头,“死里逃生叫没什么问题?”
怀里的穆赛惊了一惊,赶忙爬起来看看她有没有缺胳膊少腿。“是真的,盛听都和我说了,你差点坠楼啊!你这条命怎么老被霍霍?”
谢昭苦笑:“运气问题吧。”
她顿了顿,道:“疫苗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我从徐雪卿嘴里套出了点信息,最关键的东西我已经让查尔斯去找了,后面的事就交给穆赛。”
穆赛点了点头,忽然觉得不太对,怪道:“你什么时候从徐雪卿嘴里套出来的?”
“被关在盛家地牢审问的时候,她交代了盒子的位置,指骨草也是在那个时候问出来的。”
安闻道:“那你怎么现在才说?”
“时机不对。”谢昭道,“先有病例才能有疫苗,母体死亡的时候我原以为不会有裂肤症出现了,没想到它还留了一手。病例出现的时候我正好在追查林景,之后的事你们就知道了。”
安闻抱着手,微微眯眼,“现在的时机也不对吧。你怎么会知道一定有裂肤症?”
谢昭摊手:“猜的。不过我已经把这么重要的消息说给你们听了,其他的事你们也可以假装不知道吧。”
安闻的脸色缓和下来,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谢昭拉了一把身边的穆赛,在她耳边道:“谢沅很想你,让我给你带句话。”
穆赛的身子一僵,眼神有些闪躲地看着她,“什、什么?”
“她让我跟你问声好。”谢昭狡黠一笑。
“……”
谢昭倚在窗边,看着基地入口进出的车辆一天比一天多,她微微皱起眉头。
前几天查尔斯就说了,南方的疫情不受控制,人为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遏制裂肤症的传染。
现在盛听的位置就在南方。
她转身往药理部走去。
安羽在大厅处指挥,把从车上卸下来的每个人都严严实实地裹在隔离袋里,然后再运送到安闻那边。
她抬头,看见谢昭抱着手正在看她。
“什么事?我这边忙,走不开。”安羽摘下了面具,满脸淌汗,接过了谢昭递过来的纸巾,轻声道了声谢。
谢昭道:“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找一个乐理技术高的,能信得过的人?”
安羽定定地盯着她。
“……”谢昭道:“除了我。我得要个人每天拉曲子给我。”
安羽道:“你是不是过得太舒服了,现在还得要个人给你拉曲子才能做事了?人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得过来帮忙,我这边人手不够了,每天都累得想死。”
谢昭一口回绝:“我帮不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安羽马上要破口大骂,谢昭及时抬手阻断她施法,道:“人手不够?是不是都外派控制疫情了?”
安羽不情不愿地回答她:“是,每天外派的人数都在增加,已经薅到药理部了,说不定再过几天,就只剩我一个人了。你来帮我吧,我付你工资。”
“你加油。”谢昭拿到了联系方式,脚底抹油了一样立马跑了。
她找到了人,把准备好的谱子交给她,交代她两天之内练熟,然后又跑到关着林景的地方。
她想的果然没错,林景被关押在地牢里,比在盛听家的时候过得还惨。
林景抬头看见来人,立马痛哭流涕,哑着嗓子说了一堆悔不当初的话。谢昭暗暗发笑,真是见识到基地审人的效率了。
以为谢昭是过来审讯的,林景战战兢兢地等着她发问,结果手上一松,他抬头一看,谢昭竟然把锁链解开了。
“你、你这是什么章程?”
那天在后车见识了谢昭的手段,已经没有胆子单独和她呆在一块了。
谢昭又露出那个散发着阴暗气息的温暖笑容,“别害怕,只是带你去见见我的一个老朋友。”
这所谓的“老朋友”,绝对不是什么正经朋友。林景被她拉着,胆子都快吓破了,尖叫着朝守卫喊救命。
但是他们都无动于衷。
林景又要哭了,“你不是只是一个高中生吗?为什么他们都听你的?”
谢昭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你说的没错啊,我只是一个高中生而已。”
徐雪卿感觉到有人进来,用尽力气抬头去看,眼睛忽地睁大了。
“谢、谢、谢……”
谢昭歪了歪头,道:“虽然我没为你做过什么,但是,不客气。”
“……”徐雪卿的眼睛紧紧跟着谢昭,直到她走近,才注意到他旁边很跟着一个丑八怪。
徐雪卿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扫,听见谢昭说:“好久不见,盛听应该替我看过你,她向我转达了你对我的想念,我很感动。”
徐雪卿觉得周围的温度降了几度,吞了口口水,“所以?”
谢昭脸上带着温煦的笑容,指了指旁边的林景,道:“所以我给你带了点小礼物,你应该会喜欢。”
徐雪卿:我不要!什么礼物我都不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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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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