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仙尊抓来罪魁祸首强制要求解释，林酒才信自己是进入幻境，仙尊低劣的形象却也没挽回多少。
夜深人静，仙尊入睡前，盘在床头的小银蛇还是警觉状态，紧盯着仙尊每一个举动。
把困于梦魇的她叫醒，这是坏心眼仙尊留她在寒竹苑的理由，也是获得化形草要答应的条件。
趁着仙尊睡觉，小银蛇决定回顾一下这两天遇到的事情，或许捋一捋，可以窥探到仙尊的真假面到底为何。
寒竹苑结界外，两道人影并肩而立。
止步于结界无法感应到的位置，红衣白发女人神色愤愤，“反天了，真是反天了，我费尽心血培养她，她变强大后竟然对我这个师尊如此不敬不爱。早知如此，当初不如倾注更多心血培养你。”
候门卿微微笑，安抚，“师尊，小凝是一时糊涂，师尊不要和她置气，明日一早徒弟就去和小凝谈谈。”
“是师尊我瞎了眼，没看清她是个白眼狼。”霖南拍了拍徒弟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罩，心里有几分愧疚，“害了你没了一只眼，师尊心里有愧。”
候门卿神色未变，“一只眼睛而已，和小凝的性命相比不算什么。”
“好孩子……”
霖南突然身形轻晃，倒在徒弟的怀中，脸色霎那间苍白如纸，像一朵被浇了百草枯的鲜花，失去意识前，她还在嘱托，“那女子绝非佳人，不可让无华落入她的手中，务必要拿回来……”
“师尊放心，弟子会尽力办到。”
霖南才稍有安心，清醒地放任自己数不清已经是第几次的昏迷。
师尊自从中毒后，身体总是这样，时好时坏，精神时而精神时而疯癫，偏偏这种毒无药可解，故而她的存在于仙宗门是一桩机密要事，只有少数人知道。
“本尊说过，莫要再来。”
打算带着师尊离开的候门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冷冽彻骨。
不用回头都知道她现在必然面若寒霜，候门卿做了心理准备，可对上那双浅蓝色的眼眸，还是免不了一阵窒息。
“小凝……”候门卿很为难，“我尝试阻止师尊了，可是师尊实在执着，我真的没办法，只能带师尊来一趟。”
“……小凝，师尊中了奇毒，身心都受到毒素影响，这个状态下做出来的事情大多都不是师尊真正想做的，希望你能理解，师尊她其实……”
“与本尊何干？”仙尊打断，没有丝毫被一腔话语动摇，眼含嘲讽，扫过昏死过去的女人。
“别把手伸向我的弟子。”仙尊警告，无相剑鸣嗡嗡，剑刃自主出鞘，被仙尊自如按了回去，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满满无声的威胁。
候门卿牵强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不速之客离开，仙尊袖口下鼓起一道长长的轮廓，小银蛇迫不及待游出。
落地摇身一变，小蛇变少女。
仙尊在解开对小蛇的束缚时已然在她们四周凝了一个保护罩，隐去小蛇和自己的气息和行踪，便也没阻止她在寒竹苑外化形，在少女美妙身姿出现那一刻，变出一件外衣给她披上。
“……”少女正欲开口，犹疑片刻到底放弃，闭嘴沉默，张着手任由眼前人在她身上折腾。
“你要问什么就问吧。”仙尊低声。
“……真的可以？”少女小心试探。
“嗯。”
“那……”少女配合着转身，两只手很灵活地在她身上来回抚过，有很多触碰都是非必要的，但在自己思绪中的少女没有发现，沉吟片刻道，“仙尊，那位红衣白发的女人真的是仙尊的师尊吗？”
“是。”仙尊点头，感受着手心抚过的冰凉，有些爱不释手，不紧不慢补充，“曾经的师尊，她把我逐出师门了，如今的我不是她的弟子，只有曾经那个懦弱的江千凝才是。”
无形的小蛇尾巴拍了拍。
林酒悄悄挑眉，曾经、懦弱的江千凝，啧，这一听就是很有故事啊，故事还是不一般的精彩呢。
只是有点可惜，她没有再多的胆子往下问。
原因无他，仙尊能把蛇压死的迫人气场起来了。
“今日编个辫子，如何？”
林酒小心翼翼想着自己是不是太一根筋，仙尊说可以问她就真的问，没有深入思考仙尊这话是不是场面话，主要是想要她自己知难而退，要她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越想越觉得仙尊会是两面三刀的人呢，就听到她这般说。
少女愣了一下，轻轻点头，“听师尊的。”
“我帮你编。”仙尊起兴，也不赶着去做什么了，手一挥，她们回到了寒竹苑内，眼前突然出现一面梳妆镜，小蛇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身后的人按着肩膀坐下。
“你别动。”仙尊挽起柔顺的银发，正色道。
不自在的小蛇看到镜子里的仙尊神色沉下，顿时不敢乱来，虽然她表现得很温柔，她也有时会被她的温柔骗过去，对她说话比较放肆一丢丢，但是在脑袋清醒的时刻，小蛇还是清楚认识到她们之间天差地别的实力，和注定对立的身份。
注定对立，又存在悬殊的实力，她在仙尊的手底下除了缩起尾巴过日子之外，别无他法。
要当仙尊梦魇时自动触发的唤醒工具，要做仙尊在外人面前的乖乖徒弟，要在掌门前来了解斩妖任务中详细过程时充当传话筒，还要……
小蛇看着镜子中头发凌乱的自己：……
还要当仙尊一时兴起的玩乐对象。
仙尊的一脸正色消失，此时对着鸡窝头难得有点无措，手忙脚乱补救，半天救不回来，柔顺的银发被她折腾得根本不能看，歪歪扭扭的大辫子更是难看到一个程度。
也是少女的颜值高，发型再丑也有颜值支撑着，整体看不仅不丑，还有点别样的风范。
仙尊拍拍手，“就这样吧，挺好看的。”
林酒眼里的希冀消亡。
镜子里娇俏的少女顶着一大片蓬松的发丝，肩上落着一个和好看挂不上一点点边的大辫子，换在其他人身上这种发型早就惨绝人寰了。
林酒捂起眼睛，心中默念冷静。
她身后的人是谁？是仙尊，是最最尊贵最最强大的仙尊大人。
仙尊大人的杰作怎么会不好看呢，好看的好看的，没关系的，好看的……
林酒不断催眠自己，主动要求带上面纱，给脸也加一层束缚，才接受了要顶着这样的发型和仙尊出门的事实。
她是想拒绝，没那个胆啊。
而且也真不知仙尊怎么想的，半夜三更休息的时间不休息，神神秘秘隐着行踪走，真不知到底是要去哪里。
抵达一片乌漆嘛黑的森林入口，阴冷的气息令银蛇都忍不住打个寒颤，森林里静得可怕，风吹过，树枝摇曳的声音能够听得一清二楚，树影绰绰，恍惚间好似有一双双眼睛附着在上面，眨眼细看却是一片树叶。
好诡异。
林酒坚信自己不会是错觉，所以那些眼睛是真的。
“这里是哪里？”林酒压低声音问。
“沼泽森林。”仙尊淡然说。
林酒神色僵住，沼泽森林！？那个仙宗门的第一禁地？那么神秘恐怖的地方，平日里弟子们可是明令禁止了擅自进入，违者都没有惩罚，因为直接就会在沼泽森林里断送性命。
如此险恶的地方，仙尊实力再强悍，何苦要选在夜深人静时进去呢？
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林酒步子越迈越小，最后渐渐停下了。
走在前面牵着她的手腕的仙尊突然感到一阵阻力，回头一看，发现小蛇都开始打哆嗦了，忍俊不禁，看她实在害怕，轻声安慰，“没事的，有我在。”
林酒一个白眼差点没忍住翻，她怎么放心？
她是什么，她是妖啊，和她们修仙者不共戴天的妖。
万一的万一，真的有什么危险，仙尊能来救她不成？
说不定会嫌麻烦，哪怕就在身边，就是举手之劳，也不愿意做，眼生生看着她受尽折磨而死呢。
仙尊听不到她的心声，但是看她依旧惴惴不安，便知她在小蛇心里的可信度从来没有升高。
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一只小妖对她的好感度和可信度。
时间已晚，仙尊拉着她继续往前走，握住少女纤细手腕的手更加用力，沉声道，“跟在我的身后走，莫要回头。”
林酒默默跟上，“好的。”
唉，小命啊，你要知道你的主人为你做了太多的妥协和努力，所以你要好好的，倔强一点好吗。
走了不知多久，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好像有人在喊她，好像有人在唱歌，又好像是动物的嘤咛叫声……眼前清晰的景色还开始弥漫起浓雾，可视的范围一下缩减，湿冷的寒风四起。
应该是一种幻术，林酒斟酌，垂眸看着仙尊的靴子，保持平稳呼吸，脑袋里一直响着自己警告自己的声音：跟着仙尊走，不要瞎回头。
“你还好吗？”
身前人忽而问，很明显的关切。
林酒低着头，无所畏惧翻了个白眼，她好？把她拽来，导致她现在每走一步心惊胆战的仙尊竟然好意思问。
“嗯？”
没得到回复的蓝衣女子蹙眉。
林酒闭眼，“我很好。”
她闭眼了，没有睁眼说瞎话。
“真的？”
“……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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