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银蛇蛇信子吐个不停，嘶嘶嘶。
对‘小银’这个名字的嫌弃和不满刻满了光洁的小脑门，仙尊看见了，但她装作看不见，点着她的小脑袋，深吸一口气，然后……
“小银小银小银小银……”
小银个不停。
小银……哦不，小银蛇无语至极。
“小银你为什么看起来很疲惫？你累了吗？小银小银，小银是不满本尊给你起的名字吗？”
小银:对！所以你赶快闭嘴吧！！
“小银你怎么背过身？小银你的尾巴拍得本尊掌心好痒，小银想不想吃点什么？小银你肚子饿吗？”
小银蛇表现得越抗拒，仙尊就念叨得更加起劲，笑容畅快，不似高高在上，法力高强的仙尊，倒似拿到心爱玩具的孩童。
聒噪！
小银蛇恨不能长出一双手捂耳朵，尖牙一阵瘙痒，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劝自己冷静：这是清寒仙尊！杀妖千百万的清寒仙尊！咬她，小命就没有了！
“小银，你想什么时候服用灵草？”
小银蛇：求求了快闭嘴吧！
……嗯？她说什么！？
小银蛇一刹那睁大眼睛，攀上仙尊的食指，她刚才是说，灵草吗！？是的吧！对的吧！她没有听错吧！
小蛇的游行很轻，鳞片微凉，冰和瘙痒并至，仙尊眼睛微眯，别说，还挺舒服的，如果小蛇的嘴巴闭上，别把口水涂在她的手指上就更好了。
兴奋到不停吐舌，扭动身体的小银蛇并没感受到‘杆子’的逐渐湿润，心跳加快，竖瞳闪烁兴奋的光芒，亲爱的化形灵草啊！
亲爱的化形啊！她终于等到这一天，等到这个契机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小银。”
小银蛇疯狂舞动的身体僵了一瞬，这种鬼名字她是无论如何也适应不了，但，但是！
……如果是为了化形灵草，她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接受这个难听的名字。
呆滞的小蛇重燃热情，扭动的幅度更大，就差在不大的脑门上刻上‘谄媚’二字，喜形于色，没化形便可直白感知她的情绪，化形后岂不更甚。
仙尊轻笑，看她如此欢喜，拿出袖口的灵草，递到小银蛇的嘴边，“直接咬着吃，有些苦，你忍忍。”
苦？小银蛇在心里呵呵两声，她作为一只在仙宗门潜伏四百年之久的小妖，什么苦没吃过，她最不怕的就是吃苦！
信心满满张口咬下，一秒后神情扭曲，红色的蛇信子像受力的弹簧，一下弹出一下收缩，快出残影。
但仙尊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不时闪现的鲜亮的红，一卷一伸，很灵活。
怎么会这么苦！！！
小银蛇苦到想把自己的舌头剁掉，如果她现在能化成人形，想必，会是抱头自闭吧，被苦得抱头自闭。
“怎么？顶不住？”仙尊眼角微微扬起，捻着只缺了一小个口的灵草，故作苦恼，“还剩如此多呢，可怎么办啊。”
“百药苑的衿知苑主与本尊慎重交代过，要想灵草起效，须得尽数服下。可这……不过方才咬小小一口，你便遭不住，余下这样多该当如何啊？”
清亮的声音里好似藏着奚落，又好似没有。
小银蛇缓过苦涩到快要夺取她呼吸的一阵磨难，再看向那株灵草时，已经没有了欣喜，有的只是看到九九八十一难的害怕。
盘在手指的小蛇跌到手心，仙尊从她竖着的瞳孔里看到了畏惧，小银蛇看不到的地方，仙尊唇瓣抿得发红，不让自己笑得太过分。
小家伙会生气的。
滴答滴答。
下雨了。
太阳仍旧高挂，蓝天白云，是场来得毫无预兆的太阳雨。
不过突如其来的雨并没影响到屋内的一人一蛇。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仙尊带着笑问正和灵草大眼瞪小眼的小银蛇，“怕了？”
小银蛇眼睛瞪大：才没有！！
小小一株化形灵草，她会怕？开玩笑！她可是一只胆大的妖，敢在清寒仙尊的手心里肆意游走。
“不愿面对？”
小银蛇倒吸一口气，仙尊简直是在她的雷点上疯狂蹦跶，她连仙尊都敢面对，一株灵草她有什么不敢面对的！
感受到挑衅的小银蛇一鼓作气，张开嘴巴，出气一样重重咬在灵草上，艰难咽下，再张口，再吃……
囫囵吞枣解决苦到胆颤的灵草。
化形灵草长在悬崖半壁，极为罕见，寻过百座山，才可在一座山的半壁上采得，它还有另一个名字‘药仙子’。
为何叫药仙子呢，因为此药除了可助化形，提高修为外，碾碎入药会有奇效，可治各种怪病。
想要得到它的人没有上万也有上千，想要得到它的妖亦是。
不过，药仙子原来长得这样普通啊。
一闪而过的怀疑，来匆匆去匆匆，小银蛇没抓住。
懂得它来之不易的小银蛇努力很珍惜地吃完它。
化形化形化形化形……
执念的心声在脑子和耳朵里盘旋，小银蛇含着热泪，进行无比艰辛的吞咽，在这之前她完全想不到竟然有比干枯的树叶，腐烂的花朵更加难吃的食物。
她其他任何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一刻迫切地希望时间快快过，过得越快越好，不然化形灵草自觉点，自己往她喉咙里进也可以。
小银蛇心里的声音很嘈杂，外部表现的动作也不少，一下晃脑袋，一下拍尾巴，一下甩身子，一下扭身体……
不用想便能知道她的内心世界多精彩。
仙尊就这样，听着越来越大的雨声，看着肢体动作繁多的小银蛇，她嘴边克制的笑容控制不住渐渐放大，眉眼的清涧化作股股暖流。
小家伙太好玩了，还有点点的傻，她说什么就相信什么。
咽下最后一口，持久战终于取得最后的成功，小银蛇顿时失去气力，瘫软在温润的手心，头脑发昏。
这么苦的东西吃下去，不知道她的苦胆会不会变得更苦一些。
“噗嗤。”
……谁在笑？仙尊？
小银蛇试探抬起眼睛，恰好对上仙尊冰蓝的眼眸，瞳孔里的坚冰融化，不怒自威的气场有所改善，更温和了些许。
此刻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克制不住的汹涌笑意，还有……得逞的兴奋？
是的，得逞的兴奋。
小银蛇仔仔细细，把仙尊从头看到脚，发现仙尊很像她溜出山门，在山脚一处农户家见过的小女孩。
年方五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抓走鸡妈妈的小鸡，顺走狗妈妈的小奶狗，牵走找妈妈的小牛……还有一次，哄骗爹娘吃酸桑葚，得手时，脸上的表情和仙尊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
笑里带着骄傲，开心，还有得逞的满足感。
等等……她在笑什么？
小银蛇突然意识到什么，使出今天最大的力气，尾巴啪嗒拍在仙尊的指腹。
仙尊更是忍俊不禁。
轻盈的笑声在耳旁萦绕，小银蛇竖直的瞳孔更加狭长，细得可以匹敌头发丝，她骗蛇！要她一口口吃下灵草这件事，绝对有猫腻！
可怜她一只无辜的小蛇，被骗得那样惨，那份苦还在嘴巴喉咙里挥之不去，仙尊怎么这样坏！干脆杀了她吧！
并不希望生命末端被痛苦折磨的小银蛇没骨气地闭上大张的嘴巴，收回含着剧毒的利齿，蔫蔫地盘起，祈求嘴里的苦味快快散去。
笑声止住。
方才活蹦乱跳的小银蛇和手心里垂头丧气的小银蛇恍若两蛇，畅快的笑意荡然无存，眉眼轻弯，“你生气了？”
明知故问！
小银蛇心里呵呵两声，简直没眼看她拙劣的敷衍，这位恶趣味的仙尊大人说不定是在观赏她的生气模样，就像观赏一个景色，一个物体。
小银蛇气闷，要知道她这次厨房觅食会让自己落在清寒仙尊的手上，她一定会用尾巴狠狠拷打自己咕咕作响的肚子，看它还敢不敢喊饿。
“好啦，不逗你了。”
小银蛇快被气晕，所以至始至终，都在玩她是吗！该不会所谓的灵草根本不是化形灵草吧！？
她上一秒奔溃的心声，在下一秒成了真，看着出现在眼前，比刚才那株灵草更小，晶莹剔透的植株，管牙里的毒素躁动，叫嚣着要给仙尊一个好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太过分了！太辱妖了！
“本尊也不曾说过，那便是化形灵草啊。”仙尊轻捻着化形灵草，在小蛇眼前轻晃，一脸平静说出让小蛇炸毛的话。
气到极致，蛇身发颤，白银似的竖瞳晕染开一片血红，小蛇不自知，亲眼目睹的仙尊是看得一清二楚。
游刃有余的仙尊神色一顿，目光随即锐利，凛冽的风而至，彻骨的寒席卷向怒火上头的小蛇，蛇身仍在发颤，被巨大的恐惧笼罩害怕得发颤。
元婴期强大威压令还在化形期苦苦修炼的小蛇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白银竖瞳里的血色褪去，干干净净，寻不到一丝踪迹。
仙尊捧起小蛇，冰蓝的眼眸泛冷光，比仙宗门冬日的凛冽风雪还冻蛇，声音冷冽，如千年寒冰，“你，是魔？”
mo？mo……魔！？
小银蛇瑟瑟发抖，蜷成一团，什么魔！？她是魔！？她怎么会是魔！？
仙尊啊！！你能不能聪明一点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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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逗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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