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声似乎从附近的某块冰棺里冒出,孱弱却有力道,他回过身,白色烟雾之中,一群冰棺沉默而僵硬的矗立在上方,好似一幢幢吊挂着的墓碑。
循着呼吸声,宁炽边走,不时查看四周,他想起在门外时听到的这几人谈话,他们的话语中似乎涵盖过某种讯息。
深更半夜把人放到了冰室里,又让张教授来处理,且不论这少年是死是活,但可以排除是从小在母体发育的可能。
如果他想的不错的话,这帮似人似兽的怪物很可能不是生殖隔离的产物,而是基因变异的实验体。
宁炽走到其中一个冰棺前,停下。
这口冰棺的里层玻璃罩上爬满了雾气和水流,似乎是刚注入了氮气,还没来的及封棺,而在这冻霜般的冰层里,一道黑影还在缓缓蠕动。
这道黑影扭曲的挣扎着,但冰棺凝固成型,他只能无力的撞击着,却只引发了冰棺极其轻微的摆动,冰棺底下淌着水,一点一滴在玻璃皿底部凝固成红褐色的水洼。
到底要不要救他?
宁炽迅速的想着。
稍微想一想就能知道,这个人大概是严烈的队伍里的,而且,他应该是s加的战士,否则如果体质太弱,早就被活活冻死在里面了。
用排除法,倒是有十几个人能对的上号。
宁炽并不算个富于同情的人,之前和严烈他们走在一起的时候,并没少遭受过他们这群人的奚落,说不定救了他们,对方不仅不会感激,反而会觉得理所应当。
但不救的话,又显的人情味不足。
不过,他没时间考虑了,已经有脚步声临近,小心翼翼的拿枪后靠过来。
考量只在一瞬间,宁炽双眸大睁,运尽所有气力砸向了冰棺。
玻璃罩上出现了一道裂缝,密密麻麻的滚动着,各种细小的缝隙从这个裂口蜿蜒破碎,又裂开向其他完好的玻璃面,宁炽一鼓作气,又砸了一通,玻璃分崩离析,哗啦一声,渣滓和玻片应声掉落。
冰棺没了庇护,也豁然倒地,从里面掉出一个少年,上半身冻的僵紫,脸部红肿,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印淮?”
宁炽愕然,怎么会是他?
印淮宛如死狗般倒在地上,嘴中气息有进无出,他眯着眼睛瞥了眼宁淮,又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宁炽心中的建设垮了一地。
他本以为会是其他人,就算是严烈也好,至少算不上朋友,也不算敌人,不像这个印淮,天生贫嘴毒舌,总会给自己添堵。
叹息一声,他认命的将印淮背起,转身去寻找出口。
门外,莱银旋手扭过枪托,狠狠砸在了变异株身上,他望着里头的狼藉场面,恶声恶气:“究竟是谁干的?”
变异株捂着胸膛,低声道:“好像是军部的人。”
“一个小小的军部,能把你们耍的团团转!”莱银气急败坏,他又问道:“他还在里面?”
变异株:“是,我们的人已经封锁了这里,正计划着活捉他……”
没等那个变异株说完,莱银又重新拿起了光束枪,只是,在跨入门中时,他的恶趣味仿佛又上来了,侧过身,对着那斜靠在门边上的人道:“不去救人吗?”
“我听说,这个人好像是你的朋友,上次在新负还交过手,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他是如何被我捉住后折磨的?”
对面人冷嗤一声,不为所动。
莱银吃了个软钉,也不在意,转身时,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阴冷狰狞,气势汹汹的进了冰室。
冰室如同一个诺大的迷宫,走到哪里都能碰上些新鲜玩意,密室尽头是一张床,上面各种眼花缭乱的仪器,杂七杂八的胡乱堆放,宁炽拿起一根导管,上面有一张标签带,写着“梵微诺”三个字。
想必这里就是张教授实验的地方。
他随处转了几下,发现没什么异常就继续游走,这时,背上的印淮忽然咳嗽两声,朦朦胧胧的动了两下。
宁炽侧头,正好对上了他虚弱的眼睛。
一股奇异的尴尬流淌在两人之间。
要说两人之间最多的交集,就是诋毁谩骂和侮辱了,可一睁眼,原本被辱骂的那个对象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印淮在心情复杂的同时,没拉下脸,质问道:“怎么是你,咳咳!”
“打住,我也不想和你有牵扯。”宁炽说话不留情面,“要是我知道冰棺里的人是你,我也不进来了。”
印淮的脾气瞬间被点燃,当即就想下去,宁炽又道:“如果你想我们两个都玩完,那就继续折腾。”
印淮冷了冷脸,把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
宁炽早在救人时就预感了这小子大概要作妖,也没太惊诧,他只当背了块石头,走到出口时,他神色一凝,小心翼翼往身后倒退几步。
印淮低声道:“怎么了?”
宁炽道:“有人。”
他很想,但眼神所及之处,前方雾气氤氲,看不真切,也就无法去明晰那道门附近是否有人。
但他打退堂鼓,黑暗中,那处却传来冷笑声:“原来也不过如此。”
宁炽不会做这种口舌之争,脚步挪移的很缓慢。
忽然,福至心灵,他像是突然被子弹击中,后退几步,于此同时,一团如同火焰般强烈的光束正好从他额边擦过,烧焦了一撮头发。
宁炽不再迟疑,拔腿就跑。
冷冰冰的棺室传来后方人的浅笑声:“我说这么不敏捷,原来还拖着个拖油瓶。”
“你叫宁是吧,乖乖和我们合作不好吗,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就在最后一个字说完,他奔跑的速度近乎如闪电,蹭的一下,大跨步疾冲到了宁炽一秒前的位置,就在拐角处,宁炽几乎能听到一步之隔,对方嚣张的冷笑:“当心啊,宁,我快要抓住你了。”
两人宛如拔河般拉锯,宁炽背着人,在纷至沓来的地方,好在这个男人似乎也很忌惮这里的破坏,能源枪打的十分含蓄。
一个变异株握着枪奔来,印淮忽然叫道:“宁炽,靠右!”
宁炽秒懂,顺着他说的方向,猛的闪躲。
火焰落到他背后一段距离,嘭的砸到了地上。
倘若宁炽被这枪击中,两人都得玩完。
宁炽边跑,低声道:“你知道我是狙击手?”
印淮不耐烦道:“那天你不是说了这件事吗,我又不是记性不好。”
两人直奔出口。
宁炽耗费的体力太大了,再加上背着印淮,躲避着袭击的能量弹,连对付口营养液的时间都没有,印淮许是看出他体力不支,问道:“要不我下来吧。”
宁炽低声道:“你能行吗?”
印淮惯常的傲慢:“你都行我为什么不行?”
两人跑到出口,印淮正要出去,宁炽丢了个飞刀,不出所料,刚落到门外,噼里啪啦声炸响,那柄刀报废打穿,沦为了废铁。
若是刚才出去的是他们,现在两个人就是这把刀的下场。
印淮满脸倦容的扶住了墙壁:“咱们还能出去吗?”
这种情况实在是没办法解决,任凭是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逃,宁炽靠在墙壁上脸色惶恐,他心想,难道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本来驻守在外面的变异株不知接到了什么指令,飞快的穿过走廊,飞奔到了另一头。
宁炽等人隐匿在阴暗的角落中,只能依稀听见“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快追”等字眼,等到他们走后,两人从黑暗中走出。
说来也是好笑,这帮变异株由于大脑受损,只能说出一些极为简单的文字,宁炽等人还没站稳,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晰的嗓音响起:“终于抓到你们了。”
三名变异株跟随,金发的男人活动着自己的手腕,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宁炽,嘴角上扬,碧眸里闪烁着诡异的光亮。
不知怎的,宁炽忽然想起林煜的那双漆黑的瞳仁。
麻木,残忍,在八角笼中时,会直勾勾的盯着决斗的对象,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一样。
那时候他在看台下,静静的盯着这个少年,总觉得,他那双眼里,某些疯狂的东西,迟早会在某一日爆开,晾成大祸。
但这个人却不一样。
他的眼睛像条蛇一般,似阴似邪,仿佛会随时跳起来跳起来咬人一口。
他的**分明的摆在脸上,根本毫不掩饰,宁炽不敢掉以轻心,握着枪的手渐渐收紧。
男人笑了笑:“宁,你们是继续反抗呢,还是被我活捉呢?”
宁炽道:“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男人道:“哦,我大概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做莱银,是,克因的同伴。”
宁炽皱了皱眉,他道:“是克因让你来抓我的?”
莱银没有说话,印淮却强答道:“你和他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他夺过宁炽手里的枪,对着莱银就是一顿狂猛扫射,宁炽想要唤他不要冲动,可是来不及了,他心中叹息,一把扯过印淮的衣袖,两人双双在地上滚落一遭,躲过变异株扫射的能量弹,又弹起,冲出了出口。
宁炽暗中推了把印淮:“我走这边,你走那边,咱俩分头行动,”
印淮急道:“可是——”
“来不及了,”宁炽眼眸一暗,使劲将他往黑暗中一推,自己则没有立刻走,反而打开了通讯仪,给林煜发了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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