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条路行不通了,我必须得再想想办法……
“对了!”左银想到了什么,“宿舍楼下的公共电话!”
张一恒不解:“怎么了?那个破电话几百年没人用了都。”
“易曦叶经常用它联系家人!”左银按耐不住心中的急切,“你快帮我查查拨号记录,肯定有他姐姐的号码!”
没过几天,张一恒联系左银:“我查到了,确实有个号码频繁出现。我去档案室翻到了小易的资料,发现他的紧急联系人一般写他自己,唯独有一张表写了这个号码。我想这个号码应该就是他家人。”
左银拿到号码的第一时间就拨打过去,听到的却是空号提示。
怎么办?
对了,我在北京还有很多资源可用……
左银已无法在张一恒那儿获得更多有益的情报,于是动用其他关系网,查到了关于易曦叶的所有信息。
可到手的真相令左银不敢置信。
易曦叶的户口本上居然只有他一个人!而且还是个集体户口!
以易曦叶的身份证办理的电话卡被主动注销,银行卡也没了动作。其他需要身份登记的场所信息他还没办法调用,那样太兴师动众,难免引人注目……
左银最后得出结论——易曦叶策划这起失踪,是为了躲他。有人在帮易曦叶躲他。
一股寒意从左银脚底升起。他从来没有如此了解易曦叶,而他又好像根本不了解易曦叶。这个名字突然变得熟悉又陌生,让左银惶恐不安。
这个人就像过年下的那场大雪,突然降临,又在春日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他见过看过,知道他来过。
大雪……
他又想起那天给易曦叶送药,却看到对方毫不顾惜自己身体,非要出来找那垃圾。在他被愤怒席卷,将信撕碎时,他清楚地看到易曦叶脸上的憎恨。
这样的憎恨他在强行闯入的那晚也见过,是易曦叶从未表露过的,至少从未对他表露过的神情。
所以左银知道,他永远都找不到易曦叶了。
时间过的很快,表面上左银的生活毫无波澜,实际则暗流涌动。他每天花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终于,高考考进了全国最好的国防大学。
父亲因为他擅自填报志愿一事,与他大吵一架。外公则很高兴,衣钵得到了传承。
在后面的几年里,左银迂回辗转,总算打听到了易曦叶的住所。而他找去深圳时,那栋破房子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
他在易曦叶读过的小学初中周围逛了逛,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
这个小村庄吃到了时代红利,却发展的不够完全。路上两轮车数量远超四轮车,交通规则就是没有规则。污水横流的街道边都是小吃摊,赤着上身的纹身小伙聚在一起抽烟喝酒打牌吹牛。仅隔一所医院,是富丽堂皇的别墅区,为其量身打造的公园商业中心就在不远处。
学校分了不同档次,易曦叶的学校在工业区附近,很不起眼。他曾经租住的房子是五层楼的小型集体宿舍,应该来源于某倒闭了的工厂。房子每一层有二十多住户,外墙是暴露在外的被侵蚀的红砖水泥,木门的缝隙和碎了玻璃的窗户用广告纸糊着。周围还有许多类似的建筑,但只有这一栋被拆了。
这就是深圳最边缘的地方。
左银在旁边找了家看起来开业最久的小吃摊,问老板这栋楼里的住户情况。
老板不可思议道:“来这里的全是打工仔,隔几天换一批,我哪记得住喽?不过那栋楼两年前塌了!压死好多人!啧啧……没人管的!说拆,拆了一年也就拆了一半!唉……那些钱呐,都进了本地人的口袋……”
左银时不时地附和两声,默默地打量这座城市。
他突然觉得进部队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他能顺利走到这步,说老爸没放水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人真的分三六九等,那在老爸眼里,他无论参军还是参政,都没有任何区别。这是阶级牢笼,是他无法摆脱的命运。
这是我真正想要的吗?左银在心里问自己。
他喝完最后一口汤,离开了深圳。
左银顺利从大学毕业后,彻底与家里断绝联系,报考了某警校的研究生。
他研究生毕业后来到深圳,当了刑侦大队的队长。
在这期间,左家找到了他,双方正式交谈了一番,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外公见阖家团圆的梦想终于实现,在欣慰中闭上了眼睛,就此长眠。
外公葬礼那天,左银见到了难得见一面的母亲。母亲是空军飞行员,再过两年就要从部队退役了。现在准退役状态的她开始回归家庭,却无法给亲生父亲尽孝了。
张一恒留在石家庄老家混吃等死。他靠家里人安排,顺利读完研究生,最后在国家数据中心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得知左银在深圳发展,他便时不时跑来这边玩。来的多了,就在这边买了个海景房,纯当度假。
左银能力出众,为人非常热心,大大小小的事,该他管的不该他管的,都能站出来伸张正义。可是因为脾气的关系,大家敬爱他的同时又害怕他,只有不明真相的群众会时不时地送锦旗来,尽管他表面开心地收下,背地里疯狂吐槽不肯挂。
他亲眼看着深圳边缘的小村庄发展起来,环境和治安都在变好,贪污**问题得到整治,觉得很有成就感。终于,他找到了他存在的意义。
可是,时不时席卷而来的思念十分难捱。他会做一桌子的菜,望着对面的椅子发呆,最后吃不完就打包给同事吃。他会跟一两个野营爱好者一同开车,去深山老林里露营煮野味。他会在除夕夜买烟花来放,一个人欣赏绚烂的烟花,对着它许愿。
左银每年的愿望都一样,但就在今年,愿望终于实现了。
易曦叶的档案资料全部被左银调了出来放在身边。没有任何人关心,没有任何人过问,就这么藏在落满灰尘的地下室。
十年里,时间就像在易曦叶身上定格了一般,让他永远停在了高三那年,直到两人再次相遇。
秒针动了起来,记忆里的人再次变得鲜活。
左银见到易曦叶的那一刻,脑海里想到的第一句话是:我现在真正的长大了。
我知道错了。
我还有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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