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地，左银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挂了电话。他只好对熄屏的手机大吼：“但愿如此！！”
卧室重归寂静。
左银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居民区地图上。
地图标记了各种监控位置，可调取的监控内容只有民用监控，而这些他早就看过。失踪的三人从不同方向进入居民区，在密密麻麻的民用监控里，恰好卡监控死角消失了。
他们都不住此片区域。离家出走的小孩随意闯入、大学生夜晚的觅食活动、调酒师赶时间的抄近路行为，都说明他们的行动路线较为随机，不像熟人作案。
很显然，嫌疑人对这片居民区十分熟悉，知道每家每户的监控布局，并善于隐藏自己，导致来往居民完全没意识到有人消失了。
所以最大的嫌疑，就是居民区的某位居民！
一旦有了目标，左银便迅速行动起来。他开始筛查地图上每家每户的居民信息，把可疑人员打上标记。
忙活到一半，艾尔突然说话把他吓了一跳：“左银先生，您在收集异常数据吗？我为您做了一份图表。”
艾尔讲话的同时，一张图表挂在右下角，里面标了所有居民的信息数据。
“遗憾的是，所有数据均为正常值。”
“……谢了。”
“不客气。”
表面看是平淡的道谢，只有左银自己知道他心底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感受到艾尔的强大。一个靠强力计算机和庞大数据库支撑起来的人工智能，会预测人类行为动向，甚至还能感知人类情绪……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易曦叶能来无影去无踪，为什么布拉德能统领科学称霸世界了。
多亏艾尔，左银不至于彻夜工作。于是他第二天上班倍儿精神，拎着何秋就往小巷子里钻。
这里何秋来过无数遍了，什么异常都没发现。三人失踪的几段路也拍了全方位立体照，那街道干净的……他发誓要能找到一片落叶以后就再也不喝奶茶！
左银慢步走着，悄悄打量四周。
老居民区，南方城市的自建房。一户人家带一个院子，四周用高墙围着，墙顶上用水泥固定着许多玻璃碎片用来防盗。
第一段路在两户人家之间，两边都是高高的围墙，既是监控死角，又是两户人家看不见的地方。
下一段路也是类似，只有少许来往的路人能看清当时发生了什么，而他们调查过那个时间段出现的人，并没得到有用的信息。
左银在树荫下走着，耳边充斥着叽叽喳喳的鸟鸣。微风拂面，带走些许燥热，使他心静许多。
地面打扫的真干净，秋天也不见多少落叶。
“嘭咚。”
刚刚什么声音？
左银回头望向地面。
原来踩到了井盖。
这声音……之前好像听到过？
左银眼神逐渐锐利起来。
何秋见老大突然站在原地不肯走，便问道：“怎么了？”
“跟我来！”左银突然拔腿就跑，手掌轻轻一招，示意何秋跟上。
何秋不明所以，只好跟着跑。
两人来到第三段路。何秋跑得太急，撑着膝盖大喘气。左银顾不上他，径直走向小路中央的井盖。
“果然。”左银的想法被证实。
“左队，是井盖有问题？”何秋不解道。
“刚刚我踩到了井盖。而在第一段路我也踩到过井盖。现在，”左银捏了捏指关节，“第三段路也有井盖。”
何秋眼前一亮，他好像明白老大的意思了！
他连忙跑过去，瞪着大眼撬井盖。左银弯腰帮他。两人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费了老大力气才把井盖拉出一条小缝。
左银用手机打光，跪趴在地上往里面瞅。何秋也跟着往下看。
只见黑黢黢的井洞口边撑着一杆铁棍！
很久以前的房子窗户是往上翻的，需要一根木棍撑住防止其掉下来，而潘金莲就是用这木棍砸到了西门庆的头……
显然，井盖就是那扇窗！里面的人往外跑，只需要轻轻一顶，而外面的人想想要打开，就必须费更大的力反向拉动机关。
“原来如此……”何秋咋舌，“我总算知道人是怎么消失的了。”
“哦？那你说说看。”左银也不管会不会弄脏衣服，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
“下水道藏着人！他们在没人的时候爬出来等着，当目标出现的时候，他们把人嘴一捂，带着往井里一跳，最后井盖悄悄一盖，万事大吉！”
一切配合天衣无缝，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声音也没用痕迹，那必须是惯犯。
周围居民没听到异常声响十分正常，毕竟谁会留意那再寻常不过的“嘭咚”一声呢？
左银歇够了，拍拍衣服起身说道：“把它归位，咱们回去吧。”
当天夜晚，这片居民区的每个下水道井盖旁都停着一辆警车。有不明所以的居民出来询问，警察叔叔们只是回道：“没啥大事，放心睡觉去吧，不会吵醒你的。”
井盖被撬开，底下的景象总算完整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井壁上被人打了粗糙但坚固的钢筋，左银把枪拿到手上，顺着往下爬。
不知爬了多久，直到脚尖够不着任何钢筋，左银这才松手往下一跳，轻盈落地。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们没有开任何照明设备。左银听着头上悉悉索索的声音，小声警告道：“给我小心点！别摔我身上！”
“好的！哎呦！”随后赶来的何秋没摔他身上，而是直接摔在了地上。
何秋迅速咬紧嘴唇防止声音泄露。他揉揉屁股，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左银在黑暗中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没看到，却能感觉到。
下水道的空气没有预想中的混浊，水量也很小，像一股缓缓流淌的涓流。
左银来之前已经用艾尔提供的下水道分布图摸清了地形。他做好简易路线图让刑侦队队员们背下来，分工合作，提高行动效率。
两人踩着浅浅的水流走过一个拐角。前方堂而皇之地出现一抹微弱的亮光。
有人在下一个拐角！
左银把保险栓打开，贴墙缓缓朝那处移动。在转身的瞬间将枪口对准里面的人！
本想说的“不准动！”变成了“……小孩儿？”
是的，在类似人防工程的墙体凹陷处蜷缩着几个脏兮兮的小孩。他们互相抱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满是慌乱。他们看到不速之客，又往墙角里缩了缩。
左银把枪放下，悄悄打量四周。
发霉的破木凳子上放着蜡烛台，上面的烛光轻轻跃动。一旁的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算术题，原本放在纸上的铅笔不知何时滚到了地上。
角落里，小孩们缩着的地方垫着破棉布，应该是常年潮湿浸水发霉，它们合为一体像坨铁一样窝在角落。
小孩们连裤子都没有，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散发着一股馊味。
何秋忍不住上前，在不吓到孩子的距离处蹲下身，软声道：“你们多大啦？”
小家伙们像鹌鹑一样全部不吱声。
“不要害怕，叔叔不是坏人。”何秋拿起那张纸看了几眼，“这是谁的作业呀？真厉害，全都写对了呢！”
最里面的小孩忍不住说道：“是哥哥，哥哥，厉害……”
看起来最大的孩子马上警惕地把那小孩护在身后。
小孩的话带点奇怪的口音，语句不是很通顺，像是刚学说话的孩子。然而他明显超过了学语的年纪。
左银没有进来，而是背对着他们把目光放在未知的黑暗里。他低声问道：“你们大人呢？”
“爸爸带饭饭……”还是那个小孩。
大孩子马上呵斥道：“不要说话！”
何秋道：“原来爸爸出去给你们带晚饭了啊。你们从小就住这儿吗？”
小孩被训斥了，不敢说话，只好偷偷点头。
何秋看到他那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原来这是你们的家。不好意思啊，叔叔能在这歇一会儿吗？”
流浪者之家，还挺有模有样的嘛。
细菌性感冒，难受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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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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