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赛选拔的结果,在一个灰蒙蒙的早晨,张贴在了高三教学楼下的公告栏上。
数学联赛的名额只有一个。物理竞赛的名额,也只有一个。
红色的榜单,黑色的宋体字,冰冷而权威。
数学联赛参赛者:沈墨言。
物理竞赛参赛者:江尽野。
没有并列,没有奇迹。一场无声的战争,以这样一种最直接、也最残酷的方式,分出了暂时的胜负。
人群围在公告栏前,发出嗡嗡的议论声。有对沈墨言实至名归的赞叹,有对江尽野未能入选数学的惋惜,也有对这两人终于被“区分”开来的某种隐秘的兴奋。
赵朝阳挤在人群里,看着那两个名字,挠了挠头,低声嘟囔:“我就知道……”他说不清是替谁惋惜,还是觉得本该如此。他下意识地寻找那两人的身影。
沈墨言就站在人群外围,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仿佛榜单上的名字与他无关。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转身离开,走向图书馆的方向,步伐稳定得没有一丝犹疑。
江尽野则不见踪影。
林澈也看到了榜单,他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有些复杂的情绪。他注意到苏久正站在不远处,抱着她的笔记本,目光追随着沈墨言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
“还好吗?”林澈走到苏久身边,轻声问。
苏久回过神,推了推眼镜,掩饰住一瞬间的失神:“我?我很好。”她顿了顿,目光投向江尽野可能存在的方向,“只是……觉得有点安静。”
少了江尽野那种张扬的、仿佛能点燃空气的存在感,整个空间似乎都沉闷了几分。
林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了然地点点头:“他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整个上午,江尽野都没有出现在教室。有人说看到他去了体育馆,对着沙袋发泄了一通;也有人说他翘课去了天台,一个人吹风。
直到下午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响起,江尽野才踩着点,慢悠悠地晃进教室。他的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只是那双总是含着戏谑笑意的眼睛,此刻显得有些沉寂。
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没有看任何人,包括坐在他斜前方的沈墨言。
沈墨言在他进门的瞬间,翻书的动作有片刻的凝滞,但并未抬头。
课堂上,老师讲得激情澎湃,底下的学生各怀心思。苏久注意到,江尽野破天荒地没有睡觉,也没有神游,他只是看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某种复杂的几何图形,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沈墨言,虽然依旧在认真听课、记笔记,但苏久敏锐地察觉到,他笔尖停留在纸上的时间,比平时要长一些。
一种无形的隔阂,像一道透明的墙,悄然立在了那两人之间。
下课铃响,江尽野第一个起身离开教室。沈墨言则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文具,直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起身。
在走廊里,他们不可避免地狭路相逢。
江尽野靠在窗边,似乎是在等人,又似乎只是单纯地不想动。沈墨言从他身边走过。
没有对视,没有交谈。
就在沈墨言即将错身而过的瞬间,江尽野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恭喜啊,沈同学。”
沈墨言的脚步顿住。他没有回头,只是侧脸的线条似乎绷紧了一瞬。
“彼此。”他回了两个字,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江尽野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沈墨言继续向前走去。
苏久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柱子旁,恰好听到了这短暂的对话。那声“恭喜”里,没有真诚的祝福,也没有明显的嘲讽,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了这场竞争的结果,也确认了某种暂时无法逾越的距离。
她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下:
「观测更新:竞赛结果公布。双星轨道出现首次可见偏离。沈墨言(数学出线):状态稳定,内部能量场轻微紊乱(表现为反应延迟)。江尽野(物理出线,数学落选):外部表现沉寂,内部能量剧烈坍缩后重组中,攻击性内敛。交互:降至冰点。言语交流:公式化,富含未明张力。」
她合上笔记本,心里有些沉甸甸的。她知道,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失败,尤其是输给彼此,所带来的冲击远非常人可比。这不只是一次竞赛的得失,更可能触及到他们赖以维系某种平衡的核心——那种势均力敌、互为镜像的认同感。
名单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打破了表面的平静。涟漪之下,是更深、更暗的涡流。
林澈走过来,看着苏久凝重的神色,轻声问:“担心他们?”
苏久没有回答,只是望着那两人各自离去的、背道而驰的方向。
她知道,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走一段。有些坎,必须自己迈过去。
只是不知道,当这两条暂时偏离的轨道,再次尝试并线时,是会完美地重新契合,还是会留下难以磨擦的伤痕?
青春的竞赛场,从来就不止于一张榜单。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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