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膳室的水龙头被病区其他家属征用来清洗餐具,温淮川只好端着两只梨,陪方盼盼站在一旁静静等候。
小姑娘似乎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从病房出来之后什么都没说,自顾自地向着配膳室走去,又在停下脚步的前一秒有意退后一步,站到了离他不远不近的角落里。
温淮川几乎没有与小孩子相处的经验,唯二的接触对象还是两个与方盼盼截然不同的吵闹性格,这让他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这诡异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水龙头的使用权终于流转到了他们手里,打开水阀的那一刻温淮川瞥了一眼方盼盼揣在手中的大梨,他才发现小姑娘没有选择按人头分配。
清洗水果花不了多长时间,隔壁的水流戛然而止的瞬间,温淮川也跟着将水龙头拧回原位。他将那两只梨放在了水池边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了方盼盼。
“她们应该要聊很久,我们在外面待一会儿,或许等你把你的那只梨吃掉,她们也达成了共识。”
方盼盼抬起自己的左手,低头凝视着大梨表面上的晶莹水珠,犹豫片刻后,她选择听大人的话,微微点起了头。
“好吧…”
大人将她带领到了走廊尽头的窗户边,这个位置在妈妈病房的反方向。方盼盼靠在墙角,木木地啃食起了大梨翠绿的外皮,目光时不时落在遥远的另一端。
这个叔叔说,等她把梨吃完,妈妈会和小温老师达成共识。方盼盼难以抉择,她很想快速地吃完手上的梨,快速地让自己的人生出现新的转折,但她又觉得那样会给小温老师添乱。
在来的路上,小温老师向她描绘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未来,那比之前从体校老师嘴里听到的内容更让她憧憬,方盼盼也希望妈妈同样能够感受到。
“小温老师的同学,真的是世界冠军吗?”方盼盼小声向一旁那个安静的叔叔做确认。
温淮川点点头,“嗯,小温老师的高中比较重视体育教育,不过世界冠军只出了一个游泳的和一个气/步/枪的。”
“那小温老师呢?她是不是也参加过比赛?刚才在楼下她的证书掉在地上了…”
出发前两天,温寻把她高中时期拿的奖状奖牌和证书全部找了出来。那一箱子属于十来岁温寻的荣誉跟着她搬了好几次家,又险些被她端盒一般全部带来兆县。
她就是害怕别人不相信她能做好与体育相关的事,所以才想用那些证据给自己做背书。
不过温淮川认为这种夸张的自证不符合温寻自信的气场,实在想要说服他人,其实可以在不经意间露出那本贴着小蘑菇头照片的一级运动员证书,那也是很好的佐证。
然后她就不经意间让那本证书掉在了地上,也让方盼盼看到了,虽然温寻的演技依旧刻意。
“嗯,她高中在的排球队伍拿过区域联赛冠军、全国中学生联赛季军,很了不起哦。”
“那小温老师怎么没有参加奥运会?”
这个小朋友对温寻在体育竞赛上的期望好像比他和温寻自己还要大呢?
温淮川歪头看向方盼盼,“小温老师以前不好好吃饭,个子长不高,输在个头上了,你千万不要学她不吃饭。但你今后要念的那所学校倒是出了五六块奥运奖牌,小温老师的奥运梦想得靠你实现了。”
“哦…”方盼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小温老师说我有田径天赋,这是真的吗?”
真不真的,温淮川也没有亲眼所见过,但这孩子是温寻下定决心发展游隼计划的原因,若要就此埋没在兆县的山间,对于温寻来说会是巨大的遗憾。在这种情况下,遗憾其实与她的实力成正比。
“是真的。”温淮川也点头,“体校的老师能看中你,说明你是好苗子,如果你之前就跟着那些老师去了省体校,没准今年某个项目的青少年锦标赛冠军就会是你。”
这个假设让小姑娘有些黯然伤神,温淮川瞥见方盼盼快速眨着眼睛,在不到一小时的短暂接触中,他已经多次观察到这种抑制情绪的行为了。
曾经也有个小蘑菇头因为担心自己的叛逆行为影响到队友的发挥,于是在赛前怯了场,自责却又不甘心的复杂情感让她在温淮川面前露出了类似此刻方盼盼脸上的表情。
那个时候温淮川尝试过说道理,但没用,最后还是带着孩子吃了顿好,才把孩子哄回了体育馆。
所以,他现在应该说点什么吗?温淮川有点不知所措。
但方盼盼小朋友的性格和小蘑菇头时期的温寻不一样,她不是那种会撒娇的需要大人哄的小孩,会撒娇的小孩其实都有着足够的信心,相信事情的走向会对自己有利。
但谨慎的、不愿意透露真实感情的、刻意去压制情绪的方盼盼不会向大人撒娇。她很懂事,懂事到,也许经常选择牺牲自己。
“那个时候体校老师到我家里来过三次,每次都被我妈妈赶走了,我妈妈说,我要是敢翅膀硬了离开这个家,她就打断我的腿…叔叔…如果小温老师实在不能说服我妈妈…那就算了…但我没有不相信小温老师…”
“既然相信她,那就只会出现一种结果。”
温淮川想了想,还是选择弯下腰,将掌心落在方盼盼的头顶,然后与她保持平视后微微一笑。
“小温老师是个行动力很强,并且说到做到的人,她是个可靠的大人,多余的事情不用你担心,你只需要考虑今后该怎么发挥自己的长处,让大家为你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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