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边蒙蒙发亮。
粼秋将妆台边的雕花窗推开,清晨清新舒爽的风便从屋外吹进来。
她迎风深深吸了一口,发出爽快的声音后转头看向坐在床上扶着额头的秦以慈。
“夫人,您没睡好吗?”她迎上去关切道。
秦以慈摇摇头示意她不必搀扶后站了起来,“没事,只是做了个梦。”
“梦?”粼秋思索片刻后小心翼翼地问,“是关于姑爷的吗?”
秦以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点头。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这些日子您为姑爷的事情操劳许久,夜中会梦到也是可能的。休息几日便好啦!”
秦以慈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确实有些疲惫了。
她将梳子递给身后的粼秋,轻声道:“也许吧……”
粼秋接过梳子后仔仔细细为自家夫人梳着头发。秦以慈平日里很是注重容姿,就连发丝都是柔软顺滑的,一梳就能梳到底。
乌黑莹亮的发丝在粼秋指缝间穿梭。不多时,一个极其精致的坠马髻便出现在了她眼前。
“夫人今日想簪个什么花?”粼秋问。
秦以慈指尖抚过桌上整齐摆放的一支支素钗,最后拿起一支绒花白流苏的钗子递给粼秋。
粼秋左看右看,在她发间寻了一处最为适配的地方簪上。
而后,她露出个大大的笑来,“好看!”
秦以慈也借着镜子看了看自己,伸手在流苏间拨了拨,唇边终于露出了一抹笑。
但很快就被纠结取代,她犹豫片刻后问:“粼秋……”
粼秋正为她挑选着今日要穿的衣裳,听她叫便回头:“夫人有什么事?”
秦以慈侧过身子看着她,“你说这世上有没有鬼?”
“鬼?”粼秋的动作顿了顿,“应该没有吧!您不是从来不信这些吗?怎么忽然问起我来啦?”
秦以慈轻轻摇头,“我也不清楚,但不知为何我最近总是觉得身边有些什么东西……”
粼秋一听,严肃起来。手里的活也不做连忙小跑到秦以慈身边,上看下看,担忧道:“您不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吧?”
没等秦以慈开口,粼秋又说:“粼秋这就去西园寺给您祈祈福,好让那些坏东西离您远一点!”
秦以慈拉住如离弦之箭一般要冲出去的粼秋,失笑道:“你方才不还说不信吗?”
粼秋一张小脸板起来,“可和您有关的,粼秋什么都信!”
“不若您和粼秋一起去吧!让大师给您驱驱邪,说不准效果更好!”
秦以慈思忖后还是摇头,“算了,或许真是我想多了。”
“这怎么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粼秋觉得还是得去看看的!”粼秋说得一脸认真,秦以慈伸出食指戳戳她的脑袋:
“好了好了,我今日的衣裳呢?”
粼秋这才一拍手掌,小跑回去准备秦以慈今日要穿的衣裳。
秦以慈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后才转回身子,而就在这一转身,她却在镜子中看到了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
她手中拿着的梳子脱手落在桌上,发出的响声惊动了身后的粼秋。
粼秋立刻回头,“怎么了?”
秦以慈一脸不可置信地站起身,若是说之前见过的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大可当做幻觉。
可她方才确实是在镜中看到了卫续的脸。
一张了无生气但愤愤的脸,和往日的卫续一模一样!
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真的有鬼?
秦以慈跌坐在椅子上,粼秋扶着她眉头都蹙起来:“夫人,您怎么了夫人?”
秦以慈撑着额头,疲惫开口:“没事,更衣吧,我们出去走走。”
粼秋还是不放心,但出去走走透透气总是好的。她只好回身去拿衣裳,心中却更加笃定了要去西园寺祈福的想法。
……
出了门,吸了几口凉气,秦以慈心中也松快了些。
识海清明,也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可还没等她清闲片刻便有家仆来报,叔公家来人了。
秦以慈瞥了一眼张大嘴巴一脸来者不善模样的粼秋,示意她过于失礼。
等粼秋变了神色,她才笑道:“那去请客人到静茗堂,我稍后便到。”
静茗堂正是卫家宅子中用来待客宴请的前院正厅,昨日的素宴便是设在静茗堂的。
家仆应声退下,粼秋才压低声音道:“昨日刚走,今早就派人来,我还当他是个好人呢!谁知道……”
秦以慈打断她的话:“莫要随意揣测他人。”
粼秋想法不变,却只能委屈巴巴地撇撇嘴表示不满。
“好了好了,你不用去。”
此话一出,粼秋炸开了:“什么?为何我不能去?我要去!若是他们欺负您了怎么办?”
秦以慈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被人欺负了去?况且,你去又能如何?开口骂人吗?”
粼秋自知自己过去也只能躲在秦以慈身后生闷气,顿感憋屈。闷闷地问:“那我为何不能去啊?”
“去帮我个忙。”
听到秦以慈有吩咐,粼秋立刻活了过来,拍拍胸脯:“您吩咐就是,有什么帮不帮的!”
秦以慈轻声在她耳边道:“准备马车,去西园寺一趟。”
“西园寺?”粼秋先是愣了一瞬,随后疑惑道,“您去哪儿做什么?”
秦以慈蜷指在她额上轻轻一敲:“不是你自己说要我去西园寺祈祈福吗?怎得这就忘啦?”
粼秋这才顿悟,“夫人您愿意就太好啦!我还怕您不信那东西,不愿意去呢!”
说罢,她又为难道:“那叔公那边的人呢?”
“我去看看,应该没什么问题。”秦以慈莞尔催促道,“你快些去吧。”
等粼秋离去,秦以慈才活动活动肩膀往静茗堂走去。
静茗堂中,一个带队的小家侍站在最前头。见秦以慈来行礼道:“夫人。”
秦以慈笑着唤他起来,“今日这是……?”
看着几乎堆满了院子的大箱子,秦以慈面上神色不变,没有欣喜也没有猜忌,就是最普通最寻常的一张笑脸。
小侍恭敬回道:“我家老爷说您一人支撑家宅过于辛苦,便想着送您些东西帮衬。他本是想要亲自前来的,奈何昨日回府便染了风寒无法外出,无法亲自来此,便派小的前来相送。”
“叔公有心了,那我便在此谢过他老人家,等改日他身体转好我便前去探望,当面致以谢意。”秦以慈笑着命下人清点院子里的东西。
她也在箱子间穿梭,听着小侍对这些东西的介绍,可见叔公是用了心的。
秦以慈带笑点着头,一位褐色衣裳的小侍抱着一个玉雕如意遮住了眼,竟直直撞上了她。秦以慈身子一晃,那领头的小侍立刻斥道:“你这是老眼昏花了?怎么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那名小侍立刻放下玉雕弯腰道歉:“抱歉,是小的蠢笨,冲撞了夫人,小的给您赔礼了!”
秦以慈倒是不在意,柔声道:“无碍,你也要小心些,莫要撞到了自己。”
常则受宠若惊,一时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秦以慈笑道:“好了,先去搬东西吧,送到侧厅就好。”
常则连连到是,避开领队的目光搬着玉雕继续往前走。
面对领队小侍的关切秦以慈摇头表示无碍,又问:“这位小侍看着面善,不知如何称呼?”
领队道:“他叫常则,在府上做事很长时间了,有些蠢笨。”
秦以慈看着那小厮离去的背影,目光有些幽深。她微微勾唇道:“无事,人总是会犯错的。你继续说吧。”
等到正午,秦以慈才送走了叔公派来的小侍,粼秋也早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虽然西园寺在城外,但去那里的路却算不上难走。
大概是去的善男信女多了,也有人自掏腰包给这地方修了条平整的路。
不过午时,秦以慈便来到了西园寺。
虽不值香火旺季,但寺中依旧人来人往。
秦以慈跨过极高的门槛进入肃穆的大殿,之前在卫续葬礼上诵经的玄妙大师瞥见她的身影便迎了上来。
行一礼,道一句阿弥陀佛。
“施主今日可是来祈福的?”
秦以慈微微一笑,“自然。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
“施主但说无妨。”
“我要求一张符。”秦以慈缓缓道。
玄妙神色微动,“不知施主所求何符?”
秦以慈面色如常,答道:“驱鬼。”
玄妙垂下眼,长睫打在眼下,应当是在思索。
良久,他再次抬眼:“施主可是遇到了什么?”
关于卫续的事,她不是很想告诉别人。她摇摇头,“没什么,求个心安。”
玄妙欲言又止,许是觉得她不愿说自己也不该多问。只好微微颔首,道了句好。
玄妙离开,秦以慈便与粼秋相伴敬香跪拜。
一番礼佛下来玄妙竟是还没有回来。
于是秦以慈便想着外出去赏赏山间景色。
树荫遮蔽的凉亭,偶尔有山风吹过,带来树木泥土的味道。
潮湿、清新,也算沁人心脾。
粼秋拿了一件外衫过来披在秦以慈身上,“夫人,山间风大当心着凉。”
秦以慈拢了拢,道:“有心了。”
她端起面前温热的茶水轻轻啜饮,目光却停在通往另一座凉亭的小路上。
树木遮蔽,曲径通幽。
不久,那条小路上来了一男一女。
男子穿着随意,看起来不似大户人家,却是面容俊秀,如琢如磨。
而女子则较男子年长些,温婉怯懦、面容憔悴。
女子拽着男子的袖子,男子似是不耐地将她甩开。
两人就这样一追一逃的往另一座凉亭中走去。
见了来人,粼秋惊诧出声:“那是……”
秦以慈神色不变,又饮了一口茶后示意粼秋噤声。
粼秋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心中那种既震惊又兴奋的情绪。
她凑近秦以慈耳边,刻意压低的声音中是藏不住的激动:“那是……葛氏?!”
秦以慈看她一眼,平静地目视前方,道:“赏景。”
来人确实是二叔母葛氏没错。
可与她同行、举止亲密的,却不是她的夫君,而是一位江州城赫赫有名的美男鳏夫,名为高暄。
算是小小的过渡章!
八卦秦姐和小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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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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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求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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