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阑的演唱会被称为最值的现场没有之一，因为没有废话。一首接一首的全开麦不带歇、连换装转场都是在剧情内的起承转合。这是一场华丽的黑暗盛宴，是奢靡到极致残酷到极致的狂欢。每个观众的情绪都被最大程度地调动，在台上人的每一个举手投足里神魂颠倒。他就像在午夜里盛放的曼陀罗，艳丽至极、冰冷至极。
带着噬骨的欲念和……寒意。
栗睿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
他好像看到了谢阑的一生。破碎的、痛苦的、绝望的。他看到曾经脆弱苍白的少年是怎样被人撕开扯碎、扒骨剥皮、露出血淋淋的躯体，那些血肉被剜开了、碾碎了、变成血色的红花。
人们惊叹于花朵令人窒息的美，却没人在意还在滴血的花瓣、看不到层层繁密花叶下腐烂的骨头。
可他看到了，他在意。
大明星在山呼海啸的安可声里返场。舞台变幻了风格，繁复华丽的装饰被拆掉、迷幻多彩的灯光被关上、连大明星本人都卸了妆，换上一身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起、坐在钢琴前。
“今晚我要发专辑。”
观众热烈地回应，起哄让他唱新歌。谢阑停顿了一下、笑了笑：
“但这张专辑不是写给你们的。”
“是写给一个人的。”
“是他的生日礼物。”
台下的欢呼声愈高，栗睿觉得自己有点儿抖。然后发现不是自己抖，是栗白在拽他。
“我以前听过一句话，说、破牛仔裤怎么能和晚礼服站在一起，二手吉他怎么配和施坦威合奏？”
谢阑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但现在我觉得还好。毕竟我这么好看。大明星谁都配得上、哪怕对方是栗总，对吧？”
观众已经疯了，震耳欲聋的吼声快要掀翻整个场馆。栗白激动地掐弟弟，连白老爷子都忍不住用力拍孙子的肩，可栗睿跟傻了似的、一动不动。
“接下来要唱的这首歌、是这张专辑的主打，叫《Black Mandala》。”
“Black是我。”
“Mandala其实宗教术语，大概就是……某种不为人知但静谧喜悦的境界。无法共享，只能自得其乐。”
“其实大明星很小气的。爱意如果不能让富士山私有、那我就不要富士山了。”
“我只要我的Mandala。”
“我其实早就准备好孤独终老了。大明星什么不行？对吧。”
“可是我现在、会憧憬和他的天长地久。”
第一个音符响起来的瞬间、观众被按了暂停键，几万人的场馆除了音符再没有任何声音。大明星缓缓开口，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那是只对一个人的深情。
“……
闯入无人之境
闯入隐秘之境
闯入极乐之境
闯入我的心
奔向无人之境
奔向隐秘之境
奔向极乐之境
奔向你
以你之名，换我长夜安宁”
“姐姐，”
栗睿在音乐渐停时偏了偏头，声音抖得不行。
“我刚刚给你的创可贴……还有吗？”
谢阑站起身，向台下问：
“好听吗？”
观众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但他又问了一遍。这次目光对准了、是第一排最中心的位置。
他的爱人。
他的Mandala。
“好听吗？”
在大屏幕的显示里，栗总看起来像喝多了。有些手足无措地起身、步子不太稳，抓着谢阑的手翻身上台、半撑在地上，从大明星手里拿过麦克风、却似乎不打算站起来。
“我现在……有点儿紧张。”
“我其实……犹豫了很久，出门之前还在纠结。但是没想到……所以……对不起，没准备好。”
“我现在只有这个。”
曲着的腿支起一条、他仰着头看谢阑，掌心摊开、躺着一枚创可贴。
麦克风被放到地上，有些远、但不影响大家听到那句：
“……你愿意吗？”
谢阑站得太高了，麦克风收不到他的声音。但所有人都看到他朝栗睿伸出了手，细白纤长的无名指节被圈上一枚创可贴，看起来就像是……
深冬时节的上海夜里其实很冷。可这晚没有人觉得冷，观众在狂欢高喊、栗睿在头晕目眩。每个神经元都在身体里疾驰、要挣脱他的躯壳，要跳出来、向全世界宣告他的对他的爱。
他们在满天欢呼声中紧紧相拥，栗总情难自禁、价格昂贵的外套被盖到了头上，在几万双眼睛的注视下隔绝出一小块私密空间。谢阑想说什么，被那人的急吻堵住了。
等栗睿再回过神来时，大明星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已经不那么明显了、外边儿的欢呼起哄却愈演愈烈。
他有点儿后知后觉的害羞。
“现在……怎么办？”
“亲人的时候没顾忌，现在倒害羞上了？”
谢阑还按着他的脖子，似乎在笑。
“我……”
“嘘……”
他跟栗总碰了碰额头，
“大明星教你。”
谢阑利落地扯掉蒙在头顶的衣服，还很贴心地偏偏身、替栗睿挡住台前的视线。
“刚刚栗总跟我说，怪我没给他准备生日礼物。”
观众嘘声一片，明显不信。
他俩嘴还红着呢！说啥话啊能把嘴说红！
“那怎么办呢？要不……一起唱个歌吧？”
谢阑拉着栗睿的手坐在钢琴前，带着他的手指在琴键上翻飞。
是那首最简单的生日歌，却比他听过的任何阳春白雪都动人——哦，除了刚刚那首。
白女士又哭又笑，手抖得不行也没放下相机、全程记录了大明星狂撒狗粮的不文明举动。边拍还边感慨小阑真是浪漫，顺便赏了栗董好多白眼。
“好了，”
大明星握着栗总的手起身，
“这回真的结束了。早点回家，到家了记得听歌。”
“对了，出去的时候在门口领蛋糕。每人都有，好好排队、别抢。”
好多女粉丝拿到蛋糕就哭了，每一个上面都画着一只抱了颗栗子的小螃蟹。没买到票的粉丝只能在屏幕那边流下悔恨的口水、一边忍不住敲键盘问好吃吗？
【板栗馅儿的！我哭死啊啊啊啊啊我要拿回家裱起来啊啊啊我不管这就是订婚现场！！！！！！】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创可贴求婚浪漫还是演唱会生日礼物更浪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谢老板太会了太会了太会了兄弟们我不行了他好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甜死我吧啊啊啊啊啊啊】
【栗总这个求婚是真的绝了家人们！！！纯情天花板有没有啊啊啊啊！！！！！】
【我艹！兄弟们！到点儿！听歌！！！！！】
【我靠这个专辑！！！！！我人没了！！！】
【顶级浪漫主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LLLLLLLLLLLL牛逼！！！谢老板牛逼！！！！！】
23点59分，谢阑的新专辑上线。工作室做了宣发后迟迟不见谢阑转发，桃子想了想、让大家先下班别管了。
那两位指不定在干嘛呢，哪有空工作？
几分钟前，没空工作的大明星按下最后一个音符、起身从琴侧拿出一张实体专辑，纯黑的封面上只印了一个字母———L。
编号0。
他伸手递出去，栗睿握住专辑的同时握紧了他的手。他们交换了一个热烈绵长的亲吻，松开时他抵着那人的唇说：
“生日快乐，my L。”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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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演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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