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宝看着气呼呼的孟长宇,等到了偏僻处后,开口劝道:“少爷,您别生气了,小姐毕竟是你的妹妹。”
“呵,要不是看在她是妹妹的份上,我早懒得管她了。"孟长宇狠狠踢飞脚边的石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活像个没脑子的跟屁虫。"
甘宝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小姐年纪还小,而且陈公子也是好人……"
孟长宇猛地转身,吓得甘宝后退半步,"你觉得他好?”
“不,不是……”甘宝被自家少爷突如其来的逼问吓得舌头打结,手里的灯笼都晃了三晃。他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奴、奴才就是看陈公子对夫人和小姐都挺、挺和气的..."
"和气?"孟长宇冷笑一声,那双眼睛亮得吓人,突然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甘宝被踹得一个踉跄,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少爷息怒!"他嗓子发紧,额头死死抵着被晒得发烫的地面。
"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就学会给那起子小人当应声虫?"
“不,不敢……”
"滚起来。"孟长宇冷喝,"再让我听见你替他说话,就别在我身边呆着了!"
"奴才再不敢了!"甘宝声音发哑,后背的冷汗浸透了中衣。
孟长宇一甩袖子,“快起来,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多虐待你。”
甘宝急忙爬起来,跟着他走了。
自从知道云卿被找到之后,陈氏就整日喋喋不休,说是个白眼狼,命里克亲克父,不是个好东西。只要他回来,就会抢走他们的家产和爵位。这些话让他们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大哥充满敌意。
“你表哥就不同了,他是自己人,以后你继承了爵位,他还可以帮你。”陈氏这么跟他说。
陈氏原以为这个从小被自己带大的孩子会乖乖听话,却没想到孟长宇虽然对云卿心存芥蒂,却也不喜欢陈墨言。
没人会喜欢一个分走母亲宠爱的人。更何况这个人表面对他十分温和有爱,但时不时就会刺他两句。
比如说:“表弟就是命好,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条件,肯定比现在更好。”
这是在暗指他不如自己,嘲笑他靠着家世才能有今天的生活。
更让他恼火的是,陈墨言喜欢告状。他被夫子训了,他被夫子罚站了,他和同学跑出去玩了……他都会事无巨细地告诉陈氏。
每次告完状,陈墨言都会假惺惺地补上一句"我也是为表弟好",让陈氏对他的行为深信不疑。实际上,他不过是想通过贬低孟长宇来抬高自己在陈氏心中的地位。
而他也做到了。母亲对他越来越不耐烦,总是拿他们作比较:"你看看你表哥,从来不让我操心。"
还有孟玲珑那个蠢东西,天天围着陈墨言转,陈墨言说东,她绝不往西。若是他与陈墨言有了冲突,她绝对站在他那边指责他。
这种人,谁会喜欢?
更何况,他想起云卿教他写字的样子……哼,他又不是傻子。
云卿和李长庚并肩走到湖边,春日的风掠过湖面,泛起细碎的波纹,湖中一艘龙舟,载着人往湖心游。
李长庚一言难尽,“你那个妹妹……”他顿了顿,“实在是应该好好管教,否则恐怕会闯出祸事。”
“她被母亲养成那样,又被陈墨言哄骗,若是自己意识不到问题所在,旁人说再多也是无用。"
李长庚摇了摇头,他的教养让他说不出刻薄的话来,自己也没有立场管他人府中的事。不过从孟玲珑的行为看来,伯府夫人的问题很大。
“对了,我从父亲那里听说薛家人的事,他们真的无罪吗?”云卿换了一个话题。
“你也知道这件事?”李长庚苦笑一声,“你有问孟大人吗?”
“问了,但他不想多说。”云卿叹了口气,“之前事情闹得那么大,现在却轻拿轻放,实在是觉得奇怪。”
李长庚冷哼了一声,一手锤上栏杆,“没什么可奇怪的,不过是有人不想让查罢了。”
“哦?是谁?”云卿问。
李长庚舒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你不知道最好,今日我们是来游玩的,别想那些烦心事了。”
“李兄真的是来玩的?”云卿微微一笑,“我看你意不在此吧?”
“你怎么知道?”
"从我们到湖边开始,你的眼睛就一直在搜寻着什么。你看着长公主的眼神不太正常,就好像看着一个嫌疑人,难道这件事里,和长公主有关?"
李长庚大吃一惊,“你怎么会这么想?”
“其实也不难猜。薛家的案子那么大,还是靖安卫办理,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把人放了,这肯定是上面的意思。靖安卫上面的人是谁,不言而喻。那么,能让那位都网开一面的人,必定和他有深刻的关系。再联想你带着伤都要来参加春日宴的态度,不能不让我想,这件事和长公主有关。”
李长庚无言地望着他,他没想到这个在民间流落多年的人,竟然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如果他在伯府长大,前途不可限量。
“云卿,你认真考虑一下,进靖安卫吧。”他认真地说:“按照你的资质,在靖安卫一定会大有作为。"
云卿闻言轻笑一声,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栏:"李兄这是在招揽我?"
"我是认真的。"以你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再加上在不俗地身手,不出三年定能坐上指挥佥事的位置。"
湖面突然刮起一阵风,吹乱了云卿衣襟。他抬手整理了一下,淡淡道:"李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本以为靖安卫可以像它承诺的那样,扫除奸恶,但现在看来,靖安卫还是只能听从上面的指示。而我不喜欢被人束缚。”
这句话说出来就有些大逆不道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之间,除了龙椅上那位之外,谁又能说,不受人束缚呢?
事实上,哪怕是那位,也不能不受前朝后宫的束缚,也不能为心所欲。
随心所欲这件事,从来都不存在。每个人都是戴着镣铐在起舞,哪怕位高权重,哪怕天下之主。
是人,就会有在意的东西,就会被束缚。
只有极致的疯子,和荒淫的暴君,才不会被任何人束缚。在意得越多,镣铐也就越重。
“你难道不为伯府着想吗?若你进入了靖安卫,得了陛下的赏识,凭借那你的能力,自然可以平步青云,光宗耀祖。”李长庚又说。
“光宗耀祖?”云卿笑了笑,“师父在引我入门的时候就说过,我不能被尘世所累,要做一把劈开浊世的刀。”
李长庚心中一惊,他听出了他口中的含义,第一次用一种认真的眼神看着他,原本他只是一个小时候的玩伴,如今他却觉得,他是芸芸众生中那个抬头看的人。
这样的人,要么是醒世的智者,要么是乱世的枭雄。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面具人,莫名觉得他们有些像。
难道?
他心中一寒。
忽然,一个尖细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凝重的气氛:"李世子,孟公子,长公主邀请你们去游湖。"
李长庚转头,看见一个身着绛紫色内侍服的老太监正躬身行礼。他下意识看了云卿一眼,后者已经恢复了那副温润洒脱的模样,方才眼中的锋芒仿佛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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