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米的高度大不了就是骨折。
于是，黎佑珉手提拖鞋，爬到窗台上，在阵阵寒风中向下一跃。
然而——她落到结实的怀里。
正正好，桓崇接住了她。
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稳，轻轻的起伏，怕打破这份沉静，焦灼人心。
桓崇放开她，语气冰冷，一改以往的漫不经心，道：“黎小姐，如若我没有出来抽烟，你一会该躺进医院了。”
黎佑珉不敢与桓崇对视，她搜肠刮肚，找不出合理的理由，“我……”
好丢人，她仿佛回到中学，上课发呆被点，羞耻升温，脸颊发烫。
桓崇夺过她手里的拖鞋，扔在地上，烟翻到唇边，“我送你去酒店。”
一抹厌烦浮现，黎佑珉顿时慌神，她蹬上拖鞋，张了张口，艰涩道：“我……”
半天，她不知道讲什么好，或许不讲最好。
可她感觉桓崇对她失望了。
她不想他失望。
而她的自信、建立的屏障在厌恶表露的霎那间溃烂。
说来奇怪，黎佑珉明明看见桓崇皱眉，当她再次观察他时，他冰冷的表情却笔直地灼热她。
记忆中，有过类似的感受。
行至门口，桓崇突然停了步。
黎佑珉鼓起勇气，主动牵桓崇的手，桓崇的手很烫，殊不知是她的手太凉。
“对不起……”黎佑珉单薄地站着，心中郁堵，有些滑稽，“你是不是……”
烟燃尽，桓崇又点了一根，夹在指间。他深深地说：“我让司机送你。”
黎佑珉勉强点头，好似有话要说。
“再说话，我就当你要挽留我。”桓崇挑了挑眉。
乖巧闭嘴，她想，她是一位合格的情人。
车环山而下，驶进城区，大楼散发出的光迷得人发晕，震撼的夜景在黎佑珉眼里已变得常见。
她是这些大楼运作的一环，吃力讨好，捏着自己的名姓辗转觥筹交错之中，惹上退婚后变得更被动。
行政车滑入蕴木庄，侍应生上前迎接，尊敬地为她引路，没有办理入住，直接拐入电梯。
黎佑珉跟着，愣了下，很快想明白，木即桓的一部分，这是桓家的产业。
“桓崇”二字的重量此刻具像化，有了形象。
已是深夜，黎佑珉难眠，她思索着边界感，是不是自己太过在意桓崇的举动了？
自然点，松弛点。
也许是对桓崇不熟，她才这样划清一点关系，纠结一些字眼。
黎佑珉良心难安，终是桓崇的好意被自己破坏，她划开手机打算消息，聊天框停滞许久。
【柚子：对不起，晚安。】
对方没回。
夜晚寂静，一场声势浩大、针对豪门的娱乐新闻正在酝酿。
港媒拿到消息，马不停蹄地加工出头条版面——勁爆！ 聞家前未婚妻帶埋咗H姓男子送嘅天價紅寶石！
……
豪门虽比不上娱乐圈有存在感，错综交织的人际关系令人好奇，如果主角外貌条件好，掀起波澜扩大影响，未尝没有。
黎佑珉就是这般存在。
前未婚妻、天价红宝石、H姓男子，三个热词堆在一起，可以生出无数种前因后果奇怪的组合。
有人扒出黎佑珉活动照片，继上则婚约无效的娱乐新闻深挖。
【小城女孩很厉害，要才华有颜值，要颜值有能力，烟花设计师，脾气骄纵点怎么了？闻哲又不见的是什么好人，他的女朋友们……谁敢数。】
【天呐，原相机抗打，lym是素人，婚姻不是两个人能左右的。人家之间的私事，有些人别太恨了。】
【吃瓜，我只关心H姓男子是谁，她命真好，刚被退婚，又遇天子。】
【我看ig，厉家千金po了下午茶，lym去了，豪门好像不介意什么唉。】
【H，桓崇？】
【求信息！求资料！】
……
帖子讨论戛然而止，仿佛点到姓名，触碰到了某人的底线，有关H姓的言论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但豪门圈内，已然炸锅。
有人在社交平台上对闻哲冷嘲热讽，不知他是否后悔，亲手将黎佑珉送进了豪门。
翌日，黎佑珉按掉闹铃，如往常一样上班。衣服未换，她思考要不要回一趟公寓，桓崇的司机早已等候。
恭敬不如从命，有司机，可以尽量缩短路程耗费的时间，不会耽误太久。
万幸，媒体已经离去。
她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化妆品一股脑塞进托特包，决定先打卡，再化妆。
特殊时间，特殊对待。
车程较长，遇上堵车，笔记本置于腿面，黎佑珉继续做市场分析。
同事Lina看她的眼神诡异，她从包里翻出化妆镜，错愕：“我今天的妆很差劲吗？”
Lina笑笑，调侃道：“你今天没戴项链。”
黎佑珉身穿圆领短袖，浅蓝色的牛仔裤，帆布鞋，一副学生扮相。短袖领高，项链有些多余，她回：“不搭。”
原来黎佑珉对娱乐新闻毫不知情。
Lina便大胆起来，“谈对象了吗？”
“……Lina！你也八卦我！”黎佑珉气鼓鼓，扔下手中的铅笔，“我们的小船翻了！”
Lina故作可怜：“哪里有的事情啦，是我有求于你……我今天要相亲，下午的项目推进，能否拜托你？”
Alove工作室不止一个设计板块，Lina主管派对设计，经验丰富，年初在欧洲裸辞，带着满腔热血回国。
黎佑珉眯起眼：“相亲，果真？”
她与Lina要好，周末时常聚餐购物小酌，Lina身边的桃花，十只手都数不过来，怎么会要去相亲。
“真呀，我高中白月光。”
“……好。”
终究，是她心软，因为她也有白月光。
项目推进，要给甲方讲设计方案初稿，拷贝过PPT，黎佑珉盘起头发，认真做笔记。
一场营利性的派对，有BBQ、泳池、舞池三个环节，通过售卖门票聚集年轻人，社交属性强。
推开会议室门的前一秒，黎佑珉还在感叹，她在墨尔本只参加过一场派对，无聊至极。
而后，她微怔。
闻哲脸上闪过震惊，不过很快便恢复平静，反而他的助理更为紧张。他淡然一笑，“好久不见。”
缘分吧，黎佑珉强行找理由。
闻哲怎么会不知道她在Alove工作室就职？
“抱歉，没想到今天你会代劳。”
“Lina临时有事，不好意思。”
“有被为难吗？”
“现在是工作时间。”
助理急地想插话，听见他老板说“好，请开始”，又蔫了回去。
正常的自我介绍，黎佑珉笑意盈盈，毫无介怀地服务甲方，表情大方地看不出一丝痕迹。
相比，闻哲就没那么淡定。他面色凝重，目光笔直地投向黎佑珉，上下扫视，禁锢之意满溢，要吞掉她。
几天没见，他过得很不好，坐立难安，拼命工作。昨天黎佑珉给他发消息，带来的情绪反应不亚于公司股票涨了。
闻哲很想问，她是什么时候认识了桓崇？是不是早就与桓崇有了情愫？还是桓崇逼迫了她？
“您觉得这个方案如何？”黎佑珉出声，点了点屏幕，“派对设计受限场地大小，如果您确定了场地，我们会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修改。”
字字句句，闻哲听不清，点头说好。他急迫地想结束工作，眼神充满血丝，示意助理离开。
黎佑珉低头整理文件，夹在臂弯，跟上闻哲助理的脚步。
“黎佑珉，别走。”
黎佑珉顿了顿，几不可闻地叹息，单手撑着门，冷酷道：“我下班了。”
她帮了闻哲，于情于理还清了闻哲之前对她的帮助。
“别走。”闻哲恳求。
一句卑微的请求，勾起黎佑珉的心软，她驻足回头，眉心浮出烦躁，夹杂着几丝厌恶。
“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了吗？”闻哲问。
像是听到笑话，黎佑珉笑出声，眼眸清澈，质问道：“闻哲，你利用我的时候拿我当朋友了吗？我是你的朋友，你告诉我，我公寓门口前的媒体是谁的手笔？你告诉我，宴会上你认识我、介绍我是不是计划好的一环？”
很少有人在生意场上帮她，酒自己喝，人情自己维，宣讲设计背后的故事。
她珍惜每一位朋友，痛恨偷了她真情实意的人。
闻哲面色如灰，“我们不退婚了好不好？”
会议室空气凝固，黑白调的装修冰冷生硬，黎佑珉迈出门，“不婚主义，少爷，你不差我一个。”
被黎佑珉一刺，闻哲的心犹如生了锈的铁，苦涩不堪，他发疯般大喊大叫：“你知道外界都在怎么说么？黎佑珉，他们说你馋男人，命好有福，做了桓崇的情人！你迫不及待，前脚与我婚约无效，后脚桓崇为你拍下天价珠宝，你背着我干了什么？”
羞辱性的词朝黎佑珉袭来，她心里的弦绷紧，强装镇定，眨眨眼：“你利用我，我干什么与你无关。”
不是这样的，桓崇说不会这样，她不会受退婚的影响……
她怎么不知道这些消息？桓崇怎么不告诉她。
语无伦次的内心独白，黎佑珉只想静静。
闻哲试图靠近她，跟在她身后，哑声说：“柚子，别这样，我看清楚自己的心了。”
工作室还有同事，黎佑珉抬起资料挡住脸，走得飞快，“你后悔了对吗？你想说什么？你不该利用我？”
“对……我很懊悔，昨天收到你的消息我很开心……”
闻哲想，他低头了，黎佑珉会原谅他。
倏尔，黎佑珉停步。
她转过身，冷漠地视线浇灭了对方的期待，“闻哲，别演了。”
四肢僵硬，闻哲苦涩低扯了扯嘴角，目光温柔，“我们谈谈吧。”
许是被对方的真诚打动，黎佑珉挣扎了一下，突然有人从背后扶住她，手握住了她的腰。
她看清来人，脸上写满诧异：“桓先生，你来了。”
桓崇目睹全过程，体贴道：“打扰你们叙旧了。”
手掌用力，黎佑珉吃痛，心里发毛。
什么鬼？
桓崇说什么鬼话，听上去酸溜溜……
“我们说完了。”她立马保证，又问：“你接我，有事吗？”
两位风流倜傥的男人立在过道，养眼而又火药味十足，黎佑珉夹在中间，好似一场豪门抢夺上演。
画面震撼，吸引人群目光。
“黎老师身后的男人更帅。”，
“黎老师对面的男人看起来会疼人！”
“哪个是闻少哪个是H姓，赌不赌？”
“问问Lina不就好啦，她俩关系好，肯定知道一些消息。”
“配我满脸——哎！你不许拍照，Alove工作室没有叛徒！”
场面一度混乱。
桓崇神情冷漠：“我接我的情人下班，你有意见？”
黎佑珉不记得她是怎么离开工作室的，唯有车上的吻令她印象深刻。
桓崇扣过她的脑袋，将她抵在椅背，发狠地撕咬她的唇，剥夺了她呼吸的能力。
“唔……”
舌尖扫过上颚，毫不留情地入侵，黎佑珉控制不住般发抖，颤栗难捱，她摊软了身体。
桓崇给她两秒呼吸时间，又覆上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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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Promise.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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