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汐的反应慢了半拍，也和她招手点头。
中途的这一场“小插曲”过去，重新和秦心落聊天。
“前天吧，对……是前天，我会替主编去翠园参加了一个私宴，在那碰见了你这个哥哥。”秦心落凝神回想着，眼睛定在半空中，像是陷入了曾经的记忆的沼泽中。“和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属于在优渥环境中滋养出的上位者，就算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周围没有人簇拥，都自带浑然天成强大气场。”
在人群簇拥的热闹气氛中，觥筹交错间，他们态度淡薄轻松，游刃有余地应对场面，奢华矜贵是融入在骨子里的。
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从小到大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心内叛逆排斥这样的场面，却又因身份无比避及。这样的矛盾之下，身上多了几分厌倦世事的极淡哀愁。
余幼汐沉吟良久，轻声问道：“你在北都认识的那个人吗？”
秦心落也和她大致提过几句，她和首都梁家的人有过一段，一段风光又终窥见不了光的故事。留学生的圈子说小其实很小，更不乏有“热心”之人热衷于传播，余幼汐也便知道那个人姓名。
秦心落释然地笑了声，说是，又说道：“他们这种人的身边，从来都不缺心碎的人。”
有人倾慕他们骨子里的奢华矜贵，有人欣赏游刃有余的淡漠轻松，也有人会渐渐爱上那份厌倦世事的哀愁。然而无论是哪一种，最后和他们纠缠下来，总不会留下什么好下场。
可就算明知如此，还是不断有人前赴后继，想要试试在他们身边心碎的感觉。
余幼汐闻言，默默地长叹了口气。
秦心落笑她，揶揄道：“从来没恋爱过的小姑娘，怎么突然叹起气来？”
“就是没谈过才叹气。”余幼汐也半开玩笑。
秦心落被她逗的一笑。
离开餐厅的时候，秦心落碰了碰余幼汐的手臂，轻挑下巴示意她看向黎晏和薛青菱那边。
“你哥和他…女友还在，你这个小姑子不去打了招呼再走？”
余幼汐口吻犹豫说“不用吧”，又想了想说：“心落姐，我先送你，再去和他们说声谢谢。”
“不用送，我就住楼上。”秦心落笑说。“场面还是走走更好，万一以后需要娱乐圈的人脉呢。”
余幼汐浅浅一笑。秦心落性格爽朗直率，想要什么很直接，从来不隐藏自己的野心。她很喜欢她这样的性格，她做不到，她从来第一反应是惧怕，然后才是鼓起勇气，努力争取。
目送秦心落离开以后，余幼汐正在原地踌躇，来回犹豫要不要回去，和黎晏和他女友道谢。
听见身后有清亮如百灵般的女声，语气轻缓带着疑问喊她：“幼汐？”
余幼汐在下意识转身的瞬间，直觉猜到是谁喊自己的名字。
薛青菱。
余幼汐却不知应该如何称呼薛青菱，直呼其名太疏远，她是哥哥的女友。喊她“青菱”又太过亲密，她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薛青菱笑容和善，主动化解尴尬的气氛，说道：“你可以叫我‘青菱’，或者‘青菱姐’都好，我和你哥哥同岁。”
“青菱姐。”余幼汐微笑。
薛青菱：“你和朋友也恰好吃完饭了？”
余幼汐笑说：“是的，刚送她离开。你们也是吗？”
说完发现黎晏不在身边，瞥眸看见他在不远处的窗边讲电话。
薛青菱说是，又主动问道：“你怎么回去？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余幼汐紧忙摆手，婉拒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她才不想当电灯泡，太讨人嫌了。
可能她的拒绝太着急匆促，薛青菱神情一顿，红唇微勾，说道：“是因为有我在的缘故吗？你们家里人是不是都很不喜欢我？”
余幼汐没有想到和薛青菱第一次见面，便会有如此直接的谈话。她没有多想，出于善良的天性，连忙解释道：“不是，没有人不喜欢你，我拒绝你的提议，只是因为我不想当‘电灯泡’，这太讨人嫌了。”
薛青菱感觉这个姑娘太善良人，为人真诚惹人喜欢，她抿唇，佯装思考说道：“是吗？我觉得你哥他就……不怎么喜欢我。”
余幼汐没有料想薛青菱会这么说，不过也能想得通，应该是黎晏性格桀骜冷傲，她在恋爱中有些没安全感。
她想起前几天在黎家，黎晏和秦婉柔为恋情争吵的情形。
余幼汐温吞地说道：“我哥他……很喜欢你的，男生可能不太爱表达吧？”
薛青菱十分敏锐，听见余幼汐这么说，不由喜上眉梢：“幼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快讲给我听听。”
“……我…我也不太清楚。”余幼汐想起黎晏的“威胁”，她斟酌着说道。“我之前有听到……他提起你，能听出来很喜欢她。”
不能在她面前说，家里为他们恋情争吵，她只能这么说，也不算撒谎，还能帮黎晏稳住女友的情绪。
“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太开心了。”薛青菱满脸明媚的笑意，她的声音中也不禁含着笑意，开心说道。“谢谢你，幼汐。”
余幼汐还没有回答，黎晏已经打完电话，踱步走了过来。
“开心什么？”黎晏挑了下眉，随口问道，停步在薛青菱身边停住。
薛青菱心花怒放，抿嘴笑说：“保密。”
黎晏不以为意，轻嗤了声，望着余幼汐，而她垂眸躲避他的目光。
“和你朋友吃完饭了？”他问。
余幼汐轻轻地“嗯”了声。
黎晏说：“我不顺路，叫小刘来接你？”
余幼汐摆手：“不用，我自己来的。”
黎晏拧眉：“你怎么来的？”
余幼汐想说“地铁”，但说了黎晏肯定会让找小刘来接她，她不想来回麻烦。
“我……自己开车来的。”
“说谎。”黎晏径直戳破她的谎言，冷冽的目光如刀般审视着她。“酒店停车场根本没有你的车。”
余幼汐不禁惊讶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问了酒店，停车场没有你的车牌号。”黎晏坦诚地公布答案。
余幼汐略微瞪大了秀眸：“你居然记得我的车牌号？”
黎晏冷声反问：“你不记得？”
余幼汐：“……”
她确实不记得，当时时间有限，她随便选了个几个数字毫无关联的车牌号，记完过了几天就忘了，没有记忆规律。
黎晏被她气笑了，夸她“聪明”的话，差一点脱口而出。然而身边还有人，他在嘴边止住了。
黎晏不给反驳的机会，帮她安排道：“我已经让小刘来接你了，你跟我们一起下去。”
余幼汐没办法，只好跟着他们下楼。小刘已经等在楼下停车场，她和黎晏薛青菱道别后，先上车离开。
黎晏开车送薛青菱回家，她刚在京港新购入了一套公寓。
说是不顺路，开始三个红绿灯路口还是一起的。
黎晏上车后，没再讲话了。车内寂静没有声音，等红灯的间隙，库里南Black Badge跟在小刘开的车后面。
他幽深如湖的眼眸，紧盯着前挡风玻璃，似在凝神思考，又似在目视前方。
“你妹妹刚才和我说，她之前有听过你提起我，能听出来很喜欢我。”
薛青菱的声音从副驾传来，含着藏不住的笑意打趣。
黎晏敛眸，喉咙逸出一声轻哼，伸手去中间扶手箱摸烟，摸到了又扔了回去。
“她和你说的？”他的声音中有森冷的听感。
薛青菱对他这个反应，更提起了兴趣：“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送你妹妹回家？”
黎晏侧眸，目光浅浅地掠了她一眼，没有出声说话。
“我一直在想，你答应我的提议，是为了气回国的白月光前女友，还是故意为了和家里闹别扭……”薛青菱说到这里，有意停顿了一瞬，“今天晚上，我知道了——你喜欢你的这个妹妹。”
从脱口而出的车牌号，从一晚上的心不在焉，还有看见她后就离不开的那双眼睛……以及曾经明确拒绝她的追求，又忽然提议和他假扮情侣。当时她找人打听过黎晏，英国留学回来接手启辰科技，这些年从来没有交过女友。
圈里想搭上他这艘大船的人很多，但是全都无功折返，甚至有传言说他的性取向……
“黎晏，你爱幼汐，对吗？”
红灯已过，前车启动越过人行横道线，库里南也优雅滑过去。
“你还挺聪明。”黎晏说。
这么多年，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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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车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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