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芙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她发现自己和晋竹言聊天很愉悦,也许面对这个之后都不可能再见面的陌生人,她终于可以没有任何顾虑地吐露心事。
对伽芙来说,他是她遇见过的最好的倾听者。
但坏消息是,先前买的止痛片效果并不怎么好,后续她竟在迟钝的疼痛中昏沉睡去,将季澜霆叮嘱她要时刻保持警惕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晋竹言并没有叫醒她,而是一路将车开到了南临。
等伽芙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灰蒙蒙的,快亮了。
她就这样蜷在后座睡了一整夜,身上除了凌乱裹着的披肩,还盖了一件男士风衣,温暖洁净的气味很有助眠效果。
伽芙坐起身,前排正在小憩的晋竹言听见动静后转过头来,淡淡疲惫的语调,“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抱歉,我不是故意睡着的。辛苦了……”她有点不好意思。
“附近有酒店,我们可以洗漱休整一下再出发。”晋竹言依旧是一副情绪稳定的样子。
伽芙欣然同意,两个人各开了房间。这里距离桑戈还有几百公里,在时间上完全来得及,于是她让晋竹言先去补觉,自己在酒店吃完早餐后到商场购买了一些户外登山用品。他们这次将要在达孜山上考察。
她在回来的路上接到谢邈的电话,团队已经顺利抵达,但今天有特大暴雨预警,让伽芙路上小心,有必要时他会亲自来接。
伽芙应了,表示自己到达时会联系他,又去买了两把雨伞备用。
这么一折腾,上午的时间已经消磨得差不多。她本打算发信息问晋竹言是否醒来,但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于是只能到他房间去找他。
试探性地敲了几下,没听见动静,伽芙以为他还在睡,决定等会儿再过来,却不想刚转身门就从后面开了。
她转头,两个人恰好对上视线。他看起来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润的,身上穿了件浅蓝色的衬衫,见伽芙的目光游移,他很自然地扣好两粒纽扣,遮住了露出来的锁骨下方皮肤。
晋竹言笑道:“我正打算去找你。”
“去吃午饭吗?”伽芙问。
他说好,拿了外套出来,两个人并肩走着。
“这几天桑戈可能会下暴雨,现在过去或许拍不到日照金山。你要不要先留在这里?”害怕他扑空一场,伽芙这样提议。
“没关系,先过去熟悉一下环境。有时候好的照片也需要等待时机。”
听他的意思还是想和她一起,伽芙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吃完饭后又再次启程了。
一路上天气变化极快,越往前开,头顶上的天空越暗,乌云密密地聚集在一起,窗外风沙四起,树木被吹得狂乱,有种末日来临的感觉。
伽芙很不幸地没有在暴雨落下前赶到,不过好在晋竹言的驾驶技术相当靠谱,只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点。她已经提前通知了谢邈前来解救他们,看见路口打着双闪灯的车,放心地跟了上去。
两辆车子沿着窄窄的乡村公路开到一家民宿附近,剩下的小路只能靠走。伽芙想去拿行李,不过此刻雨伞已经形同虚设,才下车就被带着泥土腥气的雨水浇了一身。
晋竹言已经在后备箱前,伽芙走过去,只问了句:“一起?”
在这样糟糕的天气,很难找到令人满意的住处。
他看过来,整个人都带着凉润的水汽,点了点头。
“小师妹,我来吧。”谢邈及时出现,接过伽芙的行李。
他见到晋竹言,好奇地打量了两眼,不过也没有多问。
“这雨实在太大,我们快些走。”
谢邈催促着,两个人跟在他屁股后头,七拐八拐地到了民宿。
进了院子,坐落着两栋小楼,一栋当客房,一栋房东自己在住,只不过面积都不算大。谢邈带伽芙他们进了门,才将行李放下,房东夫妇便热情地迎上来。
“还有空闲的房间吗?”伽芙问。
“真不好意思,单独的房间已经没有了。双人间倒是还有空余床位,就看你们愿不愿意和别人挤一挤了?”老板娘说道,又见三人都淋湿了,赶忙让她丈夫去发个火盆来取暖。
“除了张院,剩下的双人间都是我们所里的人在住着。”
“小师妹,云姐那儿有空床,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她一起。”谢邈适时开口。
“我都可以,只要她没意见。”伽芙爽快地答应。
“那这位呢?怎么称呼?”终于有机会可以说话,谢邈将目光转向晋竹言。
“他是我在路上认识的……朋友。”伽芙想,他们现在应该不算是陌生人了吧。
当事人也没否认,微笑着说出自己的名字。
谢邈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说道:“我那间房目前只有我一个人,你要是不嫌弃……”
“可以,谢谢。”晋竹言也没犹豫地答应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伽芙松了口气,让他们赶紧回房换衣服。
她把行李搬到房间,没看到谢邈说的云姐,可能已经出去了。
伽芙穿的还是出来时的那双黑色平底鞋,**地脱下来,里面甚至能倒出水。翻过来看,小羊皮底已经惨不忍睹,后续只能扔掉了。
她换了干净的薄毛衣和裤子,整理好行李后起身下楼去。
客厅已经支了火盆,老板娘煮了甜茶过来暖身子,伽芙道了谢,坐在沙发上喝起来,舒服得不想动弹了。
“小师妹!”
她回头,看见谢邈正从楼梯上走下来,招呼他过来烤火。
“怎么不见张院他们?”伽芙问。
“去村委会了,说是进山要找几个当地向导,估计晚一点才回来。”
“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开始考察呢?”外面雷声轰隆,她有些担忧。
“放心,这雨下不了多久,如果情况好的话,过两天就能上山。”
“好吧。”火光舔舐着伽芙的小腿,但手上还是寒津津的。
见伽芙情绪不高,谢邈主动坐到她身边,问道:“家里还是不同意?”
“嗯,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
“别太担心,你在国外读了那么多年书,他们也没把你怎么样不是吗?”
“这次不一样,他们连结婚对象都给我找好了。”伽芙沮丧地说。
“哈,没想到你竟然比我更早被催婚。”谢邈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伽芙瞪了他一眼,双手撑着下巴俯在膝上,头顶阴云密布。
谢邈知道她生气了,在背后伸出一只手,停滞半晌,还是收回去了。
“你哥哥那么宝贝你,肯定不会忍心看着你嫁给不喜欢的人。”
“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安心,所以我跑了。”
“伽芙,其实你家里人都很在乎你。”
“我哥又联系你了?”
“嗯,他让我帮忙照看你。跟我说了好多,连你的过敏原都告诉我了。”
难怪季澜霆这么轻易地让她走了,原来背地里已经为她打点好了一切。
伽芙心里很郁闷,她讨厌这种被安排的感觉,更不喜欢一直被他们当作小孩对待。
“其实你不用听他的,我会照顾好自己。”
“如果他给你造成负担了,我替他向你道歉。”
“你说什么呢?”谢邈急了。
“我不觉得有负担。”
伽芙看向他。
“你师兄我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就算你不是我小师妹,我也会帮忙的。”
她忍俊不禁,而后两个人一齐笑起来,举起手里的甜茶杯碰了碰。
“不说这个了,聊点其他的。”
“想起我们之前在伊萨卡,每天多开心。”
“舞会、香槟、beebe lake、植物园……”
“还有学校里的薄荷巧克力冰淇淋。”伽芙很感慨地补充道。
“还记得之前追求过你的那个意大利帅哥吗?”
她努力回想了一阵,问道:“怎么了?”
“我前几天看到他社交网站,已经宣布订婚了。”
“哦,那恭喜他。”伽芙内心没什么波动。
“你当初为什么总是对人家爱答不理的?”
“没那种想法……”
“有时候真是搞不懂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谢邈叹气,余光瞥到楼梯上站着的人,叫了声,
“竹言,下来坐。”
伽芙扭头,看见晋竹言正高高地立在楼梯口,一只手搭着栏杆,正望着他们的方向。她说不上来他是什么表情,只注意到他深邃的眉眼弧度之下是一片浓重的阴影,看起来满腹心事。
她忽然想起之前谢邈半开玩笑似的总结,而他应该属于最难猜透的类型。
晋竹言见了他们,神情缓和了一点,慢慢走下来,坐到伽芙和谢邈对面。
“你伤好些了吗?”伽芙打量着他额头。
“已经不碍事了。”他笑了笑。
“那就好。”伽芙拧了拧手指,一时找不到话题聊。
谢邈瞧见伽芙的样子,若有所思。
“开饭啦。”
老板端着托盘过来,里面放着热菜,住宿费用里包含了餐食,所以考察期间大家就不用费劲地找餐馆了。
伽芙午饭没吃多少,一早就饿了,听见上菜就立马起身去到饭桌那边。
晋竹言很自然地跟在她后面,在伽芙旁边落座。
谢邈晚来一步,只好占据着长条餐桌的另一侧,三个人的位置正好与刚才调换了。
但大家忽然间都不说话了,伽芙看看面前的谢邈,又看看身旁的晋竹言,前者的表情有点微妙,后者仍然是云淡风轻的那张脸。
伽芙已无心去深究,夹了块嫩嫩的蒸牛舌,自顾自地吃起来。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轰隆隆地令人感到惶恐。
“张院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吃了一半,伽芙搁了筷子问道。
与此同时,谢邈的电话响起。
他按下接听,不到片刻,脸色便阴沉下来。
“怎么了?”
“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山体滑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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