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你要做什么?”

“……喝水。”

“等着。”

令夏起身问了警察饮水机的位置,然后用一次性纸杯装了两杯水,走到盛祁旁边,递给他一杯。

“只有一次性纸杯。”

热水。

还冒着热气的水。

盛祁浅浅眯了一口边拿在手里没再继续喝。

令夏拿着自己的那杯,坐回到位置上,在发着呆的时候将手里的那杯水一饮而尽。

“不烫吗?”

令夏看了看他手上几乎未动的水,知道他为什么不喝。

“你是病人,多喝点热水。”

盛祁直接笑了。

所以她喝的事凉水,只有他这杯是难入口的热水?

他们俩并排坐在警局的接待椅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气氛也并不尴尬,因为大半夜的警局比医院的急诊大厅还要热闹。

盛祁又起身。

令夏本来闭着眼,察觉到他的动静,她几乎是一瞬间弹射起身,拦在他面前问道:

“要做什么?”

盛祁无奈:“上洗手间。”

“我也去。”

“……”

“你手不方便,要找人帮你吗?”

盛祁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他咬牙切齿拒绝:“不必!”

“我是手受伤,不是手残疾。”

来警局之前令夏坚持要带他去医院,挂了急诊,医生解开她先前的包扎,大概是看她一脸的紧张故意打趣道:

“你男朋友很爱你吧?”

“你包扎的时候,他都没喊疼?”

令夏脸一阵红一阵白,看了医生的包扎手法她才意识到自己那顶多是叫把手掌缠住,根本不叫处理伤口。

幸好来医院了。

“这几天注意伤口不要碰水,也不要使劲用力,养一养,一周后来复查。”

“医生,他这种情况需要把手挂起来吗?”

她做了个绳子绑手挂脖子的动作,医生一看就懂了,“没事不用,他这不是骨折,没必要。好好养着,不要提重物就行了。”

令夏这才放了心。

盛祁问她,他受伤她为什么要生气?当下令夏也愣住了,她并没有想清楚为什么,但此刻,在医院冷色调的灯光下,她一下子有了答案。

“说到底你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需要负责。”

盛祁晃动手的动作一滞,他抿了抿唇,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等盛祁的律师过来,处理好剩下的事情,他们就可以离开。

警局走道的灯是声控的,如果没有走动或其他声音,头顶的灯过几秒就会暗下来。

盛祁手里的那杯水终于放凉到可以入口的程度,他端着杯子一口一口往嘴巴里送着。

在照明灯又一次暗下去时,他在黑暗里开口:

“这是第二次。”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令夏就意识到了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第二次,他们一起在警察局。

第一次是他们十六岁那年,算一算日子,也是九年前了。

-

那年,她和盛祁都是刚结束中考的准高中生。

在她的记忆里,那年夏天特别特别的热,她每天只是躺在空调房里吃西瓜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和精力。

“你越不动就越是累。”

“那越动不是越累?”

令夏躺在落地窗旁的懒人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只比她头还大的西瓜,她边叹着气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挖着最中心的红色果肉。

盛祁穿着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纯白T恤,肩背挺拔地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全英文小说,看得眼睛一眨都不眨。

“你不会是背着我在看黄.色小说吧?”

要不然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有人看英文小说能看得如此着迷。

“贺今夏!”

盛祁被她的话气到,脸连同耳朵和脖子都红成了一片。

“让你好好学英语你不学,你好好看看这封面上写的——《Pride and Prejudice》这叫《傲慢与偏见》!”

令夏挖了挖自己被震得嗡嗡响的耳朵,并不感兴趣那本小说到底叫什么名字。

“行行行,知道你没看黄.色小说了。”

盛祁气得直接摔门而出。

令夏觉得盛祁他的名字取得不太好,盛祁生气,成天就生气去了。

傍晚太阳慢慢往下落,窗外的樟树上知了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叫得人心里愈发烦躁。

令夏懒得走路回家,她一个助跑轻松跳到盛祁房间的阳台上,然后顺着阳台旁的樟树粗壮的枝丫爬了一段,最后踩着栏杆直接翻回了自己的房间。

正好今天盛祁不在,不然他肯定又嚷嚷着要让园丁叔叔把樟树枝都砍了去。

她回到房间才发现,她爸妈竟然回来了。

对,是竟然。

因为上一次在家里见到他们,还是在初三上学期。

她蹬蹬蹬光着脚往楼下跑,等近了她才意识到,刚才在房间里听到的声音是他们的争吵声。

令夏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要往前还是退后。

“爸爸妈妈……”

她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争吵,盛毓枝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冷漠得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路人。

令夏心里莫名发慌,她捏着衣角不知该如何是好。

“回房间去。”

“你冲孩子吼什么?”

“那你又冲我吼什么?再说了,她是我的孩子吗……”

令夏没有听完剩下的话,赶紧回了房又锁上了门。

她背抵着门,缓缓地跌落到地上,她的心跳得很快,在她用手去捂紧自己的心脏时,她才发现她的手也抖得厉害。

令夏知道他们在吵什么。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吵架,也不是第一次吵着说要离婚。

可这是盛毓枝第一次当着她的面说,她不是她的孩子。

令夏是被盛家领养的孩子,在她六岁的时候。

六岁已经是懂事的年纪,所以她不是盛家的孩子这件事,对她来说从来不是秘密。

但盛毓枝对她很好,刚进盛家的那两年,她几乎是把所有的爱意都倾注在她身上。

给她买最新款的漂亮裙子,送她去学一节好几千的画画课,让她和盛祁进同一所重点小学同一个班级。

因为她说,招招刚来对家里和学校都不太熟,盛祁平时要多照顾照顾妹妹。

她为她改名叫贺今夏,因为她说,今夏胜旧年,愿她以后的日子都和他们相遇的这年盛夏一般,永远明媚晴朗。

可其实她出生在深冬,而她也并不喜欢“招招”这个小名,甚至可以说非常讨厌。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楼下的争吵也最终以瓷瓶破碎的声音和重重的摔门声作为结束,暂时落下了今晚的句号。

令夏的房间没有开灯,楼下也始终静悄悄,等她起身开灯时才注意到墙上的时钟已经过了七点。

今天她只吃了半颗西瓜,而显然今天家里也没有晚饭吃。

她顺着窗外那棵樟树,按照下午的路径又爬回到盛祁的房间。

“你干什么?!”盛祁刚洗完澡,腰间只简单围了条浴巾,令夏进来的神不知鬼不觉,他本来背对着阳台在擦头发,一回头就看到她半趴在窗台上,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腰腹看。

“我都说了一百次,让你好好走正门敲房门,你为什么——”

他一面拽着浴巾,一面用擦头发的毛巾盖住自己的上半身,然后在她的注视下一步步往洗手间退。

“你还看!”

令夏慢条斯理地从窗台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又坐回到懒人沙发处。

他可够勤快的,那没吃完的西瓜已经被他扔了,甚至连残壳都不见了,想来是早被他扔到家门外的垃圾桶去了。

但好在她之前在他房间藏了零食。

令夏熟门熟路地弯腰,在他床头柜的第三格抽屉深处,摸出了一包开心果和一袋薯片。

盛祁穿好衣服出来,就看到她眼睛虚无地盯着某处,手里机械地剥着开心果,然后熟练地往嘴里扔。

“你一会把这些垃圾都带走,再有下次我直接给你扔垃圾桶。”

令夏没说话。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盛祁咳了一声,坐在离她不近不远的床尾处,边用手拨弄着头发,边用不太自然的语气说着:

“虽然我肤白貌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我根本不怕被看!”

“但我告诉你,你刚看到什么最好都给我忘了!”

令夏:“……”

“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令夏浅叹了一口气,“再说了,儿童身材又没什么好看的……”

“梁今夏!”

盛祁又生气了。

“好饿,今天晚上吃的什么?”

肚子真正饿起来,这些小零嘴根本顶不了什么用,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你爸妈不是回来了,你没吃饭?”

“他俩回来吵了一架,然后就走了。”

她话说得平淡,但盛祁还是注意到她的情绪不太对。

——她每次一不开心就喜欢吃开心果。

“这次又因为什么?你没告诉他们你考进重点高中了?”

她倒是想说来着,结果她根本都没插上话。

“走,带你下去吃饭。”

盛家爷爷奶奶都是养生的老人,平日里六点多用完晚饭再外出散步半小时,回来洗漱洗漱就回房休息了。

这个时间点,一楼的灯已经都关上了,只有玄关处还有一盏夜灯。

他们对房间的格局和摆件位置都了如指掌,这是多少年摸黑偷吃东西练就的技能。

盛祁牵着她的手,蹑手蹑脚带着她往楼下走,在黑暗里摸索着一步步往前。

令夏不用担心路,也不用担心障碍物,她只需要跟着他走就可以了。

“盛祁。”

“嗯。”

“我们离家出走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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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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