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走得太快了,谢水流冲空气嚷嚷一句:“你的玻璃球是什么样啊?还有别的线索吗?”
这话当然撂在地上,没人搭理她。
偌大的气球城堡寻找七个玻璃球,这怎么不算另一种大海捞针呢?而且现在是晚上,气球城堡上空不知道哪里有几只灯照着,却十分黯淡,仅能容人看清自己大概在什么地方,找东西更是困难。这下她有点后悔当初把玻璃球还给无猜了,她想着鬼小孩也是小孩,把爱护的心情乱洒,这下好了,让自己下不来台。
她站在门口犹豫着,拖延的心情让她不停地翻看着那几条颠三倒四的规则,把纸也揉皱了,再没有别的什么人或者东西出现。
小时候走过很漫长的路,长大后再走,发现其实也就一公里;
小时候等家人回来,感觉自己已经等了一天那么久,长大后回想,也就只有三十分钟;
小时候因为没有戴红领巾在校门口绝望地大哭,觉得一辈子都完蛋了,长大后甚至想不起来当时是怎么回事。
谢水流这样安慰着自己,或许对无猜来说也是这样的。对无猜来说,气球城堡像个真正的城堡那样巨大神秘,而对大人来看,只是公园角落的角落。虽然她觉得非常麻烦,预设了很多困境来吓唬自己,但平心而论,即便是绕着湖走一圈也并没有多久,她一个大人,打着手电,总能找到的。
她终于下定决心,一只脚踏进气球城堡大门,另一只脚踉跄进去。
毫无感情的女声广播响起:欢迎谢水流小朋友来玩,请注意安全。
她走神听了下广播声,重心不稳,啪的一下跌在门口的软垫子上,面朝着六边形的气球棱子。
她费力地爬起来,手电硌得手心发红,她把它挂在背包上。
这里毕竟是充气的城堡,四周看着硬挺,小孩子踩上去或许觉得没什么,大人的体重上去,踩上去都是软绵绵的,走路十分费力,需要保持平衡,很容易发生刚刚的平地摔事件,加上自己平时缺乏锻炼,四肢不协调,要在这个环境恐怕要摔好几个狗吃屎了。
此刻,她站在六边形的【气球发射站】旁边沉思了一下,从兜里摸出刚刚没给出去的玻璃球,站在了中央。
“无猜,你在吗?”她喊了一声。
她一边呼唤,一边打量四周,等了好几分钟都不见无猜出现。
摊开那张皱巴巴的纸,她自己在心里加了一条:
20.1:气球城堡里其他玻璃球不算数,必须是无猜本人的。拿到玻璃球后,需要到气球发射站,无猜或许会出现。
又对比了一下上面,给第10条掐了个明显的指甲印。
10.飞船发射站是安全的。
这条被印证了,她选择相信无猜。至于理由——总得有个相信的吧,至少之前无猜还是说话算话的,比如闵瑜……否则实在无法倒推出别的信息,看看这乱七八糟的一堆信息,不知道什么人留下的。
接下来就是面前的神秘奶油屋,从外面看是一个巨大的两层蛋糕,上面点缀着蜡烛和水果的气球,层层叠叠,正面是一个敞开的气球门,是小孩子会喜欢的探索空间。
谢水流反手从背包上解下手电,朝着神秘奶油屋的正面过去。
正面只有一个出入口,半人高的小门,对小孩子是只需要弯腰的程度,谢水流却需要蹲下来,门也足够窄,她膝行把自己挤进去,手电叼在嘴里。
挤进正门,里面黯淡无光,黑漆漆的,只有门口的一点是亮的。谢水流用手电晃了几圈,里面有一个冰淇淋但看起来像大便形状的小楼梯,另一侧是巧克力滑梯,从楼梯上去可以到第二层,一个硕大的笑脸对着她,她扶稳了手电。
是个女巫的脸,脸颊红红的,眼睛瞪得很大,帽子是游泳圈形状的大气球,一边留有一些缝隙,看起来那里可以通向另外的空间,谢水流有点担心自己到时候钻不进去。
先在四周的空地摸索着看了一圈,并没找到玻璃球,谢水流还有点困扰,气球和气球之间的缝隙都像是肥肉堆着肥肉,每个缝隙之间都藏污纳垢的,她跪着趴在地上把手探进缝隙仔细地摸索着,除了摸到一手灰之外什么也没有,但偏偏每个缝隙都要去摸一下。
上楼梯,楼梯也很尴尬,每层楼梯间距都很窄,放不下谢水流的脚,却也做不到一步爬到最高处,现在她是误入小人国的巨人,走一步喘两下,只能铆足劲儿把自己固定在斜坡上,又被四周的空间挤得呼吸不畅。进入这里的只有她吗,要是这样一个一个找没有人合作的话……她又胡思乱想起来。
虽然在乱想,手上也没停下,摸完楼梯,再从另一侧滑梯下去。
滑梯也不是给她准备的,她卡在“巧克力”的中间,倒栽葱地从上面卡下来,从上往下捋,再把自己拔出来,滚回奶油屋门口,自下而上地钻进滑梯中,在塑料的气味里不停摸索,也没有。
她算了算,七个玻璃球,而气球城堡里总共有……六个地方,如果把门口的空地和飞船发射站算作两个地方,那就正好七个,神秘奶油屋这么拥挤的空间不应该连一个也没有啊!
谢水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即便把她缩小到小时候的水平,她也不能上蹿下跳地去找到东西,说不定还不如现在这体虚的样子——她小时候身体就不太好。
这会儿先躺下休息了,柔软的气球包裹着她,身下晃晃悠悠,仰着脸看神秘奶油屋的天花板,一片一片奶油似的气球,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发腻,像一团团奶白色的油脂,一块一块地拼贴在上面。
谢水流忽然站起来,尴尬的是她还不是一个真正的巨人,够不到天花板。爬上楼梯又距离刚刚看到的东西更远了,胳膊也不够长。绕了一圈,手电筒晃在女巫脸上,掀开女巫的帽子往里看,是黑漆漆看不到尽头的甬道,中间还有一些气球的阻隔。她盖上帽子,犹豫着踩上边缘,避免自己掉进洞里。
天花板上有个亮晶晶的,被手电筒一晃甚至还会躲的亮光,她虽然够不到,但猛地一跳,竟然给她发挥出了点远超平时的运动能力,把它从天花板里抠了出来,人也一骨碌摔在滑梯上,从巧克力上方啪一下滚落在地。
握在手里就知道这是无猜的玻璃球,谢水流曾经揣过一个,那个像普通的但漂亮一些的玻璃球,这个,与其说是玻璃球,不如说是玻璃质感的眼珠,略大一圈,细细端详,玻璃球里有一些猩红的血丝如铁线虫一般缓缓游动,凑近了可以听见一些细碎的无意义的呢喃声,谢水流连忙拿远些。
现在就应该去把它交给无猜吧?还是先攒着……谢水流看看规则第20条,决定先把它放在手里试探一下其他的规则,揣进兜里。
先暂定一个场景里至少有一个玻璃球,接下来要去神奇回廊,说起来规则里不允许在神奇回廊逗留,如果必须快速通过的话,那她无法寻找玻璃球啊。
谢水流喘了好几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刚进来没多久,就觉得非常饿。可能是因为爬上爬下又喘不上气消耗比较大?出去之后先拿个面包出来吃。
她咬着手电筒跪坐下来打算倒退着走出神秘奶油屋,那个小门太窄了。
但刚倒退没两步,脚后跟先撞到了什么,她把手轻轻往后探,摸到了一面气球墙,扭过身,取出嘴里的手电筒晃过去——来时的路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了紧紧关着的气球墙。那个小门紧闭着,在气球和气球之间的缝隙里,有一根细细的,长短粗细比人的手指略粗一些的气球犹如门闩一样,把门和气球墙锁死了。
那根门闩看起来,就连谢水流这种体力的人吹一口气就可以出去。
第12条,奶油屋是安全的,但奶油屋没有门闩。谢水流沉思着,不知道这个门闩的出现代表了什么,也不能轻举妄动,从背包里取出两张卫生纸叠成条状,卷成环。
不用自己的手,把这个门闩气球取出来。
她刚把卫生纸环套在气球上,那根气球忽然弯曲,勾住了她的卫生纸,用力地把它勾断了。
谢水流打消了去碰那根门闩的想法。
因为它压根不是什么像手指的气球,它就是一根手指,泡得浮肿了,裂开的指甲缝里,还有着一些碎掉的血肉。
谢水流爬上了女巫的脸,一脚踩空,手忙脚乱地乱蹬一气,踩稳了,一低头,原来是踩在人家女巫凹进去的嘴里。
女巫的眼珠转了转,依然咧着诡异的笑。
谢水流连忙说:“对不起,我这就走。”她掀开女巫的帽子,把整个上半身倾斜进去,不由得犯难了,那条狭窄的超长的通道看起来也勉强能够让她钻进去,但太窄了,进去之后就只能像一条蛆一样蠕动着前行。
她又把脚落回来,半天没找到地方,又踩进了女巫嘴里。
“对不起。”谢水流连声道歉,滚落回楼梯上。
晃了晃那个门闩,谢水流忽然想试试什么,把玻璃球拿出来。
女巫忽然闭上眼,似乎非常害怕地发抖,谢水流:“真对不起!”
但女巫没有停止发抖,两片气球嘴哆嗦得像两片钹在敲。
谢水流用手电筒四下晃着打量,忽然听见有东西滚动的声音。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好像有很重的东西滚过来,越来越近,四周传来了浓重的血腥味,她忽然想到在居委会第一次见林栖之本体……就是这种程度的血腥味,还有,汗毛立起来了……她的身体也在害怕。
谢水流跳下楼梯一滚,把玻璃球塞进了离门最近的缝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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