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江雅的父亲突发脑溢血去世,周明达以一己之力扛起食品加工厂的重任,赚足了人心。
必须承认,他学习虽不怎么样,做生意却是一把好手,脑子活络,能言善辩,在酒桌上凭着三言两语把投资人哄得晕头转向,顺利谈成合作。
生意筹备初期,江雅怀了孕,周明达顾及她的身体,不让她跟着他到处奔波,但他自个儿在外总有乏力的时候,于是高薪招了个助理开车、挡酒。
江雅从不干涉他的工作,直到同村一个在市里打工的小伙子偶然撞见周明达和女人从酒店出来,这事儿传到她耳朵里,她才知道周明达招的是个女助理,两人还有了感情。
悲愤交加之下,江雅跑到厂里找他闹过几回,却连他的面儿都没见上。
周明达仗着江雅双亲不在,没有靠山,一点不害怕事情败露,干脆撕破脸,痛痛快快搬去市里和程莉住。
江雅被气得早产,命悬一线的时候,总算见到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那一段时间,周明达哪儿也没去,在病房里老老实实地守着她。
当时大家都以为他改好了,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外面的花再香,闻着也不踏实。
结果,江雅一出院,他立马送来协议书,说要离婚,语气坚定,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江雅哭着闹着不肯签,非叫他把自家的厂子还回来。
周明达当然不愿意,两人掰扯了很久很久,这婚终究没离成。
周明达的家人良心上过不去,把江雅母子接来照顾,劝他回头是岸。
他根本听不进去,把亲生父母和几个姐妹的联系方式统统拉黑了。
没多久,大着肚子的程莉闯入门,半诱哄半威胁的让江雅签离婚协议。
邻居怕两个女人万一吵起来收不了场,赶紧给周家的大姐递了个消息。
周大姐急匆匆往回赶,还是晚了一步。
江雅留下签了字的离婚协议,带着孩子走了。
具体去了哪儿,谁也不清楚。
今年年初,临市某出租房里发现了一具自缢的女尸,死了快一周。
因为所在小区是集体供暖,室内温度高,一开门臭气熏天。房里一片狼藉,低处的抽屉全部开着,里面的东西被扒拉了一地,贵重物品一样没少,唯一不见的只有食物。
窗户从内封死了,孩子太矮,打不开窗棱上的旋钮,呼救失败,在散发着恶臭的室内憋了这几天,最终晕厥在沙发上。
如果不是房东等不及上门收租,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在外打工,不敢想吃了多少苦。听说是她过不去男人出轨这个坎,抑郁了,才那什么的……可怜小孩,被救出来之后,一个劲儿喊饿,给他什么都往嘴里塞,肚子撑得老大,还是喊饿,喊渴……过去小半年也没缓过劲来,整天呆呆愣愣的,跟小傻子似的,心里留下的阴影不知道将来能好不。”
在场的其他老人都是有孙辈的,一听这话,脸立马皱起来了,纹路愈深,面色不忍,“唉哟”个不停:“作孽啊,真是作孽。”
“小江带着孩子走得那一年,姓周的就破产了,厂子赔进去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俩人第一胎也没保住,现在这个小的是早产儿,身体弱,根本离不开人照顾,将来也不指定能不能健康平安……”
讲八卦的老太太啐了一口:“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天爷的眼睛雪亮呢。”
这一段冗长的对话,牵扯的人太多,关系弯弯绕绕,梁韵的小脑袋瓜不跟拍,只品出来一层最直白的意思——那个男孩没妈妈了。
老师在课上讲过死亡,这个词意味着,永远的分离。
而分离,是继死亡之后,人生第二大恐怖的事情。
梁韵的爸妈在外地工作一年半没回,没人比她更清楚思念却见不到的煎熬滋味。
忽然有一股酸涩的情绪涌入心头。
梁韵吸了吸鼻子,耷拉着脑袋坐在床沿,兀自反思,中午在楼梯间对他吼得话是不是太重了,她应该好声好气地告诉他,怕被其他小孩欺负,首先要自己硬气起来,而不是一味的依赖别人……
奶奶在客厅里叫了一声:“韵韵。”
她一下抽回神,赶紧应:“哎。”
“有人来了,去开门。”
梁韵经过满地瓜子皮的客厅,踮着脚,费力拧下门把手。
许奚珊从台阶上蹦下来,背后的两股麻花辫随之跃动,白里透红的一张脸上挂着喜滋滋的表情,嗓音清脆发甜:“外面雨停了,咱们下楼玩呀。”
“我去跟奶奶说一声。”梁韵把门敞开,让她进来。
许奚珊没想到家里有其他的老人,一愣之后,特大方地挨个叫人,然后跟着梁韵回了卧室,顺手带上门。
她捋平公主裙的裙摆,坐在椅子上,翘着洁白的一双腿,蕾丝袜裹着纤细的脚踝,小皮鞋锃亮,头发上别着亮闪闪的水晶发卡,和童话书上的公主别无二致:“骆航欺负人是不是又被你逮住了?他下午来找我借数学口算题卡,我没写完,叫他抄你的,他说不要。”
一瞧他的别扭样儿,许奚珊不难猜到原因。
梁韵不答反问:“你没帮他写吧?”
许奚珊摇头,发卡折射出的碎光晃眼:“没有,我跟你是一伙的,才不帮他呢。”
梁韵多瞧了几眼,忍住羡慕的情绪,抻了抻发皱的短袖下摆,从书桌抽屉里拿出宝贝铁盒,掏了三颗糖,把用琉璃纸包着的、最漂亮的那颗给她,表情淡淡:“让他长个教训。”
“嗯嗯嗯。”
许奚珊点头如捣蒜,特崇拜地端详她,打心底里觉得梁韵像极了动画片里英姿飒爽的女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甭提有多酷了。
转念一想骆航蔫头巴脑的样子,她又有点儿不忍心。
小声打商量:“他已经知道错了,不然,我们原谅他这一次?”
“原不原谅,我们说了不算,要问被他欺负的人。”
梁韵穿上水靴,把钥匙塞进口袋,开门侧身,先让她出去,目光不留痕迹地扫过她粉色的吊带纱裙,舔舔唇:“他在家吗?”
许奚珊嗯完才反应过来,腻乎地挽住她的胳膊,随之笑开:“韵韵,你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会心软的。”
梁韵绷着一张素洁的小脸,义正言辞:“我只是去劝他给人道歉。”
许奚珊连忙应和:“放心,他肯定知错就改。”
她扬了扬雪白的细胳膊,攥紧拳头:“敢不改,我帮你揍他。”
两人有说有笑地下楼,前脚刚迈出门槛,紧跟着,院子里传来一声刺耳地叫嚷:“——你是不是欠收拾?!”
许奚珊吓一跳,条件反射往后退一步,差点被门槛绊倒。
梁韵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皱眉,循声望去。
林间小道上,几个年龄不大却气势汹汹的孩子围着男孩。
和中午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同,他一张脸涨得通红,浑身带着不服气的犟劲儿,死死拽着模型的尾巴,企图从骆航那儿抢回来。
骆航瞧上去比他还生气,头一歪,有几分莫名其妙:“我招你惹你了?你属狗的是吧,逮住人就咬。”
“……”
话音一落地,男孩毫无征兆地松开手。
惯性使然,骆航身体往后一仰,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疼得他龇牙咧嘴。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其他人愣了几秒,赶紧扶他起来。
骆航揉了揉又麻又疼的尾椎骨,觉得丢脸,气得骂了一句脏话,将廉价破旧的模型狠狠一砸,摔得四分五裂,零件洒落一地。
他没解气,抡拳挥过去。
一抹身影风驰电擎般闪过,直接挡在男孩面前。
许奚珊一声惊叫冲破喉咙:“小心!”
骆航眼皮一跳,及时刹住车,因为过分用力而泛白的关节与梁韵秀气小巧的鼻梁只有毫厘之差,幸亏没挥到脸上。
带起的拳风吹拂她耳边的碎发,梁韵不闪不躲,梗着脖子立在男孩身前。
骆航倒吸一口冷气,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心脏失控的噗通乱跳。
他强撑着装淡定,打了个磕巴:“你、你突然冲出来干什么,真打到你,我可不负责啊。”
梁韵倔强地睇着他,尖下巴微抬,盛气凌人,樱粉薄唇一扯,讥讽地道:“骆航,你真是没救了。”
元宵节快乐!评论区挨个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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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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