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侪!老子追不上了!”
“你他妈就不能跑慢点!”
天气热了,躲在树里鸣叫的野蝉被这几道声音惊得停了一瞬。为首的男生又加快了速度,金发在阳光下透成了白金,他半抬起手,拇指向下,充满了嘲笑,笑得张扬,“走了!”
“周侪!”邹璥埗的小短腿都快抡成风火轮了,伸长了手指他的背影,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你给老子等着!!!”
陈悰跟他俩不是一个班,他班上规定的时间早就到了,大有股破罐子破摔的念头,现在跑跑只是陪着,他抬手薅了把飞扬的头发,骂了声后同样加快了速度。
“卧槽……陈悰你吃激素了啊。”现在落到后面的只剩下一个邹璥埗,他顿在原地一两秒,满脸都是累累累……
学校附近没设站点,公交车并不会停留,他们都是在前一站跳下来的,刚好赶在十点前到了学校大门,不顾保安的询问就往教学楼里跑,一步三台阶。
“现在的学生,一个个的都不像话,头发都搞成什么样了,奇里奇怪的。”保安两手背在身后,在门口走来走去,指指点点,“又是周侪他们。”
与此同时,闻旅听完了闻德的唠叨,也走到了学校大门,她背着书包,校服规整地穿在身上。
保安也看到了她,往后退了一步说:“怎么来这么晚,快点进去。”
“刚打完针。”她解释了一句,加快步伐进到校园,往她不熟悉的高三教学楼走。
保安摇摇头,感叹道:“还是女孩好啊。”
说罢,想起平时抓的翻墙人士,叹了口气就赶在十点整关了学校大门,又拿上他的小牌牌到处巡逻去了。
十四班应该是在三楼,闻旅回想了一下高二楼的布局,觉得高三楼应该差不到哪去,确定地走上楼梯。
教学楼四面通风,走在走廊上就能看到各班的样子,她垂下眼,努力降低存在感,默默地在这一楼找班级牌子。
“我真服了,你他妈在十四班待了两年,到现在都没记得在几楼。”邹璥埗一边走一边逼逼,说个不停,“走这圈跟红毯一样,你这头金毛忒显眼了,搞得老子怪害羞的。”
教室里坐在窗边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投向到走廊,却只能看到个侧脸,线条利落,轮廓分明。
周侪肩上的书包带子在身后一晃一晃的,端得一副纨绔少爷,他侧过头发出声轻笑,“放心,没人看你。”
邹璥埗:“……”
“去你的。”他作势要踹前头那个金毛,却先看到了一道背影,顿时真的放心了,“还好还好,有人来得跟咱们一样晚,这方向估计也是咱班上的。”
顺着他的眼神,周侪也朝前方看了眼,但没多在意。
邹璥埗自认走得也不算快,但那女生竟然半天没走动几步,有点意思,他贱兮兮地扯了下前头那人的书包带子,“欸,你看那女生,是不是专门在等你。”
周侪瞟他一眼,“爪子痒?”
怕了怕了,邹璥埗立马放开手,双臂抬起,作投降状。
班上有个人给他们使了个眼神,示意快点进来,田老要生气啦!
几个大步后,两人越过前头的女生,邹璥埗还回头看了眼,眼神变了变,这不是一班那个校花吗,怎么跑他们班上了。
闻旅:“……”
明明是因为不想在他们前面,以免挡着他们,省得以后找她麻烦,所以才放慢速度让路的,怎么就成了专门等他的,自恋狂,她心里念了几句,往前看到了十四班的班牌。
“报告。”
田晓军正在跟新同学们讲班上的制度,忽然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他没好气地转过头看,顿时更没个好气,横着眉毛竖着脸的,“迟到就算了,你这……头发是个什么样。”
周侪随手拨了两下,一脸正经地说:“天生就这样,我外婆是个混血,传到我这辈来了。”
田晓军:“……”
教室里传出点偷摸的笑声,他恨不得找个胶带给他嘴粘上,吐不出好话来,只盯着他摆了下手,“自己找位子坐,周侪你就在这站着。”
“兄弟大义啊。”邹璥埗看热闹不嫌事大,小声逼逼了这句就飞速坐到最后一排没人的位置。
周侪:“……”
因着这位,被无限降低存在感的闻旅也安静地往班上走了。她抬眸看了眼,除了后排那两个位置,只剩下靠窗户的一排还有个座位,她走过去坐下。
但虽然被那位风云人物夺走了大部分的眼神,还是有不少人看向她这位曾经的年级第一,她目前的同桌更是直接问了,“闻旅?我在光荣榜上看到过你。”
“嗯。”她回。
李斯祐又问:“你不是成绩很好吗,怎么来平行班了。”
“没考好。”闻旅简单地应了句,把书包放到腿上,从口袋里拿了包湿纸巾出来,慢慢地擦拭桌面和抽屉。
李斯祐点点头,没多问了,又把眼神放到走廊那个人身上。
田晓军站在他身侧,比他足足矮上一截,但气势挺足,又是生气又是无奈,“趁主任还没发现,你赶紧去外面找个理发店给我染回去。”
周侪说:“老板不让。”
“……”田晓军差点给他翻个白眼,“染的时候没见不让,现在就不让了?你少在那里唬人。”
“就是老板让我染我才染的。”周侪的表情别提多真诚了。
田晓军依旧不信,“还不说真话是吧。”
班主任在这堵着,周侪只好完整地解释了一遍,“我以前在她那打过工,欠老板个人情,现在店里缺模特,我就去帮个忙。”
“……你?”田晓军看过他的资料,再看他平时的吃穿,怎么都不像缺钱的人,“打工?”
周侪笑了下,样子不太正经,“勤工俭学。”
横看竖看都觉得他是在唬人,但说也没用,说也不改,被扣分也得自己受着,田晓军身子往左侧了侧,没好气道:“行了,早点给我染回去,进去。”
“得了。”周侪给他比了个手势,单肩背着包进门,眸子没放到任何一个人身上,白金发色的渲托下,更显得容貌特一,但更多的还是那股子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嚣张与轻慢,他穿过临窗的过道,到了自己的位置。
“……好帅。”李斯祐不自觉出声,预备跟自己的同桌搭话,却看到她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不住地嘟囔,“怎么都没点反应,你刚才没看他?”
闻旅把书包放到抽屉里,又拿了本书出来,“没看。”
李斯祐撇了撇嘴,“学霸果然都不在乎别人。”
自恋又傲慢,云一谁不知道这位霸王,有什么好看的。闻旅垂下眼预备看会上学期的作业,现在的老师估计是不会再检查了。可还没等翻开,就又被叫住。
“闻旅。”田晓军站在过道,面朝向她,“出来一下。”
她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跟上。
老师一走,班上瞬时热闹起来,又是互相聊天,又是笑容满面,还有些人的目光悄悄往后排飘。
只看到,周侪他靠在椅背上,明目张胆地拿着个白色手机在玩游戏。
不愧是住在黑名单上的男人,是一点不怕被逮住扣分啊,李斯祐心中如是想,默默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行字。
“闻旅啊,你刚来平行班,可能对我们的学习习惯不太了解。”田晓军两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一副心理辅导师的模样。
“应该差不多吧。”她说。
田晓军摇了下头,“不一样,不光进度,连老师们的教学习惯都不一样,我们会尽量迁就大部分的学生,有些你做惯了的题对他们来说可能就是拔高题了。”
“还有老师在课上反复讲的内容,可能都是你一眼就知道答案的。只因为一场考试,更何况还是在身体出问题的情况下失误,我是觉得对你有些不公平,但学校的制度在这,一班的老师都跟我讲过,他会跟校长争取,在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就给你换回去,当然前提是你的成绩还得是年级前五十。”
“知道了。”闻旅紧绷得身体放松了些,新的班主任好像很好,她专心听他讲话。
田晓军很满意,笑了下说:“在数学上,有什么难题可以拿来问我,别的科目也能带到办公室来,我们都不希望为着这个失误,损失掉一个高校的好苗子。”
闻旅弯唇微笑,“好,谢谢老师。”
“要说的大概就这些,回去吧。”他抬手拿了桌上的玻璃杯,拧开准备喝口茶,缓缓他那颗为了矫正坏苗而愈发沧桑的心脏。
办公室距离教室不算远,闻旅出来便感受到外面毒辣的日头,小腹也一阵阵痛,她走得慢了点。
“阿侪。”邹璥埗推了把他同桌的胳膊,下巴往上抬了抬,“快看校花,闻旅转我们班上来了。”
他仍看着屏幕上的击杀特效,懒得搭理。
邹璥埗思考了会,恍然道:“敢情人家不是专门在等你,是本来就走得慢啊。”
关于他说的那句话,周侪从来就没放在心上过,但能走得有多慢,他抬眸看了眼,恰好赶上她进门。
带着光晕的金光就那么照在她身上,身量纤瘦。
闻旅垂着眼,因为疼痛而使得人恹恹的,一小缕头发散在耳边,步伐缓慢地往座位上走。
“哟,看这么久。”邹璥埗同他玩笑,“看上了?”
一直到她回到座位,周侪也没收回目光,觉得她跟家里的那个兔子玩偶有点像,他敛下眼,随手转了下笔,懒慢道:“热出毛的天还能下雪呢。”
邹璥埗:“?”
“哈?”他一脸懵,“说什么?什么下雪?”
周侪笑挺刺的,他拖长了语调,“白啊。”
“……我看你改姓李得了,李白侪,还学会那些龟毛比喻了。”邹璥埗顿时无语,“给你递情书那么多女的,哪一个不白,怎么不见你看一眼。”
手机屏幕早已自动灭了,周侪扫他一眼,“脑子放干净点。”
邹璥埗:“……”
真服了,盯着人看的好像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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