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妇人捂着胸口,苍白的脸躺在地上,像是死了一般静。
周围绿树成荫,成片的密林勾勒出远山上落成的红漆白墙石庙,屋檐成角连天,宝象庄严的钟声响起,古朴若灵魂振隆。
眼前还能看清一片片樱花瓣翩然,这一处的地上却是鲜红刺目。
沈月身上穿着惹眼的绫罗绸缎,淡色的金线穿梭在其间,满头的珠钗似沉重的金器狠狠坠在地上,纤细的脖颈更像被折枝的雪梅,衣摆下满是血污。
“少夫人,您还好吗。”
丫鬟吓得泣不成声。
她满手触的皆是血,抖着手无从下手,只能拢着少夫人的手,死死抓住。
沈月身下流出一大滩血,鲜红的要把整个马车都染上不祥,丫鬟哪见过这种阵仗,哆哆嗦嗦的喊重伤瘸腿的车夫去府里报信。
“快去,快去府里喊二少爷来,不能让少夫人就这么死了。”
丫鬟打了个冷颤。
要是府里知道这一趟,不但足月的孩子落下来,少夫人还死在归途中,他们一行人谁也活不了。
瘸腿的车夫吓得两腿瘫软。
丫鬟瞧过去,就知道他是被夫人的惨状吓到了。
“少夫人。”
车夫忽然扑上车架,哀嚎像是死了爹娘。
他猛的跪下,惊恐的不断磕头,耳边还一声声传来丫鬟的怒斥,“还不去府里喊人。”
丫鬟惊得转头,这是要干什么。
“不能喊,不能喊。”
车夫怪叫一声,突然拐着腿跑开。
他驾着马车,一奴一车夫在半山腰的坡上驾着马车走的好好的,一行铁骑黑衣人打马飞速驶过,眼见人,竟不偏不避好端端的撞了上去。
生生把少夫人坐着的马车撞下半山去。
车架从山坡上滚落,马头触到石头上,当下就口吐鲜血死了,车夫折断腿,丫鬟死死抓着轿沿五脏六腑砸的巨震。
抬眼一看,少夫人已经晕厥过去。
“你回来。”丫鬟急得,不敢大叫。
马夫就那般跑了。
周遭一切声响都放大,密林丛生,重岩叠嶂,风吹过树叶发出阵阵萧索声音,潮湿血腥的气息传来危机四伏的预兆。
“夫人,您醒醒啊!”
丫鬟惊慌至极,只得又去摇人。
“奴婢都说了,您肚子这般大了,谁知您偏要去庙里求平安。”
丫鬟抹着泪,语气不觉带上几分怨怼,手上更是死死抓着美妇的手腕,“您还不能死,您死了,奴婢怎么办。”
眼见妇人气息不断微弱下去。
丫鬟越发哀嚎,“活不成了,奴婢也活不成了。”
荒野盲道四下无人,一声声求救传不出多远出,倒是把豺狼虎豹惹来了。
一队黑衣人马踏着铁蹄从坡上穿梭,哪知复又折返回来,飞扬的尘土混着泥块从半空滚落。
为首的黑衣领队打马停了下来,这群亡命之徒如狼般的眼神紧紧盯着坡上那对落难主仆。
“这是谁?”
黑衣首领犀利的鹰眼直射,如盯上猎物般,紧盯着半坡那对主仆。
要怪就怪他们命不好,偏巧遇上了他们这帮亡命之徒。
霎时尖锐的箭对准美艳妇人的眉心,一张弓挽的蓄势待发。
只见那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偏过头,只露出纤细腻白的脖颈,紧蹙的眉微动。
沈月微微启唇,连呼救都没有声响,她向上看了看,小鹿受惊的眼便落入对方的眼里。
黑衣首领狞笑,拉弓蓄力。
“头,不可”
“那是阁老府上的少夫人,杀了必有麻烦,”后者全脸裹了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扫了一眼妇人硕大的肚子,一块血肉从身下涌出,断定她活不了多久。
“杀了。”
黑衣首领果断下令。
留着也是祸端,不如除去。
丫鬟捂着沈氏的肚子,那身下血流如注,听到上方疾驰来的铁蹄声。
她惊吓着扶地往后缩,惊惧的脸煞白。
“你们是谁,别杀我,别杀我,我们是阁老府的人,少夫人在这,放了我们!”
凄厉的求饶声并没有打动对方。
“咻!”
忽的,丫鬟睁大了眼睛,胸口被一箭洞穿,她似没反应过来,僵直倒下。
听到阁老府,也没让对方惧怕半分。
黑衣首领再次将箭芒对准了山下美艳夫人的眉心,冷厉的箭尖在晴空下也叫人胆寒。
倾倒在地的美妇,气息游丝到断绝。
“咻咻咻”有动静从密林里传来。
“别耽误事。”
为首黑衣首领一下有了决断“先去完成主子的命令,传人来把这里清理了”
一行黑衣人提着刀疾驰,飞快追进密林中。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队人打马匆匆而来。
日光渐盛,方圆百里都是密林,深山中传来几声鸟惊,要不了百日,便会有狼群出没。
来人快步翻身下马,身上的大红官袍还未退,想是刚下朝就往这边来,锦缎质地的衣袍垂下,一双绣鹤暗纹的皂靴踏上前。
裴宴朝前看去,不觉唇线抿起,漆黑的风眸在野阔苍翠的映衬下已透着几分冷色。
脚下鲜血淋漓,零落四散的马车开裂,马睁大眼死的没有声息,车室内一对主仆倒在血泊中。
美妇苍白蹙眉的脸沾染血痕,繁复的裙摆散开,一双纤细透着青色的手捂着肚子,浓重的血腥味传来,直冲鼻腔。
管家屏住呼吸快步上前,命身后的大夫上前,“你去看看少夫人可还活着。”
死一个裴家少夫人可是要惊动盛京的。
大夫提着医箱,蹲下查看,也顾不上许多,接过沈夫人的手腕把脉,把了一刻大夫面露难色,刚要叹气。
腕下一丝经脉游悬,大夫眉心跟着一抖,面色更是严肃,急道,“有救,快拿老参来吊一口气!”
“快点。”
大夫忙打开医箱取出银针,往妇人周身扎了数百下,不但要把血止住,还需强镇心脉,不然这心气散了,人也活不成了。
一边疑惑的感慨,这般血若泉涌,还能撑到府里人赶来,岂非命大。
“家主,还活着,少夫人还活着!”管家喜极。
这么凶险人还活着,可不就是喜事,听到消息赶来,大家都早已为少夫人是必死无疑了。
“腹中胎儿已是无力回天,以后孕事艰难,少夫人的身子往后也得需好生休养,否则于寿数有碍啊。”
大夫取过老参,顺势压在沈氏少夫人的嘴里,又把了回脉,发现脉象确有起伏,方才擦汗退到一旁。
此时大管家心中又发了难,人死了好办,现在人活了,该怎么带回去。
这边连个婆子女婢都没有,总不成他们这些粗鄙的下人去。
少夫人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家主。”大管家嘴里急得燎泡,“要不遣人回去喊几个粗壮婆子来。”
“不必,我来便是。”
裴宴上前,袍衫随着走动晃出微光,大红锦袍的下摆轻轻扫过地面,没有半分拖沓。
他肩头落满霜色,微微俯身,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
裴宴动作轻巧的将人抱到怀里。
“那车夫呢。”
裴宴扫了一圈,并未见到人。
“已经派人去找了,该是离这不远。”管家命人将地上的女婢尸体也带走。
这等影响裴家声誉的事情,统统都不能留下痕迹。
裴宴觉察怀里微动。
沈氏嘴里含着一颗老参,泛着死气的脸上才出了点涔涔冷汗,她虚弱的微皱着眉,气若游丝般朝来者看了看。
沈氏一双眸色似有水色,凝着几分清冷,
“弟妹。”裴宴潋住神色。
见她似乎有话要说,垂眸问询。
“孩子。”沈月哀求的握上他的衣摆,眼里水色朦胧,道不清的愁苦。
“孩子已经足月。”大夫叹息。
“夫人节哀。”
大管家闻言,忍不住看去,心下大跳,哪怕见了世面,还是被尚有婴儿身形的一团血肉给惊到。
按理,流产的胎儿没了也便没了,只是已经成型的胎儿也没有葬在族地的道理。
大管家想着对方身份,抖着嘴很是为难,“这...”
沈月仰着纤细的脖颈,挺着一口气,眼含着热泪不肯放开,“要我的孩子。”
裴宴垂下漆黑的眼眸,沉吟颔首。
“把它带回去。”
不多时,沈氏得了信又昏厥过去。
管家瞧着家主将人轻轻巧巧揽住,苦着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早知道就提前喊些婆子来了,怎么就忘了呢。
这一位沈氏少夫人,和主子乃是叔嫂,平日里多有避嫌。
管家低下头,不敢再看。
裴宴往沈氏身上盖了一件白裘,入手还如寒冰,更是加快了脚步。
裴宴冷色往山道处瞧了片刻,自有人领悟,留了几人下来探查。
等他们走后,打马又奔袭来一群黑衣人,来了却扑了空,半坡空地上,哪还有什么大肚妇人,连同车马也不见踪影。
一行人停在鎏金匾额的府邸前,朱漆大门两侧立着两尊狰狞石狻猊,屋檐下仆人候着,其内金玉煌煌,举目满是世家底蕴的书香和威严。
“家主,家主回来了。”
“少夫人也回来了!”
等裴宴赶到府里,门口小厮和嬷嬷涌上前,做着各色的活计,倒是沈氏的正经夫君,落后几步,几息才上前。
“过来。”
裴宴的目光在裴潜身上梭巡一阵,沉色的眼眸落到人身上阵阵发紧。
裴潜听得心下一紧。
他掐了把掌心才回过神。
“大哥。”裴潜瞧着大哥怀里满是血色的媳妇,心中不快,瞧着裴宴面色肃然,却不敢表露的迎上去,“给我吧。”
血腥气冲的裴潜不断屏气,这沈氏倒净会给他找麻烦。
他伸过手去接,哪知裴宴冷下面庞,眼里露出几分怒意来,“来人,将二少爷请到祠堂去,传家法!”
裴潜一惊,“大哥!”
裴家这么多年都没请过家法,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
“你们干什么。”裴潜慌了神。
堂前腰板粗壮的小厮便将二少爷拿住了。
裴潜挣扎不开,“大哥!”
大红官袍的身影越行越远,任他怎么喊,都没回头。
只余心头大恨。
裴宴不予理会,越过人,欣长的身姿穿梭过走廊,往内宅去。
长廊上几许金辉投射,地上斑驳的树影朦胧摇曳。
再往前,视野开阔。
沈氏在二房的院落极为冷清,裴宴沉眸不语,眼里冷意尽显。
他抱着沈氏,脚下更是快了几分。
早知二房苛待这沈氏,却连跟前伺候的人都没有。
中秋快乐,八方来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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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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