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宽这两天迷上一部外国电视剧,剧情紧张刺激,特别悬疑烧脑,看得都没心思睡午觉了。
周梁只准他一天看两集,上午一集,中午吃好饭会推他出去晒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等午觉睡醒再看一集,结束刚好到饭点,吃完歇会儿就洗澡上床,给他安排得妥妥的,不听不行。
他老惦记着剧情,晚上睡前还要拉着周梁回味细节,分析谁是凶手。
两人以前聊过悬疑电影,但当时隔着网络,周梁不知道赵小宽会这么投入并喜欢,看他有理有据地跟自己分析谁谁谁嫌疑比较大,笑着用方言说他“狗起劲”。
“你说什么?”来这座城市打拼多年,赵小宽至今学不会当地方言,现在能听懂一些简单的日常词汇也多亏开过油条店。
每次听周梁用方言和徐大爷交流,都觉得像在听鸟语,叽叽喳喳的,还挺好玩。
“说你聪明。”
他狐疑道:“听着不太像,到底什么意思?”
“就是高兴、兴奋的意思。”周梁笑,“今天分析得可以,但还是不对。要不要告诉你凶手是谁?”
居然又猜错,赵小宽确实有点兴奋,连忙拒绝:“你别告诉我,我自己看。”
周梁使坏,继续道:“凶手是……”
没说完,赵小宽就跟他急了,说他剧透缺德。他笑出声,顺势将搬家的想法提了出来,同意就不剧透。等元宵那天请房东和宋延他们一起吃个散伙饭,隔天搬新家。
气氛沉默下来,周梁以为赵小宽不想离开这里,摸着他的肚子软磨硬泡:“你看,大得快遮不住了,换个新环境对小油条也好,我也有更多精力照顾你。房子昨天刚打扫干净,以后就我们一家三口住,没有外人。”
周梁之前说保密的竟然是搬家。
气温下个月回暖,赵小宽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还没跟周梁说,因为他不知道要搬到哪里去,也不想事事依赖周梁,先前考虑的提前住院已经不合适,可医院附近的小区整租价格又偏贵。
周梁打消了他全部的顾虑,什么都不让他操心,他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周梁的好,翻过身又缓缓挤进他怀里,脑袋小幅度地点了点。
赵小宽真的太好了。周梁内心狂喜,揉着他不再是板寸的碎发,得寸进尺道:“要不明天就搬吧?我的X欲都快被这‘寺庙’给封死了。”
“……”从因感动而沉默到因无语而哽住,仅仅只需两秒。赵小宽难得没数落周梁,反倒心疼他憋坏身体。保安大哥和宋延回来后,两人就没有做过,他犹豫了一下问:“你拿回来的套呢?在不在房间里?”
周梁前天趁赵小宽午睡时,回家拿了一盒套,结果赵小宽拒绝跟他亲热,到现在一个都没用上。为什么会被拒绝,周梁丝毫没有反省自己的过错,而将原因归咎于突然下楼的宋延,如果宋延不出现,他又怎么会被迫“出家”?
那晚,赵小宽终于放开了些,热情又主动地抱着他吻个不停……
……
……差点折磨死他。事后的床单自然没办法再睡,不巧纸巾也用完了,他抱着脏床单去卫生间,正好碰到下楼的宋延,两人在卫生间门口相遇,一个要打水给赵小宽清洗,一个拿着换洗衣物。
“延哥,你要洗澡?”
宋延看到周梁胸口的两三处红痕,明白过来:“不急,你先用。”
“我就倒盆热水,马上好。”
夜深人静,赵小宽隐约听到两个男人交流的声音,另一个好像是宋延,他尴尬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用意念呼唤周梁,让他赶紧回来把内裤穿上,别闹出笑话。
如果赵小宽知道周梁回去拿套时不小心被阿姨撞见,且被叮嘱一定要注意分寸,最好别同房,打死他也不会问周梁在不在房间里,只会叫他扔得远远的。
“你肯给我开荤了?”周梁激动地坐起来,掀开被子要下床,“在客厅的背包里,我去拿。”
“别拿了!”这个点宋延还没睡,兴许就在客厅,赵小宽一把拽住他胳膊,然后打了个哈欠,“我有点困了,想睡觉,你给我讲故事——不是,你给小油条讲,他想听。”
周梁沉默了几秒,忽然一本正经:“赵小宽,你不能这么对我。”
“……”
“不能给我希望,又让我失望。”
赵小宽反驳:“我没给你希望啊,就随便问问。”
“你就是给我希望了!不行,你得补偿我。”周梁躺了回去,不由分说地吻住赵小宽,边吻边哄他,“你心疼心疼我。”
“唔……”赵小宽含混不清地应了两声……
只要周梁高兴就好。
*
赵小宽啃着空运回来的新鲜大草莓,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面前忽然出现一位不速之客,钟飞白拎着大包小包,站在客厅门口跟他打招呼。
什么情况?他以为钟飞白要搬过来和宋延一起住,注意到几个包装袋上的卡通图案,看着像婴儿用品,有点傻眼。
钟飞白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很快消失。他走进去,把买来的一堆婴儿用品直接放茶几上,说:“送给小油条的。我问了周梁,他说宝宝名字叫小油条。”
“……”赵小宽真的傻眼了。
“这边是男孩的,这边是女孩的。”钟飞白归好类,在沙发另一边坐下后,沉默了。
赵小宽看着一堆婴儿用品,惊得说不出话来,不明白钟飞白整哪一出。他很快回过神:“东西别放这里。”急忙拄拐要站起来。
钟飞白猜到这个结果,没有意外,起身想去扶赵小宽,手伸到半空又收回。
“我去叫周梁,东西不要就扔了吧。”
“他在做饭,别叫他了。”赵小宽看不懂钟飞白,腿不听使唤,只好又坐下,“你先把东西放我那屋,过道走到底就是,别让房东看见。”
“他出去串门了,我进来的时候门开着。”钟飞白说。
“哦。”赵小宽松了一口气。周梁这时走进来,看到里面的情况和桌上一堆东西,问钟飞白什么情况。他翻开袋子粗略看了几眼:“你疯了?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不多。”钟飞白看着茶几边缘,似乎在组织语言,“以前,以前差点碰到小油条,所以想给他道个歉。”他抬头看向赵小宽,语气带着不曾有过的诚恳,“以前是我太过分,对你造成……对不起。东西希望你能收下。”
钟飞白突变的态度令赵小宽匪夷所思,但对方愿意放下面子诚恳道歉,肯定也没什么坏心思,他本身不是个爱计较的人,何况又是周梁的朋友,于是欣然接受,跟钟飞白算是就此和解。
周梁看出兄弟的不对劲,喊他一起去了厨房,让赵小宽继续看电视。
直到饭点,赵小宽才知道钟飞白突变的原因,他跟宋延分手了。确切地说,是被甩了。钟飞白说家里还有事,没有留下来吃午饭,他和周梁刚准备动筷子,前厅忽然传来激烈的争吵,伴随着“咣咣”的撞击声。
“是不是在打架啊,你快去看看。”赵小宽着急道。
“嗯,你先吃。”周梁放下筷子,离开了厨房。
噪音还在持续,赵小宽不放心,撑拐站了起来,托着肚子慢慢跟上去。等他赶到略显狼藉的前厅,战火已经平息,周梁和钟飞白不在,宋延一个人在默默收拾着东倒西歪的桌椅。
看到赵小宽,他说:“周梁等会儿就回来,你先好好吃饭。”
“延哥……”赵小宽欲言又止。
“我没事,不需要安慰。”宋延冲他笑了笑,“去吃饭吧。”
*
隔天,钟飞白又来了,依旧给小油条准备了见面礼。他没有过多打扰赵小宽,独自坐在客厅的角落里,有电视看电视,没的看就低头摆弄手机,很安静。
赵小宽看到他微肿的脸颊和眼里的红血丝,不知怎么就联想到以前的自己,失恋还真挺折磨人的,能把气焰嚣张的富家子弟搞成这副德行,看着都觉得有点可怜。
周梁昨晚说不要管钟飞白,由着他去,过阵子就好了。可连着三天,宋延跟人间蒸发似的,晚上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赵小宽发现自己做不到不闻不问,忍不住想安慰安慰钟飞白。
“那什么,你吃橙子吗?”他暂停电视,开口道。
钟飞白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橙子,清香扑鼻而来,他伸手拿了一瓣送到嘴边,但并未张口。
“吃啊,挺甜的。”赵小宽琢磨着怎么开导失恋的人,想来想去都觉得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种事自己不想明白,外人说再多也不管用。
他大概回忆了下过去的自己,跟周梁分手时真的很痛苦,就像张学友唱的那首老歌《心如刀割》一样,他的天是灰色的,他不想对周梁恋恋不舍,也不想品尝苦涩的滋味。
他想不到合适的话来开导,钟飞白突然开口了。
“我这种人,是不是很烂?”
“……”
“好像是挺烂的。”他自言自语。
赵小宽不喜欢骗人,即便对方需要安慰或是肯定。他想了想,回道:“别这么说自己,你以前确实不怎么样,我挺瞧不上你的。但你也有好的地方,你针对我是因为关心周梁,重视他这个朋友,所以我理解。你现在能发现自己的问题说明你想改,有这个想法就挺好的,可以试试看,不过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啊。”
一阵沉默后,钟飞白对赵小宽笑了一下,说:“我好像明白周梁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开饭了!”
外面响起周梁的声音,赵小宽邀请钟飞白:“今天留下来吃饭吧。”
“行!”钟飞白爽快地点头,“正好尝尝兄弟的手艺。”
周梁推着轮椅进来,看到相视一笑的二人,醋坛子翻了。他可没忘记他们当初是什么关系,立刻追问:“你俩在聊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猜凶手。”钟飞白主动避嫌,率先离开了客厅。
周梁看着赵小宽不说话,赵小宽瞥了他一眼,如实说:“他挺难过的,我就安慰了两句。我就是想起以前了,跟你分开的时候我也挺难过的,那时候没人安慰我。查出怀了小油条之前,下面还突然流血,我以为跟我爸一样得了胃癌,要不行了。”
“我错了……”周梁坐下来,心疼地抱紧赵小宽,一个劲地骂自己浑蛋。赵小宽过去独自经历的那些,他根本不敢去深想,是他毁了赵小宽的生活。
“知道你是浑蛋,别说了。”赵小宽笑着推开他,“我饿了,你还让不让我吃饭?”
周梁舍不得放开赵小宽,又抱住他:“再让我抱一下。”
“你狗皮膏药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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