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林中,一声声粗气接连起伏,连带着踩在积雪上的噗噗声,听得出此人十分焦急。
一道残影追了上来,挡住了去路。
“尊主,不,我现在应该叫你......”
“住口!!”
一声呵斥打断了白斗人接下来要说的话,时危目眦欲裂,连提剑的手都在颤抖,他举起剑刃,摇摇晃晃地对着眼前人:“你滚,我不要听你说——滚!”
他继续拖着身躯奋力朝山下走去。
白斗人跟在后面,穷追不舍:“你怎么就是不愿认清现实呢?看看吧,你的师尊就是钟情于江无有,你没有机会了,没有了。”
时危并不理会他,脚下越发行得快了。
“若你听我的,你的师尊早就是你掌中之物,看看你的心软得到了什么?早在夜郎城那次就明明有机会将他拿下,可你在做什么?还想要放她走?若不是那个女人的香还算厉害,恐怕你早就把人送走了!白费我给你换掉的苦心。”
白斗人飞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让眼前人认清现实。
时危朝他睨去:“你们每次行动前从不和我打招呼,还敢来怪我?若非我那次真不知情,恐怕就得死在那江无有的手中了!”
“死?”白斗人眼里皆是鄙夷,“有弑神印在手,还怕死?”
时危不满道:“连你们魔主都拿那江无有没办法,我有弑神印又如何?送死吗?”
白斗人语气陡然放慢:“你没试试——如何知晓?”
少年眼神一下警惕起来:“你什么意思......”
“有件事......”白斗人停缓片刻,“尊主,你还不知道吧......”
白斗人渐渐逼近,时危心底越发不安起来,被他逼得一步一步往后退。
“哈哈哈哈哈......”伴随着一阵奸诈的笑声,紧接着天地似浩瀚星辰涌入脑中,巨大的眩晕感让五感尽失,而后眼前一黑。
*
从凌雪派出来,山谷根部只余下最后一丝光辉,谢书情一行人并没有立马御剑回青越台,而是打算在山下小镇暂住一晚。
三人往镇中最大的一家客栈走去。
“说起来,江宗主此前你是知道沈颜与宋月楼过往的,为何不同我们讲?”堂惜回过神来,才想起这码子事。
毕竟他当年好歹也是亲眼见过沈颜与宋月楼之间的纠葛。
谢书情闻此也望向了他。
“随意打听别人**,不好吧。”江无有完美避开了话题。
话虽如此,但堂惜并不打算罢休,她今天还非得问个清楚,她道:“都扯上人命了,有什么**不**的。”
江无有挑挑眉,道:“我记得,第一次去鬼门客栈时,对沈颜我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吧?况且,遇到宋月楼本就是我意料之外,这么多年我一直在闭关,也并未打听他们之间的事,没有想到不是很正常?”
见他一席话句句在理,竟找不出半分反驳的地步,堂惜也置气道:“得嘞,你说啥都是对的。”
在一旁吃瓜的谢书情,全程没有说话。
小镇里的客栈光顾不多,他们三人三间尚绰绰有余,明月映楼台,谢书情坐在二楼露天茶桌,烧了一壶新茶。
热气咕噜咕噜直往外冒。
耳侧脚步声渐近。
“坐。”谢书情甚至没有看来人一眼。
一袭蓝氅白袍坐了下来,腰间还系了根红黑交错的绸带。
“你都没问我是谁。”
谢书情顾自抬手,沏上热茶,热流如注:“堂惜从不喝茶,二楼只有我们三位客人。”说到此,他抬眼望向对面,“再者,我听得出你的脚步。”
江无有眼底露出一抹喜色,浅浅笑道:“哦?当真。”
谢书情瞥了他一眼:“嘁,爱信不信。”
“我有事问你。”
“巧了,我也是。”江无有道。
“那我先说。”谢书情毫不客气。
对面人无奈地摇头。
“从宫问心出现那时,我就觉得你有事瞒着我,好像有意不让我知道一些事,尤其是今晚堂惜一番话,更让我觉得,你有秘密。”
他不想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对于江无有,这样说话反而会更加轻松,但考虑到这种事情实在私人,稍有不慎便会触及个人禁忌,于是谢书情又补充道:“你不必告诉我隐瞒了何事,只要你能确保这件事不会对我和我身边的人造成伤害,我都不会在意。”
江无有眼尾压下一片黯淡:“那你想知道什么。”
谢书情道:“只要你对我并无恶意,我什么都不必知道,那是你的秘密。”
江无有眼下一沉:“是吗......”
“所以......没有,对吗?”谢书情的语气,更像是确认。
短暂的沉默后,江无有竟突然笑出了声:“书情,我在你心底,是不是特别不堪。”
字字似冰点,一下冻住了谢书情,他被这没道理的问题问得无措,怎么会让他产生这样的想法,瞬间又意识到是不是自己的那句话让对方误解了,当即慌乱地摆手:“不不不......”
“我......”
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没事,我知道是你说错了。”到头来,还得江无有反过来替他解释,“是吗,书情?”
他也在确认。
谢书情愣怔地点点头。
只听得对面一声沉重的叹息,道:“我这个人,向人承诺的次数一个手就能数过来,我答应过你要护你周全,那就是亘古不变的真话。”
“我非君子,但一言比君子重诺,你若不信,我这便立下血誓。”说罢,他就抬手划去。
“诶诶诶——”谢书情没想到他会如此认真,顿时后悔起自己的多言,可他的动作终究没有对方快,只是一个眨眼,那掌心间便多了一点朱砂红。
谢书情一下急了眼,立马施法想要划去,一把拉过他的手:“我随口一问,你这般当真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动不动就立血誓,几条命够你立啊......”
看着他焦急地摸样,江无有抽回了手,摇头道:“保护你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
若是换做旁人,谢书情自然相信他有能力保护好,但如今这人是自己,他尚且不知结局如何,找江无有本也只是为结同盟,若此路能走最好,不能走也罢,如今他却拉了无辜者入局,若自己稍有不慎,还得让江无有给自己一同陪葬,叫他如何愿意。
“血誓,你真的不清楚其中含义吗江无有?”谢书情嗔怪道,“我死无畏,可我不愿让无辜之人也为此丧命。”
“我愿意。”江无有看向他的眼底,颤动不止,“正合我意。”
谢书情有一瞬觉得,他有点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这样一来,以后你也会因为怜惜我一命,而更在乎你自己的命。”江无有的语气突然郑重起来,“魔主之躯,即便是寄生他人,稍有不慎也会命丧他手,你太鲁莽了书情。”
说来说去,最后竟绕到了这这件事上去,若非他提及,连谢书情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当时有危险。
谢书情茫然地眨了眨眼,犹疑不定地问道:“你......是为了这个。”
江无有端起放凉的茶,送至嘴边。
“对了,你要问我什么?”
江无有的手顿了顿,随后一笑释然:“没什么。”
月色照在谢书情脸侧,将他一双琉璃似的眼眸映得澄明,不染一丝杂质。
“哼,魔兽算什么!我当初还杀过仙人呢!”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将二人目光吸引过去。
夜间有浪人途经此地,看装扮应该在此停留了几日,桌上摆了几坛酒,一个赛一个红萝卜,同旁边一位老嬷唠得正欢。
浪人听闻此话一下精神起来:“仙人?哈哈哈哈哈,您莫不是梦里杀过吧?”
同行伙伴也跟着一并笑起来。
老嬷见他们不信,立刻翻过院墙,一阵翻找后,拿了一把镰刀放到众人跟前:“我赵婆子说话从不唬人,你们懂行的人自己看看,这血里头是不是还有灵力!我可是给好几个修仙的人都看过,他们可都认出来了。”
几个人对着匕首一顿研究,片刻后抬起头,其中一个狐疑道:“看你既无功夫,也无灵力,怎么也不像杀得了仙人的。”
赵婆子得意地笑道:“哼,就算是天人也有倒霉的时候,我儿子若不是被这群修仙的人哄骗去了,再没回来过,我如今哪里会落得这么个孤寡的下场!什么狗屁修仙,我看就是蛊人六亲不认的魔教!”
几个浪人显然对他这番话不敢苟同,但也没当即发作,只是劝解道:“老嬷,人既然回不来了,就随他去吧。”
赵婆子嗤笑一声,不以为然道:“那个崽种最好别回来!不然我定扒了他的皮!吞了他的骨!让他也尝尝这仙人的血!”
她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对仙人的厌恶,此地离凌雪派若是常人步行,起码得走上三天,但多年来相安无事却全靠凌雪派庇护,寻常人并见不到远在傲寒山巅的凌雪派,但她们也一定想不到小镇里却有如此痛恨她们的存在。
谢书情五指抓在木栏上,愈发用力,关节都微微泛白。这位老嬷口中的,不是当年走火入魔命悬一线的沈颜,又是谁呢?
“书情。”江无有见他悲痛,却无可奈何。
“没事。”饶是谢书情心中再多悲愤,但在面对这样的寻常人时,他作为修道者的身份都只能不了了之。
“我睡了。”
谢书情拖着满身疲惫回到了房中,楼下,几个浪人与赵婆子依旧喧闹热络,江无有环抱双手,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
......
“咚咚咚!!”雷霆万钧的敲门声,大清早便回荡在整个客栈。
“哥——哥——”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谢书情感到脑中似有什么东西炸开。
吱呀打开,谢书情连眼皮都没掀起。
“哥,死人了。”
堂惜一句话,却比什么提神醒脑药都好用,令谢书情当即清醒。
老婆们,腱鞘炎犯了,今天去做了针灸,没办法双更了~www
明天尽量双更!爱你萌!我会尽快恢复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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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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