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长，这次的稿子非常成功，多亏了你，才把我们队员拍得那么好看。”段珩站起身，端起酒杯，对长桌另一边道，“我就敬部长一杯！我先干了，你随意！”
说完，段珩将杯里的果酒一饮而尽。
乔瑜往后座靠了靠，眼神很沉静，丝毫没有起身回酒的意思。
身边的部员悄悄拉了拉乔瑜的衣角，乔瑜这才开口：“我过敏。”
“是吗？”段珩站得笔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乔瑜，昏黄的灯光在他高耸的眉骨打下一层浓重的阴影，“那部长刚刚喝了整整一瓶酒，要不要现在打个120送你去医院？”
“你误会了，”乔瑜拿起酒杯，呷了浅浅一口酒，白瓷一般的脸上漫上一层浅淡的红晕，眼里像是盛了一汪水，那眼神乍一看柔情似水，细看却冷淡而嘲讽。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乔瑜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上，空气安静，落针可闻。
他们听到乔瑜一字一句、缓慢而又无比清晰的声音。
“我不是对酒精过敏，”乔瑜将那杯香醇的红酒一饮而尽，随即靠在了椅背上，双腿交叠，如王正在审判他的奴隶，是一个放松到有些狂妄的姿态，“我是对你过敏。”
乔瑜身边的寸头帅哥、a大摄影部的副部长洪瑞倒吸一口凉气。
此言一出，饭桌另一边坐着的篮球队员们纷纷站起身，对着乔瑜嚷道：“乔瑜，你什么意思？”
篮球队全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人均身高一米八五，年轻力壮，是a大的明星部门。
对比下来，乔瑜所在的摄影部的成员，大部分都是一群热爱摄影的宅男宅女，唯一的健身目标就是为了更好地抗大炮去公园拍鸟。
然而他们玩摄影的大部分也不差钱，当即有人从桌子下掏出相机抱在怀里，不知道是要跑路，还是要用砖头重的相机砸死对方。
“嗨呀，”洪瑞扯出一个嘴角向下的笑容，生动诠释了什么是“笑得比哭得还难看”，“我们部长喝多了，他酒量不好，酒量不好。我看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乔瑜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洪瑞绞尽脑汁为他打圆场。
洪瑞一把拉起乔瑜，“我带我们部长去卫生间醒酒！你们接着玩哈！”
能考上a大的，高考大部分都排在了省前两百名，自诩是体面人，这边给了台阶，他们也就顺着台阶下。
乔瑜一走，很快恢复了先前欢声笑语的场面。
洪瑞把乔瑜带到卫生间，便马上回去镇场子了。
乔瑜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被酒精扩张的血管受凉收缩，他感到大脑一阵刺痛，薄荷的香气弥漫在鼻尖，理智回笼，乔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很冷。
无聊、无趣、无用——
残次品一开始就不该被留存。
虚伪的关系，没有存在的必要。
但是一旦摘下那虚伪的面具，所有人都会惊声尖叫，像是见到了鬼——就像刚才那样。
那些人瞪大眼睛看着他，如同他做了某种十恶不赦的坏事。
间歇性的自我厌弃如胃酸一样从身体内部上涌，在彻底吞噬乔瑜之前，被一道响亮的短信铃声打断。
乔瑜点开短信——
“我知道你的秘密。【微笑】”
“而且，我有证据【图片】”
“你一直想隐瞒所有人，装作你是正常人。”
“很可惜，你不是。”
乔瑜看着屏幕上不断冒出的提示消息。
“部长，你在看什么？”一个脑袋突然从背后探出来，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乔瑜下意识想要关掉手机，却感到四肢百骸被酒精烧得软如棉花，他听到段珩的声音低低地在耳边炸响，“啊！我看到了。”
新发送的短信跳跃在段珩灰色的眼瞳上，他笑得爽朗，但这笑声在乔瑜耳里，充斥着要渗出毒汁的恶意。
“你是假/两/性/畸形，还有一个通俗的名字——双/性/人。”对面源源不断地发送消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油锅里捞出来的，势必要在对方的心上烙出一个血洞来，“有人称呼这种性状为‘人妖’、‘不男不女’、‘怪物’，你觉得自己是哪类呢？乔同学？”
乔瑜浑身僵直，因为过度震惊，他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反应。
“啊，原来乔部长，是个双/性/人。”段珩发出一声极其造作的惊呼，“好意外，因为乔部长除了长得太漂亮，看上去完全就是个男孩子呢。”
“但是这图上是病例吧？病例上好像确实写着部长的名字——”段珩在乔瑜耳边喋喋不休，“看来是真的啊！那部长你掩饰得真的好好，一定藏得很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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