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酒楼二层，沈霖舟笑着抿了口酒：“顾大人今日怎么得空出来吃酒？”
他对面的是顾眠，当年和他同为太子伴读，不过这人志不在此，如今也只在礼部领了个闲职。
顾眠猛灌一口：“最近又是登基大典又是宫宴的，连我快忙死了，你倒是闲的很啊。”
“我一个平头百姓，自然清闲。”
顾眠才不信，切了声：“那好，我给你讲讲朝中事，让你体验体验。”
沈霖舟笑而不语，顾眠眯眯眼，不甘心道：“我知道奏折你都看个差不多，但我不信你全都看过！”
沈霖舟露出个说来听听的表情，顾眠揉着下巴道：“我想想……最近有好些人上书劝陛下选秀纳妃。”
“嗯，顾老先生的折子我也看了，言辞恳切，遣词造句令人怀念，尤其那句‘国中不可就旷中宫’——”
顾眠脸色一僵，打断道：“我爷爷竟然也——”
半响，他挥挥手：“我还当陛下会避着你点呢……”
沈霖舟淡定得很：“此事本就寻常，不看折子我也知道，自然没什么好瞒的。”
顾眠泄气地扑在桌上：“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都是寻常事。气死我了，你不做官了怎么也比我知道的多。”
沈霖舟给他倒了盅酒：“这京城酒家你知道的可比我多。”
顾眠盯着那酒看了会：“那倒也是。不说这个了，你的任命诰书也快下了吧，唉，我在礼部兢兢业业这好些年，到头来官竟然还是没你大。说起来还有那砚台，我稀罕好久了，说赏你就赏你了，明明我当年也是太子伴读来着，而且当时还是我和殿下关系更好呢！”
沈霖舟没接话，顾眠又喝了口酒，许是有点醉了，他又将话题扯到别处去了：“不过你得小心点，虽然没人敢触陛下霉头乱上书，但我可是听了不少……”
“何事？”
“昨天刑部那臭老头说的时候我就听见了，说你到底还是戴罪之身，不该入朝为官，我呸，他懂个屁。”
“林大人一向刚正不阿，而且这话也没错。”沈霖舟道，“不过他竟没上奏，这倒是有点稀奇。”
顾眠晃了晃酒盏：“他自是想，不过被劝住了。殿下，啊不是，陛下想给你加官的心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吧！再说，这事都多少年了……”
说着，他想起什么似得：“沈伯伯当年肯定是被冤枉的，如今你和殿下都回京了，就没想着翻案？我看到时候谁还敢乱说。”
沈霖舟又何尝不想，他闷闷喝了口酒：“这些年案子知情人大都死得蹊跷，当年刑部大火更是把案卷烧了个干净……这事，已是盖棺定论了。”
听他语气不对，顾眠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嘴巴开开合合了几下，终究是逍遥惯了不会安慰人，只憋出句：“也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日诰书下了就要忙起来了。我……我也回去了，再晚老头子就要来打断我的腿了。”
沈霖舟挥挥手，忽然觉得今天这酒格外醉人，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难受？
06
沈霖舟躺在床上，定定地看着床幔，怎么也睡不着。
自他在诏狱里练成挨着老鼠也能倒头就睡的能力后，这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圣宠、纳妃、诰书、御赐、罪臣……他脑袋里似乎有上千个小人在尖声念叨着这些词句，最终又合成今早楚炆那句“什么臣不臣的”。
他记忆混乱，当时也只瞥了楚炆一眼，现在脑子里却越来越清晰的记起那个画面来：楚炆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头紧锁，神色比三年前他俩深陷敌营时还有严肃。
“不当臣子……”
沈霖舟喃喃着，霍然起身，扯过随手搭载床沿的外袍，重新点起来灯。
没多久，他的贴身侍从拂风端着个蜡烛来了：“少爷您——”
沈霖舟抬手打断了他，把一封信推到他那边：“我有些事出门一趟，兴许过几日才能回来，明日宫里的公公若是来府，不管是什么事，你把这信给他便是。”
拂风接过写着“陛下亲启”字样的信，怔了怔：“这么晚了……少爷您、您且等等，先换了衣服。我去把十四他们叫起来，侍卫跟着也安全些。”
沈霖舟却已经站了起来：“不必，我不出京城，用不着侍卫。”
他晃悠悠出了府，熟门熟路地打开城墙上当年靖王府暗桩使的密道，搭个顺风车便离了都城。
晨光微曦，他站在离京北上的货船头回望，已经看不见什么了。
—TBC—
拂风：说好的不出京城呢？[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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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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