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已飞升仙尊,按照门规,理应为你举办一场望月宴,邀请仙界的大能,为你行望月礼。前后筹备,最快也要到下月的十五。”
望月,指农历十五的月相。
望月礼,则是修士飞升仙尊,于农历十五的亥时,由长者以月光淬炼修士体肤,而后施以祝愿,这是修士一生中极为关键的仪式。
这是昨晚她在书中了解到的内容。
将望月礼写进门规,还为弟子操办宴席,这宗门还挺体贴入微,仪式感满满。
只是,就没考虑她这种社恐的心情吗?
想到一群自己不认识的人,不但要围着她做法,还要说些吉利话,衣衣的脚趾都不自觉地蜷缩起来,仿佛能抠出一套四室一厅来。
万俟长青缓缓走向池边,轻俯下身,手指拂过残败的花草,口中吐出一声轻叹,似是十分怜惜。
但是,衣衣在心中默念。
“但是,半年后修真界即将迎来宗门大比,天照宗有幸成为此次大比的主办者,责任重大,须做到尽善尽美,不容有丝毫差错。”
衣衣嘴角微扬。
果然,先扬后抑,是这位掌门说话的风格。
她大胆猜测,这番话恐怕是为取消她的望月礼做铺垫。
“掌门,您有话不妨直说,弟子必定以宗门为重。”衣衣心境坦然地说道。
她不想再和这位掌门绕弯子了。
“往后的半年,仙门各派都必以宗门大比为重,怕是无人为你观礼。因此,门内商议决定,将你的望月礼放在三日后的内门大选中。”
“三日后?”
衣衣双眼睁得像铜铃。
来得及发请帖吗?
“参与大比的各派掌门与精英弟子,数日前已抵达宗门,商讨大比细节。昨日本该离去,但得知你年少飞升仙尊,今日想与你见上一面。”万俟长青的语气中充满自豪。
天照宗近日竟有诸多外宗来客?
这未免太过巧合。
昨日袭击她的魔修,十分痛恨仙门各派,却并未把她的秘密宣扬出去,或许正酝酿着未知的阴谋。
那人或许是潜藏在宗门伺机而动的魔族奸细,亦或是混入其他门派的魔修。若能提举行望月礼,缩小范围,找到那个魔修,先发制人。
“掌门,弟子认为,如今世道艰险,人心难测。即使是仙门正派,也难保没有私欲,借着商讨之名,行探寻宗门密辛之事。商讨既已结束,就应让他们尽快离开宗门。多留一日,便多一分变数。依弟子之见,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改为今日举行望月礼,如何?”
听到这话,万俟长青抬睫盯着她,目光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缓缓言道:“变故?自仙魔大战之后,长老会布置了数道宗门法阵,任何沾染妖魔气息之物,皆无法踏入天照宗半步,即便是易容术和瞬移术,在此也尽数失效,这三百年间,天照宗从未出现过变故。”
衣衣嘴角微翘,并未说话。
呵呵。
即便是这等铜墙铁壁,不也悄然混入了一个疯子么?
可是,魔族既无法涉足此地,那人的魔气又从何而来?
见她不语,万俟长青继续道:“贵客全部安置在北苑,若无执事令牌,便是寸步难行。你虽是小辈,但作为宗门首席,亦是宗门之颜面所在,岂能被其他仙门随意呼来喝去?”
他取出一方黑色手巾,温柔地擦拭着双手:“七月十九,乃三百年一次的内门大选之日,亦是良辰吉日,届时各派仙门将齐聚一堂,共襄盛举。此事无需再行商议。”
“是,掌门。”衣衣眼睛低垂,轻轻应声。
此时,万俟长青掌心之中,一个烫金封面的折页册缓缓显现,他将其递到衣衣面前:“打开看看吧。”
衣衣双手恭敬地接过,目光落在封面之上,《天照宗册书》五个大字映入眼帘。
“天照宗首席姚慕衣,于七月十五荣升仙尊之位,宗门特设望月宴以庆之,并定于七月十九之内门大选中,委以问天之重任。”衣衣一字一顿读出来。
“问天?”
她曾在书中读到过问天名单,但对其具体含义却未做解释。
见姚慕衣面露疑惑,万俟长青耐心解释道:“内门大选前夕,宗门会推选一人,在通天石前进行问天仪式。届时,天道将聆听你一个问题,并赐你解答。但此等机缘,一生之中,唯有一次。”
衣衣心中微动,一生,仅能一问?
这唯一的机会,她该向天道询求什么?
她能长生吗?
她能成神吗?
又或,她那受损的内丹能修复吗?
若答案非心中所愿,岂不是自寻烦恼?
更何况,她内丹受损,本非张扬之时,望月礼已足够引人注目,若再加之问天重任,只怕她一问出口,即刻成为众矢之的,从此再无宁静之日。
见她面色凝重,万俟长青继续道:“往昔,这等殊荣仅长老会成员方能享有,而近年来,开始向门中最优秀弟子敞开。长老会为推选问天之人而屡屡争执不下,愁眉莫展。而今,你既出现,便毫无争议,问天之人,非你莫属。”
最优秀的弟子?
衣衣冷眸轻眯,真是好大一顶帽子。
看似称赞,实则枷锁。
将人按照优良差的等级排序,正是她前半生最为厌恶的事情。
她行礼作揖,郑重其事道:“掌门,若论修为,弟子或可自信地说,内门之中,无人能及。但若论品性,弟子孤僻独行,与同门交往甚少,实难当‘优秀’二字。弟子此言,出自真心,望掌门三思,或许另有更合适的人选。”
万俟长青单手扶她起身,语气宽慰:“师侄,你与步涯师弟皆是面冷心热之人。他为修真界献身,而你在神魔大战中,屡次为同门抵挡魔尊的攻击,何须如此妄自菲薄?”
他转而看向苏盈霜,目光凌厉,携着上位者的威压:“苏执事,你觉得除了首席之外,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苏盈霜低头,语态恭敬而缓慢:“首席德才兼备,无疑是最佳人选。”
万俟长青对她满意一笑,视线重新落回衣衣身上:“昔日,步涯师弟也曾为你推拒过问天之事,他认为你心地纯良,不宜过早涉足名利。但如今时机已至,你定能独当一面,不负众望。”
师尊曾为她推过问天之事?
“你虽修为高深,足以护体,但世事无常,难以独善其身,是时候该为自己考虑了。有些东西,命中注定属于你,不应拱手让人。”
衣衣明白,掌门话已至此,她再推辞便显得过于矫情。
“一切听从掌门安排。”
得到满意的答案,万俟轻挥长袖,灵力在堂内荡漾开来。
滚落的鲛珠重归龙口,四溅的池水被收回池塘,灵植化为粉末,轻轻洒落在苏盈霜身上,伤口瞬间愈合。
“多谢掌门。”
万俟长青飞回到高台,稳稳坐于掌门座椅,声音温厚而厚重:“盈霜,你今日受惊,暂且休息,不必再去云岚殿,大选前,你陪首席逛逛宗门吧。”
......
掌门真是一刻也不打算让她闲着,短短三天,便再度为她安排上了。
衣衣面容冷漠,已然是一副彻底放弃抵抗的模样。
她望向苏盈霜,只见那张芙蓉面上,闪过一丝愕然。
苏盈霜沉吟片刻,而后讪笑道:“掌门,内门大选尚有一些细节需处理....”
“你首次接手内门大选,已做的相当出色。我并非吹毛求疵之人。”万俟长青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手指轻轻抵住额头,“不必担心,辰轩下午便会回宗,他会妥善处理的。”
“是,掌门。”苏盈霜抬着头,面无表情地回应。
堂内气氛变得微妙,陷入一片沉寂。
万俟长青闭上双眼,以手撑额支在扶手上,语气疲惫:“若无他事,你们便退下吧。”
“弟子告退。”
二人行礼,转身不再停留,径直离开大堂。
议事堂内,暗门打开,走出一个男子。
他一身蓝色内门弟子服,头戴同色系珠翠发冠,手持一柄黑色折扇轻轻晃动,腰佩戴上官子弟蓝玉牌。
万俟长青缓缓取出一颗鲜红丹药服下,先前的困乏之态一扫而空。
他轻叹一声,语带几分无奈:“这孩子,满心都是修炼,被步涯教养的有些拘谨,少了些年轻人的轻狂。”
“我倒觉得她有趣的紧。”上官瞳孔微沉,晦涩不明,声音压抑着欣喜。
“可查到了什么?”万俟长青问道。
上官收敛起玩味的语调,瞳孔恢复湖水般的平静:“打斗痕迹尚新,遗留的魔气与潜入师尊私库的窃贼如出一辙。师尊放心,我已将所有痕迹已尽数抹去,残留的魔气也已妥善安置,不会有人发现。只不过,师妹的住所设有禁制,暂时无法深入查探。”
万俟长青若有所思地点头:“近来,有无人上报执事令牌的丢失?”
”虽并未有人上报,但弟子已暗中为每块执事令牌设了追踪秘阵,可通过千里追踪图记录令牌行径,一旦出现在不合理之地,便会收到提醒。”
“你行事向来周全。”万俟长青双眼微眯,不动声色透露出危险的气息,“即日起,洗髓池暂时封禁,遵循门规,仅对内门弟子开放。待贵客离去,再行开放。禁地周围亦要加强巡逻,若有任何异常,切记,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以确保宗门安宁。”
“是,师尊。”上官眼中戾气一闪。
万俟长青声音缓慢而悠哉:“我倒希望护元丹真的在她手中,那么,我们的计划将会进行得更加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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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生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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