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写镜头突然怼了过来,南见凝摒除杂念,保持状态,眼睛酸得发疼。
又换机位拍了好多遍后,南见凝浑身几乎都被汗水湿透。
风无渡连滚带爬地扑倒在地上,望着死去的小弥山魂归大山,悲恸、愤怒、愧疚与仇恨将他折磨得恨死不能,他压抑着心里的嘶吼,眼眸里满是猩红的复仇烈焰……
对于衡卿这种经验丰富的演员来说,爆发戏手到擒来,整个剧组终于在凌晨两点多顺利收工。
卸妆才发现南见凝翻滚落地时擦伤了脸,整个右脸颊满是细小的划口,还有一处直接被擦掉了皮,砂土粘在伤口上和血凝在一起,清洗的时候疼得鼻子一酸,差点当着人面哭出来。
导演歉疚得不行,女演员最珍贵的就是脸了,南见凝不是女演员但是个漂亮女人啊,那张脸要是落了疤,他以后还怎么好意思找她写本子!
这种擦伤对南见凝来说都不算事儿,她对自己这张脸没什么特殊的感情,有点小疤痕又不是破相,况且她不是疤痕体质,这种程度的伤大概不会留印。
衡卿心疼得不行,对着南见凝的脸呼呼吹气,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念着吹吹就不疼了,拍物料的小伙儿眼睛都要抽筋儿了,可算拍到衡卿不为人知的一面了!
南见凝有点不太自在,觉得在人前这么亲密不太好意思,然而衡卿好像瞎了一样,似乎全然看不见其他人。
大家自然备感震惊,高冷的衡老师原来是忠犬型爱人啊!
人困马乏的一帮人草草歇下,南见凝委实有些困顿,窝在毯子里一口气睡到了下午两点多,连小松叫衡卿出门都不知道。起来瞧见一个保温盒放在桌上,打开一看,里头的小馄饨还热着。
南存刚刚起步,现在不是朝夕厮磨的时候,她没有太多时间耽搁,得抓紧时间回去工作。
南见凝吃了东西回到床上坐着,毯子裹在身上能闻见一点淡淡的薄荷香气,是衡卿惯用的沐浴乳的味道。如果他没有用沐浴乳的话,身上会是另外一种味道,有点温热的清新的气味,闻起来会让她的心情平静和煦。
衡卿似是知道她的打算,一收工便急匆匆电话她下来一起去吃晚饭,南见凝也不磨蹭,换了衣服立刻下楼。
大堂休息区沙发上的衡卿起身大步过来揽住了她的背,低头索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南见凝脸颊微红,两个人才出酒店大门,突然瞧着外面呼啦啦一下子从四面八方聚拢来了一群小姑娘。
衡卿脚步一顿,搂着南见凝肩背的手下意识地紧了一下,下一秒就要转身返回酒店,岂料那群姑娘们毫无预兆地大叫起来!
“是衡卿!真的是衡卿!”
“卿卿,卿卿——”
无数声兴奋到声嘶力竭的“卿卿”回荡在南见凝耳朵里,衡卿被粉丝们围在门口无法后退,只能无奈地停下脚步,心里有点后悔刚才把小松支走了。
“咚”的一声,一瓶矿泉水毫无预兆地飞过来摔在他脚边,接着便是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衡卿,你为什么要娶这个女人?她就是个烂货,你怎么这么肤浅?”
尖利的声音从粉丝堆里传出来,姑娘们乱糟糟地挤做一团,衡卿一时没发现是哪个人喊的,他默默地搂紧了南见凝,厉声回答道:“请你们尊重我的爱人!”
话音未落,侧面冷不丁地飞来一盒已经拆封了的奶油蛋糕,“啪”地打在了南见凝的头上,奶油瞬间炸开挂了她半边头脸。她错愕地抹开眼镜上的奶油,看见那群粉丝也呆了。
粉丝们愕然,四下里惊叫起来:“谁扔的?”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但开了封的矿泉水、奶油甜品、酸奶、果汁突然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抛掷过来,像扔垃圾一样地冲着南见凝砸着,衡卿下意识地转了个身把南见凝抱在怀里,却仍然慢了一刹,只见一个黑影飞来,擦过南见凝的额角。
额角骤然**地疼起来,一罐易拉罐汽水掉在脚边,罐沿儿挂着一抹鲜红,一只大手扣紧了南见凝的后脑勺,将她的头严严实实地护在胸前。
“别怕。”
接连有高声咒骂响起来,像是伤心欲绝的嘶吼,又像是歇斯底里的控诉。
“南贱人,你这个杀人犯,你把衡卿还给我们!”
“你不配衡卿。”
“你这个丧门星,把卿卿还给我们!”
“杀人犯、精神病!你去死!”
“你怎么还不死!”
……她们让她把衡卿还给她们,还让她去死!
粉丝们乱作一团,各种喊声裹在一起嗡嗡作响,像老旧的录音机卡带了一样,吵得人耳朵疼,南见凝听见有姑娘们在制止那些行为偏激的女孩儿,甚至有人打了起来。
“闹事的走开,快滚!”
“神经病吧,黑子都疯了吗?”
……一切都静下来的时候,南见凝已经感觉不到疼,也感觉不到难堪。
额角的伤口把衡卿的T恤擦出一片血渍,她看到他背上胳膊上被饮料果汁奶油糊的乱七八糟,像刚从垃圾桶里爬出来一样。
小松狼狈地从粉丝堆里挤进来,看见他们这般模样眼圈都气红了:“她们一定是有预谋的,恰好赶在警察来之前一下子跑了个干净,应该有车子接应,不然不会一下就无影无踪。”
“都怪我。”小松捂着脸吸了吸鼻子,“怪我没早点发现,让她们这样欺负嫂子。”
衡卿拍了拍小松的肩,又跟着锤了一下小松的背:“嗨嗨嗨,大小伙子别这样儿,多大了还哭鼻子?你嫂子都没哭你哭什么?”
南见凝心绪复杂:“小松,这事儿既然是有预谋的,你再留心也比不上人家精心布置,所以别光往自己身上赖。我跟你卿哥皮糙肉厚,这不没怎样嘛。”
两个人清洗过后去做了笔录,南见凝额角那伤口不用缝针,上了药贴着纱布回酒店,一帮人已经等着问候他们。
衡卿淡淡地应付了一会儿便将人打发走,一头栽回床上,整个脑袋在毯子里埋了半天才低声道:“甜甜,对不起。”
“对不起。”
“我以为……我能保护你的。可是,我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甜甜,对不起。”
南见凝躺上床费了半天劲才把衡卿翻了个面,拉开他的手臂钻到了他的怀里,额头抵上他的胸膛,又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被刚冒出来的一点胡茬扎得嘴唇麻麻的。
“我一点都不怪你,也没有因为那些偏执粉丝的话而妄自菲薄。我觉得我们很般配,我很爱你,我们会长长久久在一起,度过什么陶瓷婚、珍珠婚、银婚、金婚。”
“你只要一直爱我就好了。”
衡卿反手盖着眼睛,说话声音依旧瓮声瓮气的:“我那么爱你,当初就应该离你远一点的,如果没有遇见我,你会比现在平安、快乐、幸福——”
“恋爱这么美好的事情,为什么到了你身上全都是伤害。是我错了,我不该坚持的。”
“是我错了。”
“我该放你走的。”
衡卿满心都是懊悔,从前她总是受伤后才让他知道,他当时的感觉就是愤怒,怨她没有依靠他,如果有他在身边一定不会是那样的结果。可这次南见凝就是在他身边,在他眼皮子底下让人砸破了头,他这才发觉自己的无能。
衡卿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着,曾澈说得对,圈子不同不能强融,如果没有遇见他,很多事情原本都不会发生,即便南见凝被光斯集团用劳动合同胁迫着她做一些跨专业跨部门的工作,她只会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的能力硬刚出漂亮的成绩,痛痛快快地把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的脸打得响亮,而不会因为和他恋爱而遭受各种非议。
南见凝窝在他怀里许久,听着衡卿来来回回地说那些车轱辘话,一时悲喜莫辨。
两年了,像是趟过一片荆棘林一样,她时时刻刻都在忍着疼,只因为她曾经在深渊下看到一束冒冒失失的光磕磕碰碰地照亮了她,她努力爬出来才发现这道光生长在荆棘中。
她追着光,踏进荆棘中,要和光永不分离。
可这束光现在跟她说,他错了,他不该遇见她。
她觉得嗓子干干的有点疼,也许是头疼,或者是耳鸣,总之不是很舒服。南见凝起身下床拧开一瓶冰水“咕咕咕”地灌了半瓶,然后把瓶子贴在额头上,立在床边盯着那个重新把头闷在了毯子里的人。
“衡卿。”她很少叫他的名字。
衡卿闷在毯子里不应声。
“你是希望我离开吗?”
她坐回床边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压下心里涌上来的一股酸麻劲儿:“如果我走了能让你好受些,我就走。”
衡卿还是闷在毯子里不吭声。
“我走了的话,”南见凝顿了许久,不可抑制地颤着嗓子道,“就再也不会回来。”
屋子里静了半天,只有低低的空调风声,南见凝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得不到回应后,她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小小的一个背包,两分钟就能让她原样滚蛋。
她戴上鸭舌帽,褪下戒指放在了床头柜上,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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