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自我伤害》

有侦探存在的地方就有案件,但这并不是每个侦探出门就要增加工作量的理由。

至少,曾经的“银狼”如今的保镖福泽谕吉就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侦探身边总是聚集着如此多的事故。

甚至仅仅出门一趟,就在休憩的地方不足几百米,对面的小学就发生了爆炸。

名为绫辻行人的金发少年在爆炸面前反而显得格外冷静,抱着精致的玩偶,抬头看向这次负责监控自己的人,语气淡淡:

“我用异能的后果,你要考虑清楚。”

和这位难伺候的侦探少年相处了一段时间的福泽谕吉知道,这就是他已经有初步推断结果了。

而他的异能力的确相当棘手,堪称对罪犯特攻,以至于受到了异能特务科常年的监管,背地里有了“杀人侦探”的名号。

不过在福泽谕吉到来之后,情况发生了一些改变。或许是信任这位曾为政府做事的剑士,亦或许是为了一个远大的目标,绫辻行人竟也有了些自由——当然是受管控的。

【人偶馆:你还不回去?正好,我在米花町,离得很近,还可以来横滨看你。??小浣熊:你要来米花町?吾辈也】

金发少年看着手机上几分钟之前几乎和爆炸同时间发过来的半截消息眉头一皱。

不出意外的话,网友估计就在爆炸中心不远处。

世界上能够跟上他思维频率的人不多,这位在推理论坛上认识的“小浣熊”就是其中之一。对方的职业是一名小说家,美国人,上次还为了一个粉丝特地来到了这边,虽然一直滞留到了现在就是了。

“这次有点麻烦。”绫辻行人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烦躁。

银发男人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必要的时候他可以提前扼制住犯人,以防止发生意外:

“是犯人有问题吗?”

“不,是人质有问题。”

发了一半消息的手机摔得粉碎,尸骨无存。在东倒西歪的小摊下面,江户川乱步如愿以偿和自己的偶像爱伦坡物理意义上的滚到一起,虽然原因不那么令人愉快就是了。

深觉自己不该出门的埃德加爱伦坡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袭击并不是很高兴,甚至有一种无名火。

实际上他和乱步单独离队就是因为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甚至打算比赛处理完毕之后再顺便买好蛋糕然后在欠了火候的小侦探工藤新一面前炫耀一下来自推理小说家的能力。

但现在,显然翻车了。

这对两个天才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那个家伙!真当吾辈不知道你的下一步行动么?真是天真啊,居然在吾辈在场的情况下做手脚……”坡的语速因为愤怒变得很快,不经意间透露出一种令人战栗的气质。

被塌下来的棚子弄得灰头土脸的江户川乱步心情同样不太美丽:

“让未来的第一推理小说家抓到的话,就等着成为万年死者的素材吧!”

这二位周身散发出的黑气过于明显,以至于在金发侦探带着银发保镖一路畅通无阻地赶到现场的时候,保镖先生还差点以为他俩就是罪犯。

“大叔,你眼神是不是不太好。我们怎么可能是犯人啦!”福泽谕吉看着眼神这个少年盘坐在地上出言不讳的样子,恰似第一次见到绫辻行人时的心梗,就知道这位大概率也是个了不得的侦探了。

这就是传说中和“杀人侦探”相谈甚欢的网友?年龄和国籍对不上啊!

“不,不是侦探……”外国青年明明说话都在颤抖,语气却格外坚定,“是推理小说家!”

金发侦探瞟了一眼这两个家伙,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冤种网友,另一个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他的语气中带着嘲讽:

“不是要抓犯人吗?脑力派身边不会没有能打的吧?”

爱伦坡沉默了,爱伦坡自闭了。

“才不是!……”夏希一斧头可厉害了!江户川乱步想蹦起来据理力争,然后发现监护人并不在,丧气地垂下脑袋。

“我可以把他借给你们。”莫名被拉入天才们的头脑战,福泽谕吉想起夏目老师的嘱托,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武装侦探社”,难道是为了防止侦探被打死才需要武装的吗?

听到这句话,乱步拉着爱伦坡就站了起来,说话说得得恶狠狠地,却非常熟练地躲到了看起来很靠谱的福泽谕吉身后,深得夏希真传:

“有本事你自己来!”

“好啊。”尽管他不太能够理解天才少年的脑回路,但从绫辻行人勾起的嘴角看来,似乎他的心情很不错。

被爆炸的余**及到的夏希在第一时间下意识护住了身边的小银,却因为被撞到而暂时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死死地绑住。适应了一下黑暗的环境,夏希在坏消息中发现了好消息,女孩安然躺在她身边,同样被束缚住了手脚。她松了一口气,至少小银还在自己身边。

紧接着夏希发现了一个糟糕且恐怖的事实,更多的学生、家长被捆得像粽子似的都被抛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更糟糕的是,貌似他们都中了催眠瓦斯,只有自己是提前醒来的。她正想要试着挪动身体唤醒其他人,刚要发出声音就被从后方传来的嘘声制止住了。

她试着转过头去。

“还记得我吗?”黑暗中,绷带缠着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绑缚住自己的绳索,那双鸢色眼眸的主人向她招了招手,“姐,姐。”

……

从那个或许能够被称作“家”的地方里逃出来那天,他将自己彻底浸没于河底,随着水流乱飘。

再次爬起来的时候,他丢掉了那个被赋予家族意义的姓名。在这完全陌生的世界,就连那日轮也显得格外冰冷。

走在陌生的街道上,横滨的匆匆行人并不会为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孩子投去过多的目光。

除了一些别有用心的家伙。

“太宰君,你这样会让我很苦恼的哦。”这个看起来贫困潦倒的医生对着快速消耗的绷带库存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继续抱怨,就得回头捉住把降压药和升压药混做一团的家伙,防止他继续这样胡作非为下去。

混沌的,仿佛黑洞一样有着巨大吸引力的眼睛盯着这个中年男人:

“那你要我做什么?”

医生又叹了口气。

这个孩子太过聪明了,聪明到让人恐惧。捡到人的时候,他就立刻明白,这正是他所需要的“钻石”。虽然这颗钻石仍旧处于虚无的找寻中,但既然到了他手里,用总得有个合适的交代才能够开始打磨。

于是医生递给他一份资料,对他说:

“你看着办吧。”

“……没什么区别。”少年还在淌水的微卷发丝遮盖住了他的眼眸,上面的地名被滴落下来的水模糊了。

黑暗中,呼吸声都变得如此清晰可闻。

“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溢满了虚假的恐惧,脸上的表情无懈可击,“该怎么办?”

小孩子长得很快,再加上缠满了绷带,夏希认了好一阵才发现这就是先前那个带她和乱步进入展厅的议员家的孩子。

但是现在的情况,她已经顾不得什么了。

因为她听到了脚步声。

不详的预感渐渐降临,诱人深入一言不发的黑影之中。

“你快走吧。”高井夏希的观察力实际上很不错,至少她现在就已经知道,这个少年是能够在脚步声的主人到来之前逃生的。

“逃出去,找到警察,”到了这个地步,再着急反而没有用了,她的声音很稳,甚至没有因为恐惧而颤抖,“不是直接爆炸而是绑架,说明我们还有用途。不可能被撕票的。”

她能够在瞬间做出冷静的抉择,因为无法改变现状,只能从最糟糕的环境中求解。现场这么多人,无论是唤醒还是一一解绑,都过于冒险。

显然,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让这个少年给清醒着的自己解绑,然后给他一个理由让他能够心安理得地跑,自己去找那个可能存在的罪犯。

她习以为常露出安抚性的笑,对少年来说却像是找到了什么破绽一样。

为什么要让别人跑?自己却留下来?

你看,这是很不正常的思维逻辑,对吧?

“不要再笑了,你这个样子,很丑。”原来,他们剥开外皮之后的模样,是一样的。

明明说出了这宛如刀刃一样锋利的话语,他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情绪居然是高兴。

从来,他都是只身一人站在舞台的聚光灯下,面对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演出着无人观赏的独角戏。欣赏着讽刺的笑容,嘲笑着众生的懦弱。就像食物尝不出味道,明明过着每一天但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

“你不属于这里,我也是。”这种隐秘的兴奋让他忍不住想要扯下她的面具。

她当然是骗子,一个悲哀的骗子。

曾经骗了他,现在又要再骗他一次。

在不同的人说出的话中拼凑出那份自己应该表现出来的情绪,单纯为了像或者模仿进行的空洞对白。就好像她会根据不同的场景在记忆里搜寻不同人士的反应去模仿一样。

只不过这次的模仿显然不符合常理,至少完全不像处于惊慌中的人类应该有的思维。

真的完全是坏掉的机器人。

已经找不到自己真正的情绪应该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合理的出现了,不如说,在追求“合理”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失去了真正感受到情绪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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