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她》

【——爱到底是什么味道?

无色无味,可能就像水一样,有人快要渴死了,但有人却无法察觉,不以为意。

——友情又是怎样的形状?

正方形吧,你摸一条边的时候很顺滑,但磕到转角的话,很疼,会流血的。

“以为我会一切既往不咎吗?以为帮我治伤,我就会因为感谢而认可你吗?”

“我的命运,就是变成这样吗?”

“因为我是不被需要的人,所以才被放弃了吗?”】

“不过,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吧?”戴着眼镜的黑客在三人同行匆匆赶往事件中央时,这样对太宰治说道。

“……”

这就是给予他不正视的业报吗?胆怯着不敢相信,惶恐踌躇着不敢正视,就连现在也还在心中说着那种东西绝对不可相信。

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一帮人人不断的攻击系统漏洞,一帮人不断给系统打补丁,早晚要补不下去,积重难返,系统整个崩溃,只有重新安装系统,才能解决一切。

一辆红色的机车停在路边,中央挂着出版社门牌的建筑边围堵了很多人,半举着牌子高呼着“正义”的家伙躺倒在地,冰冷的雨把牌子上未干的油漆冲得歪歪扭扭。

“你谁啊?录像呢,挤什么挤?”都是乐子人,即使到了这种地步被瓢泼的大雨浇的透心凉,也存在着壮胆子想看热闹的家伙,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身后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看到事故怎么都会想要去调查一下吧?”戴着针织帽的卷发青年这样说着,不动声色地拨开了拥挤的人群,他的目标却是围观的主角和她背后的那个虽然无法看见但却真实存在着的,怪物。

没想到会是如此……令人心惊。事实上在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和自己的内线,那位坂口小先生交流过,但这样的场面还是让赤井秀一,联邦调查局搜查官感受到了一种诡异而又无法呼吸的压迫感。

即使是崇尚自由的美利坚,也不得不承认,自由不是没有边界的东西,永远不要挑战人性。人类的心就像月球一样,会有暗面,而这一面会滋养看不到的怪物。即使是依托于人类负面情绪而诞生的咒灵,也无法理解这源源不绝的能量究竟来源于何处。

他们不是真的重视正义,只是想要以道德或力量压制别人的快感而已。与其说是在判决这个人在这方面上是否有罪,更像是在讨论造成这个结果的一系列行为你可不可以接受或者是原谅。

灰色的火焰燃烧着,那双灰色的眼眸只是这样扫视着人群,面无表情地踩在对方仍旧在起伏的身体上。

即使围观的人中有想要上前阻止的,但当那个前不久还在这里大放厥词的家伙湿漉漉的头发被抓起,一次又一次砸向地面时,他们果断退缩了。

没必要为了其他人让自己陷入危险,对吧?

但还是有好事者开始直播录像。

从不相信虚伪缥缈之物,对空洞的梦想也毫无兴趣,旁人的言论更是与她无关……唯独不能忍受这样的场景,只不过会再次重演以前自己经历的悲剧罢了 。

温柔,细腻,敏感和聪明,但正是这些特质,无论是高井夏希还是李夏希……甚至是她,在逆境中感受到的都是最大程度的痛苦,深入骨髓的痛苦。

明明只是特质,大家却都把这些当缺点,一个劲地想让人变得外向。人都在追求成功,和一些普世的成功价值观吧,一定要怎样……不合群就是最大的罪过。

不是这个世界太糟糕,是她自己太糟糕。夏希已经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是自己的问题了。已经那么努力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还是要再努力一点?

……小说需要一个推动剧情、激化矛盾、增加戏剧性的工具,但是只有工具是不够的。

其实她很早就知道,期望是一件残忍的事情。一个活在期望里的人,代价是感受不到爱,也不会爱,孤独是常态。

掉下山崖一定能找到秘籍吗?……可自己跳下去的时候,却被冰冷的荆棘束缚,无法抽身。

实际上她最讨厌的就是像李夏希这样的主角,神色温柔从容嘴角带着笑意,善良又大方,以不平等的视角给资源匮乏者不够优雅的争取行为施舍的所谓宽恕和怜悯。

一定要善良才能得到怜悯吗?要想快速否定一件事情的做法,就是把它捧到极致最高点,然后再让它重重落地,从越高的地方摔下来越好,因为摔得重,一时半会根本就爬不起来或者就是直接死亡。

赤井秀一觉得再这样下去很可能又要发生案件了,和他同样想法的是为了机车匆匆赶来的羊之王中原中也。

本来只是给白濑代购的中原中也没想到这个小插曲会演变成如此离谱的事件。最尴尬的事莫过于在出版社门前反对作家叙的人群过于密集,导致他要接触到自己的车就只能使用异能力。

但还是那句话,这里除了一群乌合之众外当然还有不少别有用心的人盯着,保不齐又要发生什么“大屠杀”的枪击事件。

不远处恰好能看到事件全貌的某栋建筑内,安德烈纪德神色复杂地看着在国内已经宣布死亡的阿蒂尔兰波在这远东之地成了当地黑手党的一员。不知道对方记起了多少,但看这娴熟的谍报技能和暗自布局的模样,绝对另有打算。

“你知道我。”当初被缠上的时候,他就应该后悔带着部队来到这里。

明明是追逐着死亡的气息,但却无法超生。

因为[彩画集]……可以让他们求死不能。

躲在办公室的小林裕介最终还是决定出来看一眼外面发生的风波……然后就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到了。

他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高井夏希。

踹一脚。

“再说一次。”

再踹一脚。

“我让你再说一次。”

抓起头发,扇一巴掌。

实在看不下去的小林裕介用颤抖的声线乞求她停手,然而她甚至没有回头看自己的编辑一眼,只是淡漠地说着:

“滚开。”

直播间的弹幕愤愤不平的语言飞速刷屏,有扬言“给它一枪”的,但现场围着她的人被这份气势所摄,甚至于有人直接向后跌坐,因为他们在那刹那间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真是骇人啊……何等肮脏的内在。”她喃喃自语道,“这才不是正义,因为不是我亲口说的,所以不行?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为什么要自己承认,自己否定?为什么要自己认可,自己摧残?莫名其妙。”

“啊!!!”尖锐的叫声刺破了厚重的雨幕。

在那不远处的阴影之中,这个玩意就像是把一个人当拼图一样完全打碎然后胡乱拼凑起来,过分巨大的身上可称之为装甲的东西逐一扣紧,呆滞而狰狞的头部咧开嘴泄出了一口高温的雾气,仿佛朝着你发出了死亡的邀请。

著名怪物的诞生一般都会集齐三大要素——打不过,无法交流,还跑不过。假如有咒术师在场,那么就会加深这样的恐惧,因为……这是一只特级咒灵。

知识可以让你和有理人说话,格斗可以让你和无理人说话。同类最瞧不起同类。强者具有天然正义,那么就只能把她贬为弱者了。

人类就是如此,面对未知生物就会本能的感觉到恐惧。因为人类对于自身以为的力量恐惧排斥,但自身遭遇危机却又寄希望于这种力量,当自身危机接触或者表面接触时,又会重复,有能力就消灭,没能力就谴责。

骑着虹龙来的夏油杰和灰原雄人都快麻了。如果他们再来晚一点,这只特级咒灵的领域展开就足以覆盖整个横滨市了,更不用提救人了。即使是五条悟来了也得考虑到现场的人群密集程度和可能造成的损伤。

耳边窃窃私语的恶意被不断放大,它就像电脑弹窗,侵蚀着人的意识。已经有人认出来这个上来就殴打游行示威的旗手的人就是他们批判的对象——叙,也就是高井夏希。

“杀了她,杀了她一切就能够解决了。”是谁在说话?声音好熟悉啊。……说起来,我今天好像带了刀……?

握着刀,想象着,把那个肆意妄为的女人撕碎的时刻。真好啊,我离得这么近,要是捅上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越怕什么事发生,什么事就要发生。

家里到常去的出版社的路,是他唯一能够独自往返的,而几乎是看到二楼飘摇的窗户的那一瞬间,江户川乱步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现在是又气又急,也不知道这个路痴哪里来的胆量,甚至是直接按照痕迹去找到高井夏希可能去的方位。从前出门有夏希和爱伦坡陪同,再不济也有芥川兄妹,现在除了好脾气的横沟正史和被他烦得不行的绫辻行人之外,就没人和他一起出门了。

就在江户川乱步跳下出租车的那一刻,那雨里几乎是明晃晃的寒光让他脑中警铃大作,他根本没有思考直接就调头向夏希所在的位置跑去。

任何混乱的群体的攻击性是非常高的,更何况这有特级咒灵的加成,那就更不可理喻了。

反应最快的FBI探员能够做到的也仅仅是让伤害降低到最小。

在一片哗然的人群中,刀口从她的肩膀划到腰部,而她只是颤抖了一下,在看到江户川乱步的时候恢复了一瞬淡紫色,依旧是那副温柔的笑脸对他说:

“快离开这里。”

“我,我……对不起、不是我要做的……”似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那个拿着刀的人已经被赭发少年给制服了,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恐慌中的众人不由得愣住了。

胸膛起伏,呼吸急促,尽管脚步歪歪扭扭,她正向中心走去。她蹒跚而行的背影,如此美丽,如此神圣。

再怎样地憎恨,也找不到渲泄的言语。

你的激愤是多么地可笑。

用一句话毁掉的幸福,同样用一句话就可以修补。

眼里淡紫色与灰色交融,高尚的罪人站在属于自己的审判中央——

“我是,高井夏希,也是‘叙’。叙的存在就是为了欣赏诸位愚人的丑态,当然,也包括我自己在内。

“我似乎终于,能够接受自己真正的真实了……

“这是……我对我的审判。”

台下的看客们表情各异,但都很坚决,坚决的……厌恶。

……这样就好。

同情和怜悯,只会让她这个主角显得更加窘迫。

这种表情,对罪人来说,就是最大的救赎了。

“夏希!”推理小说家着急的神色却无法改变现状。

“还没结束。”赤井秀一皱着眉头。

“回复,推论错误,判断为……移植完全成功个体。”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情,月冈凛,不,是贝伦卡斯泰露在给总部回信的时候迟疑了那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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