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个王国可真是无聊透顶，”一枚硬币被抛向天空，在还没有得到到底是哪个面落地的时候就被那只手抓了回去，“非要在这里等人，就不能先去找宝藏吗？”
“如果你有线索的话，当然可以。”红发男人语气非常诚恳，但是他那双蓝眼睛对着正在打呵欠的双炫蓝莓香草冰淇淋船员眨了眨。
见自己没讨到好，杰洛特“切”了一声，摩挲着金属硬币上的刻痕，黄铜罗盘隔着一层布料，紧紧贴在海盗先生心脏的位置。
织田作之助头上的呆毛晃了晃，为了缓解气氛，他试图找个话题：
“说起来，你们对这位委托人有什么印象吗？”
“呃……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西格玛对初次见面时的大别墅和管家的印象比较深刻。
“显而易见，不适合当海盗。”杰洛特给出的评价一贯是他自己的风格。
被胸无点墨的海盗先生带歪的西格玛总能引起武装侦探社全员的怜爱，即使是最为靠谱的织田作之助也不禁眉眼弯弯：
“嗯，这些是初步的印象。但我们替委托人解决问题，首先要从对方的角度出发去理解。这和写作时的场景代换是一个道理。”
“比如，你们知道这位中岛小先生入学仅仅三个月就被学校通告了吗？”
多少还是有一些现代常识的西格玛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诶，为什么？”
“因为他在某次学年考试中曾经以同样的方式帮七个人替考成功过。”
“七、七个人？！”
西格玛耳朵都竖直了，他是真没想到中岛敦这样一个看起来非常平和的人背的第一个处分居然是一口气帮七个人替考，无论是成绩还是心态都格外稳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绝活呢。
而且就算他再怎么孤陋寡闻，也不至于连东京大学的名头都没听说过。
“啊，不用这样震惊。”织田作之助的安慰听起来并不怎么样，“其实作家圈子里有很多人都是东大毕业的，我就认识好几个，不过我自己是京都大学毕业的。”
虽然是工作之后自学才考上的。他在心里补充道。
“啊，人来了。”他说。
……
【吾惧吾并非珠玉，便不敢细心雕琢。可又心存一丝希冀，不甘与瓦砾为伍。】
宿舍外阳光大得刺眼，是一派郁郁葱葱的景象，中岛敦停下笔，他知道自己从不是天才，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别人接触不到的资源，只有刻苦才能够勉强维持现状罢了。
还在孤儿院的时候，他经常被关禁闭，也借由此接触了不少落了灰的书籍，其中又以富有瑰丽色彩的《西游记》、《唐传奇》系列最受这个落寞孤单的小孩喜欢，现在回想起来，他对文学的启蒙大体是源于此吧。
被涩泽先生收养之后，对方非常重视他的教育，尤其是文学方面。
尽管涩泽龙彦自己就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作者，但对于一个小孩子而言，或许从来没有更适合的学习方法，高质量的教育资源才是。
中岛敦的第一部作品是发表在他的母校第一高等学校《校友会杂志》第313号上的《下田的女人》。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时原本平静优雅的涩泽先生脸上近乎是狂喜的神情：
“敦，你一定能创造出文学的奇迹！”
……一定，么？
寂静的夜晚，窗外洒下的月光，静静地照在床头的小机器人身上，金属的色调倒映着月色，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由衷的说些属于自己的话。
这当然不是怪罪涩泽先生的意思。
正如记忆里愈发模糊的院长老师，似乎也并不是只有那一面可憎的模样。
他只是觉得，好像，除了窗子的大小，无论在哪个地方都是一样的。
“1809号，有时候……是不是必须要当个笨蛋呢？”
如果一定要找个形容词来形容自己，中岛都认为自己是个偏差值非常大的人。
在家庭礼仪老师的教导下，人际关系能够处得如鱼得水，却始终只能触及到表面，私下里似乎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有时候就连他自己也相信了自己天生就是寂寞寡言的人。
在文学创作上，除了来自各国的文学老师的指导，涩泽先生过于热诚的态度总让他觉得心有余悸。他就这样一边相信着自己的才华，又一边不肯将它发挥到极致，大概是内心深处也存在着一丝恐惧，恐惧被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天赋异禀，就像从某一天开始突然对自己态度大变的院长老师一样。
他若有一天，他再也表现不出价值，怎么办？或者说，他能够向这些对自己寄予厚望的人展示出自己真实的模样吗？
……他们，会失望吗？
正如《人虎传》里的李征。
在一个李白的背后，有无数个李征。
为他聘请的那位汉学老师据说早年曾是多所知名大学的客座教授，深谙言语之道的老师在觉察到中岛敦的困惑后，说出的话语不可谓不毒辣——
“中岛敦，你要允许你自己犯错。”
“换句话说，他好歹让李征变成的还是老虎，还能在另一个维度找到依靠暴力和利齿找回自己的尊严和威风。”
“绝大多数的人，即使变成了兽，估计也就只是一般的豺狼或者猎犬，丧失人性、暴力凶狠，但依旧还是那个百兽中的路人甲，无法爬到食物链的最高端。”
是啊，他忽略了人类的主观能动性，但凡是一个独立的人，有血肉有**，即使不那么正确，就足够真实。
可是要怎样写人才真实呢？那就是允许他犯错。
夜色渐浓，电子手环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紫金色眼眸倒映着手臂上快速生长的白色绒毛再度印证了他的这份恐惧。
“……1809号。”他带着颤抖的语调呼唤着唯一的同伴。
他不想，也不能变成这副模样。
至少……不要在这里。
不带任何情感的电子音在单人宿舍响起：
“执行协议三，围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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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传说中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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