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柏云看了眼陈风消失不见的背影,拿着钥匙转身开了门。
电子锁“滴”了一声开了个小小的门缝,应柏云将门推开了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其狭小的楼梯间,一个折叠梯,几个破旧的纸盒子全一股脑塞在里面,潮湿的味道从鼻尖蔓延开。
应柏云屏着呼吸走上了旁边的扶手楼梯。
声控灯估计是坏了,楼梯间除了窗外的月光外再无其他光线。
应柏云摸着黑一鼓作气爬上了六楼,他凭着记忆来到有些陌生的房门前,各式各样的小广告贴满了邻居家门上。反而眼前的门上干干净净的。
应柏云看了门牌号,确定没走错,拿着钥匙的手犹豫了会。
倒不是怕家里多了那几根废弃的钢材,只是有点担心家里被弄得一团糟。
想到这,应柏云缓缓叹了口气,插入钥匙,往左拧了一下,然后往右拧了两圈,意料之中的卡住了。
想到陈风说的话,应柏云抱着“试试就试试。”的想法抬手拍了拍房门,再往右轻轻一拧。
门“咔哒”一声,真开了。
意料之外的,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应柏云借着月色找到墙上的开关,轻轻一按,暖黄的光线一瞬间充斥着整个房间。站在门口的应柏云抬眸见到眼前这幕,扶着门框愣了一会。
玄关处的鞋子被摆放的很整齐,上次随手扔的鞋被放在第一层,下一层是他的拖鞋。
夏季拖被装在密封袋里,冬季拖贴着墙靠着。
应柏云进了门,犹豫着换了冬季拖。
客厅右侧有一个小小的橱柜,青花理石纹路,应柏云总喜欢坐在上面泡茶。
上次离开的时候律师所出了事,应柏云走的很匆忙没来得及收拾。
被打翻的茶叶不知何时被人装在一个玻璃瓶里,应柏云看着瓶身上的标签,愣了一会。
陈风的字迹苍劲有力,标签上写着两个简洁大字:“茶叶。”
旁边的几个小茶杯被他码的很整齐,像排队似得,一个个靠着肩。应柏云抬头看了常年积灰的酒柜,柜子明显被人擦过。
几十瓶红酒按年份一格格放着,红酒杯井然有序摆成一排。最高的高脚杯落在队尾,委委屈屈被人倒扣着。
应柏云勾起唇顺手把杯子扶正,他将钥匙放在了橱柜上走了进去。
客厅中央的沙发不知何时被套上了灰色的沙发罩,茶几上空无一物,淡蓝色的玻璃映出细闪的光。
落地窗被关的很严实,窗外的雨没能落进来,应柏云扫视了一圈客厅,没看见他们说的废弃钢料,反而在客厅的旁边有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小毯子。
没见过的小毯子,标签都还没来得及拆,像是新买的。
应柏云轻轻蹙眉,走了过去,毯子上清爽的薄荷味随着他的俯身扑面而来。
应柏云摸了把薄薄的小毯子,大概能想到陈风缩在沙发角落的模样,一时间应柏云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先是冒雨送他回来,又像田螺姑娘般收拾好了房子,知分寸的连应柏云房间也没进去过。
这么冷的天就盖这个小毯子,看样子也是缺钱的,不然也不会赚打架钱。
应柏云叹了口气,心里最后一点想算账的念头都没了。
匆匆忙忙洗了个热水澡,应柏云带着一身水汽往柔软的被子里钻。
他看着暖黄的灯光有些发呆,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又饿又累的,根本花不了其他心思再去想应家的那些事。闻着被太阳晒过的被子,迷迷顿顿的应柏云没一会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应柏云整个上身都悬空着,全凭着腰支撑。应柏云睡姿一向都很五花八门,越奇怪的睡姿他睡得越沉。
应柏云清了清干涩的嗓子,艰难的从被子里爬起来,他看了眼床头的时钟,一觉过去,已经十点了。
应柏云从床头柜里掏出备用机,老人用的那种,电量强劲,尽管这么久没回来依旧强劲的可怕。
应柏云找到电话里唯一的联系人,半靠着床头打了过去,没过一秒,电话接了。
“应柏云!你人在哪?”
怒吼的男声几乎要震碎应柏云的耳膜,他连忙将手机拿的远远的,按了免提。
“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一个陌生男人接的,说你不在这个城市了,我说兄弟……”
“我在新屋这边。”应柏云连忙回答。
对面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问:“蒋阿姨给你买的那套?你跑那去干嘛,昨天不是说……”
像是想到了什么,对面沉默了一会,小心翼翼的问道:“柏云,你人没事吧?”
“人没事,就是被赶出来了。”应柏云笑着回答,他光着脚下了床,在一阵沉默声中拉开了深灰色的落地窗,只可惜窗外依旧下着雨,雾蒙蒙的。
“我真搞不明白应叔是不是疯了,他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明知道你不喜欢那两人。这不存心给你找气受?”杨尘戳了下早餐,对他妈摇了摇头:“你现在一个人在那能行吗?你又不会做饭,一日三餐吃什么啊?”
“我还能饿死自己不成?先不说我了,你怎么样?酒吧没人闹事了吧?”应柏云披了件外套,来到了厨房,找了半天只看见两个鸡蛋。
杨尘闻言冷笑了一声:“几个破干工地的能闹出啥事,柏云你要不这段时间来住我家,都怪你那什么破律师所,事儿多,我们都多久没见了?”
杨母连忙点了点头,应和道:“柏云,我给你清了间客房,离你律师所也近,阿姨每天做饭给你吃,你还能帮我看着点尘尘……”
应柏云轻轻笑了一声:“阿姨,我也很想吃您做的饭,只是这段时间律师所太忙了,过几天还得去上海出趟差,实在没时间过来。”
杨母眼眸一暗,笑着点了点头:“那好,柏云你一个人在外要注意身体啊。”
应柏云应了一声,和杨尘说了几句话便挂了电话。
空无一人的房间再次恢复了安静,应柏云看着两鸡蛋沉默了几分钟,决定还是先泡杯茶充充饥。
从橱柜里拿出尚未开封的小柑橘,娴熟的烫了杯子,洗壶,将小柑橘过了边热水,应柏云提着茶具来到了落地窗前。
小柑橘是应柏云喝的第一类茶,当时他才十岁。
因为和爷爷待久了,他看上去沉稳又老实,其实背地里天天给人当老大,。今天不是砸了别人家窗户,就是爬树摘还没熟的果子。
事是他组织的,骂是别人挨的,人嫌狗也嫌。
后来杨尘搬到应柏云隔壁,他当时留着一头长发,话很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应柏云不喜欢闷瓶子,也就懒得逗他,直到杨尘翻墙偷了他爷爷珍藏多年的小柑橘,威胁应柏云和他说话时。
应柏云这才觉得此人简直不可貌相,自此一见如故,当即就背着家里人上香磕头拜了兄弟。
拜兄弟不得喝茶,那个被爷爷珍藏了十几年的小柑橘还是被喝了。
不过两人为图方便,拿可乐泡的。
当晚两人就被送进了医院,杨尘刚转醒就被他妈打屁股套餐奉上,隔壁床的应柏云眼巴巴的看着门口,只可惜当晚谁都没来。
后来这些事发生的也多了,应柏云渐渐的也不再期待了。
热气腾的向上冒,应柏云被烫的回过了神,他含了含被烫红的手指,仰头喝完手中的茶,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应柏云很快站起了身。
他得出去置办一些生活用品,应家他是不打算回了。
这里以后就是他的家了。
从衣柜里翻出仅有的一件外套,应柏云换了鞋就出了门,外面依旧下着小雨,雾蒙蒙的。应柏云看了眼小商铺,决定先买一把伞。
“欢迎光临。”
推开门帘,一道机械的女声从室内传了出来,坐在收银台的收银员朝他看了一眼,眼睛一亮站了起来:“帅哥,你要买点什么东西?”
应柏云应了一声:“你这有伞吗?”他看了眼收银台,有些迟疑的问道:“能刷卡吗?我没带手机。”
女收银员笑了一声:“能刷卡,伞在第三排第二层架子里,你自己选,太阳伞要贵一点,普通伞的话就十块钱。”
应柏云“嗯”了一声,他按照收银员的指示走了过去,货架上摆满了货品,说是放伞的地方却摆满了成灰的水杯。
应柏云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他扫视了一圈在角落里找到了伞,也不知道多久没清理了,连塑料袋上都沾满了灰。
应柏云艰难的提起了雨伞,本想省事在这随便买点东西,可看到这幅光景,这个图省事的念头彻底的被扼杀在摇篮中。
应柏云将伞递给了收银员,在她结账的时候,笑着问:“这有没有大型一点的超市?卖油卖米卖菜之类的。”
收银员看了他一眼,接过他递来的卡点了点头:“有,不过离这里比较远,你得往这小区后面抄近路走,离这里大概有三公里,那个超市在西街,你要去的话就早点去,太晚回来不太安全。”
应柏云笑着道了声谢,拿着伞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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