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鬼城

棠清越醒来时是下午,但日头还盛,他几乎是被晒醒的,脑袋还一阵眩晕。

随意一瞥,望见一座二层小楼,牌匾写着福来客栈四字。周围荒荒凉凉,这里竟还有座小客栈,棠清越越发口渴,进客栈选了张桌子要了碗茶水坐定。

棠清越才坐下喝口水,一个背着竹编背篓的老头也随后而至。弓着腰驼着背,看起来有一百多岁了,一身的皮肤枯树皮一般似乎马上就要脱落下来,但一双眼睛却亮的出奇,完全不像是一个老人该有的。

他到了门口环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棠清越身上,走到他桌边坐下,笑吟吟道:“可否讨碗茶喝?”棠清越便找伙计要了一碗新的茶水给老头。

老头还是笑呵呵的:“多谢多谢……”

旁边一桌客人正聊着天,其中一人忽然抻直脊背正色道:“你竟不知道?!如今的明川可是座只能进不能出的鬼城,这两年一个人都没出来过!进去的也没音信传出来,往里面瞅不见有人,却偏偏能听见人说话的声音!”说着那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仿若对这明川很是忌讳。

棠清越眼眸一亮,鬼城?这不是送上门来的功德?

那老头饮完了茶水,满足的啧巴两下,见棠清越听的认真,笑着问:“你要去吗?”棠清越扔下两枚铜板在桌上,回他:“闲来无事逛逛而已。”

出门之时,老头在身后又说了一句:“回见!”棠清越摆了摆手。

棠清越手扶上棵树,灵力顺着树根在地底不断向外蔓延,不一会就探寻到明川城就在附近,棠清越很快走到城门站定,抬头粗略看了眼这座被称为鬼城的明川城。

城墙高耸本应该很大气的,只是上面爬满了斑驳显得破败异常,从裂缝里钻出来一两簇野草,还未走近,一股扑面的死气沉沉的腐朽气便直朝人冲去。

在城门之上,远近相隔没有规律的插着几个人偶,这些人偶都套着鲜艳的宽大袍子,花枝招展的飘荡着,像是几面旗帜。

这些人偶虽然嘴是向上大咧开的,下半张脸笑得极为灿烂,但视线再上移,它们的双眼全都是瞪得极大,显得很是诡异。

城外极静,连出来觅食野狗野猫的都没有。可是一些嘈杂的声音却从里面传了出来,有卖货郎吆喝,孩童嬉闹,明明是一片祥和热闹的声音。

城门没锁,棠清越推开门进了城,热闹声转变成真实的景象铺在眼前。

这里面人来人往,街道上酒楼店铺茶舍皆有之,摊贩高声叫卖,艺人吹拉弹唱,几名孩童欢笑着奔来跑去,好似那道城门是什么天关鬼门,硬生生割裂出两个世界来。

就在棠清越进城不一会,朱红的城门忽然关闭,棠清越用手拉了两下,那门纹丝不动,看来这正是印证了那句“只能进不能出。”

随意走了几步,棠清越发觉这些居民看似是在做自己的事情,玩闹的玩闹,买卖的买卖,但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棠清越身上,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被盯得不自在,棠清越越发觉得这些人不对劲,暗暗放了灵力在眼前,这才看到了真正的鬼城:那拿刀剁肉的屠夫是个没有脑袋的,两颗眼珠被一条血绳系着挂在脖子上;来回奔跑嬉闹的孩子们只有一条腿,蹦跳得比兔子还要快;卖面具的摊子上摆放的是一张张人脸皮……

“哈哈哈……又被骗进来进来个傻子!”棠清越听到背后上方传来窃窃私语声,他装作不经意走到一卖镜子的摊位处,从镜子里向后看,他看到竟然是城门之上的人偶在说话!

“又可以换新口味喽!明川人我都快吃腻了!”

“你们能不能小点声,别给人吓跑了,明川这么大,要是他藏起来我们还得找好久!”

“怕什么!他又不是神仙,听不到的哈哈哈……”

棠清越默默心语:不巧,鄙人还真的是神仙,也真的听得到。

“这个俊这个俏!我要吃掉他的头!”一个人偶兴奋大叫,身上的袍子飘来荡去,像是一个人在蹦蹦跳跳。

立马有另一个人偶出声:“给你给你!不就一个白面皮,身上没有二两肉还不够我塞牙缝的,我一拳就能把他脑袋拧下来!”

“不行不行,我也相中这个了,我等不及了,我要馋死了!”

棠清越佯作什么都没听到,继续顺着街道闲逛,探寻这里还有没有活人。在不远处街角,一名小姑娘悄悄探出脑袋,一双眼睛不住地冲棠清越挤眉弄眼,示意他过去。

棠清越绕着街角附近一个鱼摊转了两圈,那长着尖牙利齿的死鱼兴奋得不住扑腾乱跳,血水飞溅时棠清越不等那些怪人反应过来,迅速转身闪到女孩面前。

不及棠清越说话,女孩猛地拉着棠清越就开始往街巷深处狂奔,不由分说就把他拉到了一处黑漆漆的地窖内。

“我救了个人回来!”女孩掐着嗓音小声低喊,地窖缓缓内亮起三四根蜡烛,棠清越这才看清小小的地窖里挤满了人,男女老少大概十几号人。

他们全都是瘦骨嶙峋的模样,双眼无神的望着棠清越。女孩十三四岁的模样,也是瘦得脸上颧骨突起。

棠清越开口:“你们这是……”

女孩给棠清越搬了张小凳子示意他坐下,自己则是随意往地下一坐,“你来明川之前不知道这里是座鬼城么?”

棠清越道:“有所耳闻。”

女孩深出一口气道:“我叫灵昭,这里是幸存者聚集地,明川所有的活人都在这了。”

“明川……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鬼城?”

灵昭无奈道:“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城门打不开了,我们出不去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几个人偶,它们会法术还会吃人!”

“城门上的那几个人偶?”

“对,只要太阳下山它们就会进城狩猎杀人,被吃过的人第二天还会复活,但就变成它们的傀儡了!你不该进来的,”灵昭看着棠清越,脸上浮现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凝重,“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哪个富家的小公子出来找刺激玩的吧?可惜你找错地方了。”

棠清越看着这群人,像是十几具骨架依偎在一起,似乎不等被人偶吃了就自己先饿死了,棠清越认真道:“我会救你们出去的。”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欣喜,他们完全没有把棠清越这句话当真。“救出去?哈哈哈哈……”一阵尖锐的小孩笑声忽然从人堆里响起,一名小男孩扒拉开人群走到棠清越面前,不停地癫狂大笑。

“阿祥你怎么了?不要笑了,要把怪物们吸引过来了!”灵昭想要去捂住阿祥的嘴,却把棠清越伸手拦住,“他不是人。”

此话一出,人群轰然散开,在狭窄的地窖里挤得更甚,不明所以地望着棠清越。原先阿祥藏在人群底下,地窖里又极其昏暗,棠清越也没发现他只有半个脑袋!

“太阳要下山了……啊!!!”他这样说着,然后忽然尖叫起来!似在故意要把人偶吸引过来。

“噗呲!”银色软剑绞断了阿祥的脖子,那半个脑袋骨碌碌滚落在地,骇得人们抱作一团,灵昭吞咽一口口水,不敢置信地看着棠清越,棠清越淡定收回软剑重新缠在腰上:“没事的,不要怕。”

“找到你们了!”一声窃喜自地窖上方响起,随之出现在地窖口的还有一颗人偶脑袋,脑袋僵硬的转了一圈,直勾勾盯着棠清越:“还有你,小白脸!”

“咻——”棠清越飞身跃到地窖口,与人偶双目相对,他问道:“只有你一个来了么?”

人偶笑嘴裂到耳根:“只有我,我要独享你……”它正说着,忽然被棠清越一把抓住了脖子扯进地窖按在地上,棠清越掐着它的脖子道:“你是个什么玩意?从哪冒出来的?”

“我是仙,我从仙山来!”木偶轻蔑笑道,“你杀不了我,我有仙人庇护,我不老不死!”

“既是仙,又何来仙人庇护一说,不老不死?我倒要试试!”棠清越话音方落,便举着拳头对着人偶脑袋狠狠砸了下去,一拳就把那木头脑袋砸的稀碎,可那画着嘴的木片依然大笑着,棠清越又是一拳砸得更碎,这下它便老老实实不再发出一句声音。

棠清越站起,灵昭等人看着一动不动的人偶悬在半空的心沉下来,正要上前去看何种情况,棠清越却冲他们轻摆两下手,示意他们不要动。

“噗呲!”软剑自棠清越腰间飞出径直插在人偶身边,而剑下插着的竟是一只大黑老鼠!棠清越抽回软剑,将那被插个对穿的老鼠握在手中,揶揄道:“原是个鼠仙!”随后一把将那只肥老鼠握爆成一阵血雾。

“你……你是神仙吧?”灵昭难以置信道,棠清越回她:“闲人闲逛而已。你们藏好,不要被发现了,我再去会会上面几个。”说罢棠清越飞身跃出地窖,施施然回到了街道上。

棠清越一出现,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死死盯着他,棠清越则是自得慢走,望望天,悠悠道:“太阳要下山了。”

“不错不错,要下山了哈哈哈……”一旁的无头屠夫笑道,每发出一个字,他断头处便咕嘟着血泡。

“这位大哥,你眼睛真好看。”棠清越忽然道,屠夫愣了一下,随后不停磨着刀,两颗眼珠一动不动盯着棠清越。棠清越则是佯装什么都不知道问道:“这里有铁铺么?卖刀的地方?”

“就在附近,不过不等你到地方,太阳就要下山了……”屠夫指了个方向又意味深长说了一句,棠清越轻笑:“我也在等太阳下山。”走到铁铺,店主一脸阴笑道:“太阳下山了……”

“对,你的死期到了。”一把挂在墙面上的匕首突然穿过店主的脖颈飞到棠清越手中,店主瞪大了眼睛,软塌塌倒地,血水喷涌。棠清越拿着匕首转动手腕,响起刀刃划过空气的铮鸣声,他点头满意:“还算锋利。”

接着棠清越结印放出灵力,灵力闪着莹白光芒,白练一般旋着棠清越绕圈,一边绕圈一边不断吸附着铺里的所有刀剑。

从四面八方不断有人涌来,大多是肢体不全形态各异。眼看来的差不多了,棠清越带着无数被灵力托在半空的刀剑飞上屋顶,高喊道:“我在这呢!臭老鼠们!”

“咻咻咻——”无数刀剑轰然朝着人群飞去,所有被刀剑击中的人全都现了原形,有的被击杀倒地,有的则是依然顽强朝着棠清越冲去。

从铁铺吸附出来的刀剑全被用完,棠清越抽出腰间软剑,居高临下睥睨着所有还活着的怪人,凝聚出大波灵力在剑上,转动身形挥舞软剑,瞬间无数剑意射出,携裹无数杀意射向人群!

不到一刻,这些怪人全被击倒在地。棠清越望向城门,那些人偶此时已经全都不见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那断头屠夫倒在血泊之中,伸手捉住棠清越猎猎白衣一角。

“终结这座鬼城的人!”棠清越回他。

屠夫脖颈上的血几乎已经流干了,他颤颤巍巍伸出手指指向一个地方。棠清越有些诧异不解,那屠夫却好似心愿已了,终于倒地死去。

而他指向的地方,是一个木偶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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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当救世主很多年
连载中春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