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早上要开晨会，去会议室的路上会经过总监办公室。
“俞总早上好。”
“总监早。”
突然听到前面的人开始集体问好，方念晨才缓缓抬头，刚好看到俞晚从办公室出来。
右手抱着笔记本电脑，雾霾蓝色的西装干练，在一群穿着短袖的人当中格外显眼。
俞晚微微一点头：“早。”
似乎是因为见到她，原本三三两两聊着天的人都闭了嘴，默不作声地往会议室走着，缄默的像是百鬼夜行。
进了会议室，关上门，令人窒息的气氛愈发浓烈。方念晨坐在人群后面的椅子上，这个角度刚好正对着俞晚。
她默默注视着俞晚，而俞晚正低头整理文件，没有察觉，也没有抬头看向她，哪怕一眼。
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的，方念晨强迫自己不去想那天乔颜说的话。
“新员工的培训计划今天早上就应该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请问，在哪？”俞晚毫不客气，开门见山地直说了，虽然带着礼貌的修饰词，但语气冷硬到让在座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被点名，负责编写培训计划的组长赶忙站起来：“已经做好了，还没来得及打印，等下……”
“现在发我邮箱。”俞晚的语气不容商量。
组长看了眼俞晚，面露慌张，还是硬着头皮答应：“好的。”
没想到俞晚会当着众人的面打开，还连着会议室的屏幕，连计划书上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俞晚大致浏览一遍，直接把文档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最末尾的预算空着没写，鼠标就停在没填的空格里。
静默地看着一组组长，光标每闪动一次，她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打算留着让我自己写，是吗？”俞晚的语气比以往更加严肃，似乎在压抑着怒气，每一个字都带着棱角。
“对不起俞总，就差一点了，今天上午一定能给您。”一组组长脸涨红，这样的公开处刑让她难堪。
“你自己决定。”俞晚轻飘飘说完，把屏幕切到别的页面。
半个小时的晨会结束，一半的人面如死灰地出来。
经历了俞总监的“清算”，心情都不大好。刚刚听她一件件地把工作上的缺点指出来，听得人心惊肉跳。
当然，害怕之余还不忘了感叹：她到底哪来那么多时间？把所有提交的文件都看得那么仔细？
九点半正式开始上班，散会后方念晨先是去休息间冲了一杯咖啡，端着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工位上放着份早餐盒。
“什么意思？”方念晨没敢碰。
“俞总监请大家吃早餐。”乔颜上班第一天就领教了俞晚的厉害，打起一百倍的精神工作，很幸运没被抓着批评，心情突然很好，“她们这些当领导的果然擅长掌控人心，打一个巴掌再给个枣，让人有气都撒不出。”
方念晨觉得乔颜是在讽刺，怼她：“那你还吃的这么开心。”
“她又没骂我，我现在对俞总印象很好的。”乔颜是个现实的人，说俞晚凶并不耽误她觉得俞晚是个很正常的领导。
至少俞晚每次指出的问题在她看来都很合理，没有故意找茬。还有上次帮她和方念晨说话时的俞菩萨，总的来说，瑕不掩瑜。
方念晨默默拆开盒子，她拿到的早餐是一份三明治，盒子上特别备注了“不放番茄”四个字。
她拿着三明治问：“这个是随机发的？”
“是吧？”我没看到，回来的时候就在桌上了，怎么了？”
“没事。”方念晨开始鄙视自己想太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恋了？还指望这是特地给自己买的？
方念晨没什么胃口，吃的食不知味。
有了晨会上俞晚杀鸡儆猴的事情后，人事部的员工们明显安分不少，就连闲聊八卦的人都少了很多，难得都在埋头苦干。
俞晚今天上午似乎很忙，从办公室出出进进，走路都带风。
照她这个忙法，方念晨猜她今天肯定没法按时吃午餐了，果不其然，等到了餐厅，到处都没有看到俞晚的身影。
“找谁呢？”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的人此刻正高高仰着脑袋，乔颜不免觉得奇怪。
“没找谁。”方念晨收回视线，给自己盛饭。
“你跟我还藏着掖着的干什么？你这么年轻，有点想谈恋爱的冲动是正常的。说吧，看上谁了，姐妹儿去帮你助攻。”
乔颜觉得方念晨太佛了，满心都是那些猫猫狗狗，好像对人类这种生物压根就不感兴趣似的。
要不是知道她有喜欢过直女学姐的先例，还以为她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
看到她今天的反常举动，再联系昨天她找自己说的那番话，乔颜有理由怀疑方念晨是对公司里的某个同事心动了。
方念晨假装无事发生，搪塞道：“真没有，低头太久了颈椎痛。”
“好吧好吧，没有。”乔颜挑眉，“你小子最好藏好点，可别被我逮着了。”
对于她的威胁，方念晨只是笑笑，不予理会。
一顿饭快要吃完还不见俞晚的身影，方念晨不确定她有没有吃午饭，思来想去，给俞晚发去了消息：
【你中午要吃什么，我可以帮你从食堂带】
消息发过去，方念晨觉得这一幕有些像是五年前。
那个时候商学院的本科生和研究生在同一栋楼上课，每次下课她都要等俞晚一起去食堂。
有的时候俞晚要做项目，来不及吃饭，方念晨会主动提出帮她带。
当然，俞晚身边从不缺替她带饭的人，偶尔几次被拒绝，方念晨还会闷闷不乐一整天。
消息发出去很久，俞晚都没有回信。
方念晨吃完，抬头问乔颜：“有没有推荐的菜？”
她想，也许俞晚是太忙了，根本来不及看手机。
她带去给俞晚，哪怕之后她不要，扔了也好。
总之她不希望俞晚饿肚子。
乔颜咽下嘴里的菜：“干嘛？帮人带饭？”
方念晨点了下头：“帮一个朋友带，她有点忙。”
乔颜可不知道方念晨在公司还有什么“朋友”，她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远离她，更别提会主动结交朋友。
方念晨脸上友善的笑容，不过是维系表面关系的手段罢了。
她不会和同事做朋友，除非……
“今天的香菜牛肉真不错，牛肉很嫩，要不给她带点儿？”乔颜一脸“我懂”的样子，看她犹豫不决的，建议道。
“她不吃香菜。”方念晨立马否决了她的建议，“没关系，我想好了。”
到窗口打包好饭菜，方念晨和乔颜打了声招呼就上楼。这会儿走廊里没什么人，趁没人注意到她，就一溜烟去了总监办公室。
等到站在门口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来的有点唐突。
身后传来脚步声，俞晚脚步匆匆向着她的方向来，一脸的严肃。
看到她人，方念晨满心的纠结突然就消失了，只是想顺其自然地“关心”一下，这一次她不想搬出筱宁安当借口，而是出于自愿。
可是都还没来得及开口，俞晚直接略过她进了办公室。
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方念晨捧着还热乎的餐盒，对着关闭的门站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站在门口的样子傻的冒泡。
她有些自嘲地笑笑，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俞晚吃不吃饭其实……和她没多大关系。
方念晨看着手里的菜，抿唇叹气。
她该收回那些无聊的心意了，连带着其他人对于俞晚不实的猜测一起。
可是方念晨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记仇，下班后走到大楼门口，看到俞晚的身影，下意识转身想藏起来，大不了等她走了再出去。
“方念晨。”俞晚看起来像是在刻意等她，立马发现了她意图躲开的动作。
方念晨心想真倒霉，现在明明不想见到她。
可是没办法，她停下脚步，不情不愿地等俞晚靠近。
出乎意料的是，等到了跟前，俞晚竟然和她道歉：“对不起。”
方念晨被突如其来的道歉说的脑子发懵：“什么？”
“中午我没有看到你发的消息，也没及时回复。”俞晚早已没了在公司时的强势，甚至语气里带着些忐忑，“那个时候有人在办公室等着，我才没……”
上个月的考勤出了问题，会计直接找了上来，离发薪日不远，当时情况太着急，俞晚无暇顾及别的，被焦虑冲昏了头脑。
等把会计送走，才猛地想起来刚刚在门口见到过方念晨。
她起初以为方念晨只是路过，可后来打开微信看到方念晨发来的消息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错过了什么。
不止是一顿饭，俞晚更怕糟践了她的心意。
“你没必要道歉。”方念晨打断她，无所谓地笑起来，“我能明白。”
不光明白俞晚忙，还明白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俞晚又做错了什么？
她不会迁怒无辜的人，只会把责任都放在自己未经允许就擅自打扰上。
方念晨抬手看了眼表，今天要去接圣诞，她没多少时间耽搁。
想了想，就要跟俞晚告辞：“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
方念晨转身，从没想过俞晚会伸手拉她，扯着她袖子的一角。
“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俞晚的样子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弱势。
凌厉的眉眼在夕阳下渐渐变得有了柔情，乘着金色的余晖，格外平静。
俞晚的声音很动听，像是为自己求情一样的轻声细语。
“真没生气，我脾气没那么大的。”方念晨嘴硬，一口咬定不承认，可确实还在记仇。
只不过被俞晚的手碰上袖口的瞬间，轻轻的一拽，胸腔里憋闷的感觉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小小的疑惑：俞晚在乎她的心情？
光是想想，就像是冲破水面后炸开的泡泡，在水中炸开一片浅浅的涟漪。
方念晨知道靠嘴说说她是不会信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现在很难在独处的时候看到俞晚自信满满的状态，沉默或是言语间，能隐隐感觉到她的忐忑。
她不想让俞晚太难堪，更不愿意俞晚带着不安过完一天，甚至是更久。
“学姐。”方念晨有些紧张地喊出这个称呼， “我发誓真没生你的气，你别多想。不信的话我跟你保证，如果我什么时候因为你不开心了，一定会跟你说，可以吗？”
听到她这么说，俞晚神色轻松了些，紧攥着她的手松开：“好。”
嘴角带着浅浅笑意，看着方念晨认真又乖巧的样子，叫她：“方念晨。”
“嗯？”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性格。”
俞晚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方念晨的心都跟着揪起来了，尤其是听到“我喜欢”三个字的时候，她竟然满心悸动。
“哦……”
可是她喜欢的就只有自己的性格，方念晨顿时沮丧起来。
俞晚一眼便看穿她的想法，笑意更深：“喜欢的不止这一点，还有其他的，有机会慢慢说给你听。”
鱼丸：喜欢喜欢喜欢
晨崽：好好好好好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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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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