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天也没留一分钱给森森?那可是他亲儿子。”
电话中女人语气嘲讽。
那头声音嘈杂,最刺耳的便是婴儿汹涌尖锐的哭闹声,女人忙柔声哄道:“哦,不哭,小宝不哭!阿姨!奶粉还没好吗!”
夜风悠扬,人们的头顶是一把散开的银色星子,熠熠生辉。
站在二楼阳台上的人神色不明,唇口往夜里吐出一口蓝白色的烟雾,手垂在栏杆旁,轻轻抖着手上的烟,灰烬掉落,被风卷碎。
“我不知道,江先生的家事,您应该比我清楚,葛女士,江森还没成年,也没地方住,您对他有一定的抚养义务。”
“义务?我有什么义务?当是初法院判的归男方,我有新的家庭要经营,不可能把他接到我这,我没生活要过吗?。”
女人语气急躁起来,哺育孩子似乎让她格外疲惫,婴儿的哭闹声又大了,“没地方住就办住校,我会给他打几百块钱,这么大的一个男人能出什么事?我当年这个年纪,吃的苦可比他多!”
“住什么地方或者什么生活费,您和江森商量着来吧。”宋匀低头吸烟,语气平淡。
“生活费?呵呵,别指望我能一直出钱,高中住校费我来掏,高考完,我一毛钱都不可能出!”女人说完,变脸似的,即刻低声温柔哄着依旧哭闹不止的婴儿,口里哼着悠童谣。
一支烟抽完了,再沟通下去也没意义,宋匀说了句“您先忙”便把电话挂断。
转身靠在栏杆上,宋匀看着右前方那扇还亮着的窗户,轻轻叹息,倏地,他嗅到一股奇怪的臭味,眉头皱起,摩挲着阳台墙壁上的灯的开关。
灯亮后,宋匀眉头狠皱地看着脚边花盆后那一个巨大的猫砂盆。
而窗户内的房间里,江森把富贵从床底抓了出来。
他的床下是放鞋的地方,一个个鞋盒累得齐整,富贵常会挑个喜欢的盒子小憩。
“江富贵,你居然去蹭宋匀的裤腿?你这种行为与叛徒何异?”
一根手指指向了奶牛猫的鼻尖。
“喵。”猫咪甩着尾巴,才不会愧疚,慢吞吞地张嘴咬向主人的手指。
“唉,算了,也不怪你被他蛊惑,不亏是小说男主,有点东西,居然把江翊的房子也搞到了手。咱俩以后只能相依为命了。”江森迅速抽回手指,强行把猫抱在怀里,富贵吃饱了犯困,也懒得反抗。
“我得想个办法,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
江森后仰躺在地上,奶牛猫便趴在他的胸口,头顶的灯光刺得江森微微眯起眼皮,压声道:“我有两计,可解此局”
猫咪重新被男生提起,沉吟片刻,与小猫咪四目相对,“富贵,你去把宋匀干掉,以报我多年对你的养育之恩。”
“?”
小猫不会说话,但小猫半耷拉着眼皮,脸上的无语是能看出来的。
江森握着猫的身体晃了晃,眼中带着轻佻地惆怅,“好吧,这个可能对你一只小猫子来说,略微有点难度。”
“唉,那就只能用第二条计谋了,富贵,我养你这么多年,以后你抓鱼养我吧!”
“咳咳,我的要求也不高,首先每天吃饭喝水这必然!隔几天得吃顿好的,我还要长个子呢!衣服每季来两套就行,内裤一年十二条,这不能省!学校组织的活动,为了团结友爱也得参加!哦对了,过两天学校要重新做校服,一共六套。我人缘好,同学过生日啥的礼物也要钱。草稿本参考书中性笔资料费什么的,那必然不用多言,不过,补习班的费用就不必了,你老大我是重本苗子,唉~你真是只幸福的小猫子,还省不少钱呢。”。”
江森越说越精神,撂下沉默的富贵,自说自话地掏出手机,点开计算机,疯狂地按着加号。
“艰苦朴素点,一年三万差不多够我花,平均下来,一天82.19元。”
“鲫鱼十五一斤,你一天得抓六斤鲫鱼,野生鱼好像贵一点,说到野生,富贵,我这边建议你去抓鳜鱼,市场价百元一斤。富贵,你是一辆大猫子,一天抓个十条八条。岂不是易如反掌?”
江森手指摩挲着下巴,嘴角微微笑,眼中游荡着精明的光。
“喵喵~”可怜的小富贵弱弱地发出夹子音,试图唤醒江森的良知,它不明白主人看自己的眼神为何如此癫狂,惊得后背的毛立了一片。
“不过,也有需要注意的地方,抓鱼可千万别抓到保护动物,什么长江白鲟胭脂鱼,千万别碰,不然,咱俩后半辈子,真的不愁了。”
“完美的计划,富贵啊,我能不能当上中国首富,就看你了!”
奶牛猫的肩膀被眼前的少年郑重地拍了一下,承受不住主人火热目光的富贵一下又蹿回床底,扒拉着鞋盒往里钻。
“诶,别跑啊。”江森噗嗤一笑,拍手乐出声,笑完便觉得有些饿,摸到手机,往书桌旁走。
打开护眼灯,懒散地靠在人体工学椅上翘着二郎腿,屏幕上下滑动,在外卖软件上犹豫吃黄焖鸡还是汉堡。
忽然,一同电话切进来了,江森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便右划接通了。
“喂,妈?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了?弟弟妹妹们还闹你吗?”
“那两个闹腾鬼,喝完奶刚睡。”女人叹着,但语气是甜蜜的,又忍不住抱怨道:“你小时候比他们懂事多了,唉,不讲这个,森森,江海天没留一分钱给你吗?”
江森脑袋又开始疼,他随手拿了一支笔在指甲盖上转,“葬礼都是蒋阿姨打电话告诉我的,能有钱给我就见鬼了,你知道的,他眼里只把江翊当亲儿子。”
“对儿子都这样,活该死这么早!”女人声音很是埋怨,缓了一会,她接着问道:“森森,那你怎么办?你沈叔叔以前就不喜欢你,弟弟妹妹刚出生,奶粉尿布花销大,家里又只有你沈叔叔赚钱。”
女人的叹息声一声比一声重,最后隐约有几声啜泣。
江森指尖的笔还在转,晃着花影,一圈又一圈。
“妈,你别难受,我不是沈叔叔亲儿子,他没必要对我好,他对你好就行了。”
“妈妈真的没办法,森森,妈妈给你转点钱,没地方住,找老师办个住校,妈妈以前也过过苦日子,你熬一熬,省一省,等大学毕业工作就好了。”
“不会很苦。”江森放下了笔,轻轻笑着,安慰着妈妈。
“森森,你最近过得好不好啊?”女人转了两千块钱过去,继续说话。
“谢谢妈,我很好,无病无灾,学业进步。”
“你从小就乖,我一直非常放心。森森,要是寒假没地方去,你就回乡下你姥姥那,你姥姥最喜欢你。”
葛霞和自己的亲妈关系不太好,她是独生女,江森的姥姥原先想把她嫁给村镇里的一个老师,葛霞不愿意,年轻又不漂亮的她,一点也不甘心留在小地方。一人跑去了C市,在小公司当了几年文员,陪着老板吃饭时,遇到了财大气粗的江海天。
彼时江海天还未与第二任妻子离婚,葛霞心一横,未婚先孕逼江海天娶了自己,结果没嫁过去了几年,因果循环,又出现了更温柔漂亮女人,江海天又又又婚内出轨了,离婚娶了第四任。
至于江海天最后一段婚姻坚持十年的原因,并不是他变好人了,是因为身体不行了,公司经济效益降了,被迫老实了。
江森的姥姥也因为葛霞远嫁又未婚生子,气得说狠话要不认这个女儿,每次葛霞带点东西回去看亲妈,都被老太太丢出门外。
江森由于在江海天那不受待见,那一方的亲戚也瞧不上他,年三十在桌上吃过团圆饭,大年初一启程去乡下陪姥姥了,几乎年年如此。
这么多年,姥姥也没法不疼江森。
“我知道的,妈,你别担心我,我出不了什么事,姥姥说家里的几亩田都留给我,最差也就回去种地嘛,挺好挺好。”
“就几块破地,好什么好,你不许说这么没志气的话!”葛霞语气带了一点训诫口吻,“好好念书,给你弟弟妹妹做个榜样,考上个好大学,你沈叔叔指定能包个大红包给你。”
“知道了知道了。”江森声音开始拖长,语气戴着敷衍。
葛霞听出了儿子不想和自己聊了,“嗯,就这样吧,你早点休息,明天是星期一吧,好好上课。”
“嗯嗯,那我挂了,妈,你也早点休息。”
挂完电话,江森点了个最喜欢的煲仔饭外卖,在要关店的前半个小时。
写了小半面卷子,外卖还没到。
江森饿得不行,放下笔,想到还没吃药,江森就去拿了一瓶水,按照医嘱吃了药片,转头又把一瓶水全喝了。
伤口还需要处理,他就拿着碘伏,对着镜子解开头上的绷带,一点一点地涂着伤口,伤口不算深,发鬓那一处。
“一会洗澡必定麻烦。”江森对着镜子龇了一下牙,决定写完作业,就去泡个澡。
“嗡嗡——嗡嗡——”
手机响了。
“喂,你好。”江森以为外卖到了,丢下棉签,去接了电话。
“你好,我是骑手,不好意思哈,我刚刚骑车压弯,车摔了。”外卖小哥声音十分抱歉。
江森右眼皮乍了一下,“那......那你人没事吧。”
“没事没事,哈哈就是天黑,这边路灯太暗,我没事,一点伤也没有。”外卖小哥很乐观。
“那我的外卖......”
“哦,您的外卖,那必然有事。”外卖小哥打断了江森试探性的话,继续乐呵道:“我会照价赔付,您后台申请退款就行,祝你用餐......啊不是,祝你晚上愉快。”
说完,外卖小哥便挂断了电话。
江森僵硬石化地丢开手机,跪在地板上,眼里含泪,对着自己的猫子捂住心口,“富贵!我好痛!生活给我的打击,让我不堪忍受!”
他的脑海里全是那碗没有吃到的,焦香锅巴盖着的,淋着咸甜酱汁的煲仔饭,并且还外加了两份叉烧。
江森心痛了五分钟才缓过来。
天太晚,没吃到最爱的外卖,只能自己做饭了。
江森像丢了魂一样,缓慢游荡向厨房,时不时还要靠着墙歇歇。
而另一边,铲完猫屎的宋匀终于可以大口呼吸了,刚把用垃圾袋装着的五斤猫屎丢进垃圾桶里,抬头却看见了眼眶泛红的,神情恍惚的少年。
对方侧头歪靠在墙上,肩膀微微颤抖,仿佛承受了难以承受的巨大悲痛,客厅没有全开灯,绰绰的光与影交织在男生侧脸上,脸颊有伤,额头边未痊愈的伤口发红,眼底藏着一点星子,却敌不过周遭的黑暗。
宋匀站在原地,狠狠皱眉。
小猫富贵:“喵喵!喵喵喵喵!”
翻译:“江森,丧心病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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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丧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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