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启明轻锤了他的肩头:“前日不还在皇祖母宫里见过?”
晏行周摊摊手。
温稚颜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多余,毕竟这对堂兄弟的感情看起来很好,也不会出现什么莫名其妙打起来那种场面。再加上晏行周说过,要装作不认识他,于是转了转眼睛,慢吞吞道:“你们聊,我先走了。”
“等一下。”
“喂。”
二人异口同声。
温稚颜:“?”
晏启明看了两人一眼,随即笑道:“让行周送你回去吧,今后你们二人同在国子监,也有个照料。”
晏行周只反驳了后半句话,轻嗤一声:“我需要人照料吗?”
“是,你不需要,但阿颜需要。”
她也不需要啊。
温稚颜心想。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的。”温稚颜承认自己有时候会迷糊一点,但也不至于在国子监待了两年还不记得回去的路怎么走。更何况晏行周并不想跟自己“认识”,与其被他拒绝,倒不如自己先开口。
“我不放心。”晏启明眸光深邃,如兄长般摸了摸她的头:“阿颜,就让他送你回去吧,别看行周面冷,其实是个热心肠。”
温稚颜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晏行周跟热心肠这几个字联系到一起。她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淡,没承认也没否认。
那他是何意思?
终究是拗不过晏启明的好意,被迫让自己接受了“需要被照顾”这一事实。
不过这样一来,可不能算她偷偷跟着晏行周了。
她是光明正大且堂堂正正地跟着他。
晏行周个子高,步子也大,她步子缓慢,跟着走有些吃力。前面的人似乎察觉到她需要跑才能跟得上,忽然停了下来,温稚颜一个没注意,便直接撞了上去。
“哎呦。”温稚颜揉揉发痛的鼻尖,眼泪都要疼出来了。
也不知这人的后背是什么做的,真够硬的。
“温稚颜,就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什么?”
晏行周偏过头,皱起的眉头松了些,不知不觉中步子稍微放缓了一点,与她并肩。
温稚颜全然没把他说的放在心上,还惦记着方才席间发生的事,忍不住开口道:“方才世子是又用石头绝杀了吗?”
“石头绝杀?”晏行周莫名觉得她这个说法有些好笑:“你这名字起的可真够难听的。”
温稚颜:......
“你跟太子很熟?”
“我吗?”温稚颜指指自己,对他的问题有些意外:“我哥哥前两年给太子殿下做过一段时间的伴读,我跟着去东宫玩过几次,这两年便没再去过了。”
晏行周:“为何?”
温稚颜默默垂下了头,显然,她并不想将自己前年被三公主推下湖里的事讲出来,无言半晌。毕竟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害得她后来被很多世家贵女嘲笑了一段时间,还因此去学了凫水。
“因为......男女有别。”
她对自己胡编乱造的答案十分满意。
可眼前这人好似并不关心所谓的答案,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还有一些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身后的风轻轻拂过,晏行周嘴唇动了动:“没想到你还挺专一的。”
他对男女之情实在懵懂,所以不太能体会到温稚颜的心情,也不知她这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温稚颜觉得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
跟他在一起步子跟不上,头脑也跟不上。可能这种高傲的人就是喜欢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吧,这样可以显得自己更“高深莫测”。
“世子,那我们现在算违反约定吗?”
“这次不算。”
“那下次就算了吗?”
晏行周脚步不经意放轻松了很多,盯着少女俏丽的小脸弯起唇角:“温稚颜,想学石头绝杀吗?”
“我若说想,世子愿意教我吗?”
晏行周语气轻快:“你求求我,未尝不可。”
温稚颜立马来了精神,道:“世子人美心善。”
“......说过了,换一句。”
“世子武艺高强,气宇轩昂。”
“世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引无数姑娘竞折腰......”
“停。”晏行周一脸嫌弃。
怎么夸个人也这么呆。
侯府给了画师多少工钱,绝对把她画聪明了。
温稚颜搓搓手:“那世子是不是答应我了?”
“我可没说。”
“哦。”温稚颜耸耸肩,料到他不会轻易同意,脸上并没什么失落的神情。还是想办法跟他混熟,然后借个厨子过来才是正事。
写不出来可就要盲婚哑嫁了。
晏行周见她不说话,不知怎么心里那口气又涌了上来:“......你就不能多说几句?”
“没关系,不麻烦世子了。”
“不行。”
“真的不用麻烦了。”
“不行,我必须教你。”
温稚颜:......
说好的要装作不认识呢?
二人约定三日后戌时国子监后山的荷花池见。
直到睡前,晏行周也没想明白,为何就答应了温稚颜要教她石头绝杀。
明明一开始,他是想骗她玩来着。
温稚颜倒是开心的很,给自己弄了个利落的马尾,在寝间扛起披风,以油纸伞当剑,扮演江湖第一女侠客。想了想,似乎还需要个假名字彰显她的身份,便又拿起古籍打算给自己取一个飒爽的新名字。
邱晴雪觉得她病得不轻:“沅沅,现在刚入秋......你在装神弄鬼吗?”
“什么呀,我马上就要成为女侠了!”
邱晴雪打了个哈欠,语气颇有些哀怨道:“哦,我的大大大女侠,快睡吧,再不睡天都亮了。”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温稚颜意外地没有认床,很快进入了梦乡。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昏暗的屋子里骤然出现一束光亮。温稚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发现自己竟然化身为一个偷吃胡萝卜的小兔子。
等等,她不是女侠吗?
胡萝卜摆的满满当当,清香萦绕着整个屋子。小兔子滚着浑圆的身子钻进了菜缸,吃的正开心,忽然听见了人类的脚步声。
那人步履匆匆,像是在寻找什么,菜缸的盖子不断被掀开又放下。
小兔子有些害怕,挪了挪身子,尽量让自己隐匿在黑漆漆的角落。
可它太白了,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原来躲在这?”
怎么又是这个声音。
晏行周揪起她毛茸茸的耳朵,目光危险:“温稚颜,谁允许你偷吃的?”
“我没有......”
“你吃了我的胡萝卜,就得替我办事。”
小兔子有些害怕,不断扑腾着爪子:“办什么事?”
“我看上你......腰间那个玉佩了。”
“不行!”
晏行周弹了下她的小脑袋:“省省力气,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小兔子:啊啊啊!
翌日,温稚颜顶着眼底加重的乌青,端坐在课堂上。出门前,她特意管嬷嬷要了一截红线,将玉佩穿起来挂在颈间。
不让晏行周看见,他应该就不会惦记了。
昨日入学考的成绩已经出来,告示板上她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最前方。温稚颜拿了二甲,而一甲的人选有些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是霍煜。
学生中有羡慕,有嫉妒,窃窃私语不断。一边觉得金陵来的学生抢了上京学生的风头,一边又对霍煜的学识有几分佩服。
能破格入国子监的学生定是有真才实学的。
邱晴雪拿了三乙,她倒是不在意成绩,只是想到日后又要分开上课就忍不住蹙起眉头。略惋惜地挽着温稚颜的手臂:“苦命的大大大女侠,这下我们不能在一起上课了。”
温稚颜闻言从书里抬头:“那骑射课呢?我还打算让你教我骑马呢。”
邱晴雪支着下巴:“这个,应当......是统一的吧?”
温稚颜与霍煜同在率性堂,邱晴雪去了诚心堂。两堂一东一西,恰好是相反的方向。
几人提着书箱依依不舍地分开。霍煜伸手接过温稚颜的书箱,道:“温姑娘,我来吧。”
温稚颜笑道:“无妨,我提得动。”
谁知霍煜在这方面显得有些强势,直接拿了过来:“这种事应当交给男子来做。”
温稚颜不愿在此处与他拉拉扯扯,便也不再推拒。不用自己费力,倒也乐得清闲。
“有劳霍公子。”
霍煜耳尖浮上一丝红晕:“温姑娘以后直接称呼我名字便好,霍公子这样叫着,未免有些生分。”
“哦,那多谢霍煜。”
话音刚落,就见晏行周迎面走来。
他今日换了一身靛蓝色的窄袍,袖口绣着一圈皇室子弟才能用的十二章纹,腰间简单束着玉带,比起玄衣更显一丝稳重。
不过温稚颜觉得他还是穿玄色好看。
“晏世子。”霍煜打了声招呼。
温稚颜想着梦里的场景,略有些不自在,点头笑笑表示打过招呼。没想到一抬头,晏行周的眼底竟也有一大片乌青。
晏行周做了一夜的梦,又起了个大早,正有些烦闷。眼下见到梦里这个“罪魁祸首”,瞬间有股气堵在心口。
温稚颜竟然化身为一只偷吃胡萝卜的小兔子,而他负责看管菜缸。一人一兔斗智斗勇,费了好大劲才把它捉住。
结果小兔子的短腿扑腾扑腾,不但给他的脸都抓伤了,还叼着一只绿油油的大青虫吓唬他。
大青虫爬到他的头顶,又扭着身体擦过脸颊,顺着脖颈往衣领里钻,逐渐蔓延到全身......
那种恐怖且头皮发麻的感觉让他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走。
就在温稚颜以为晏行周不会再理他们的时候,一句幽幽的声音从头顶飘来:“温稚颜,你怎么书箱都提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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