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暂别

船整整行了一日才到念山,念山的魔气虽然十几年前被仙门清理过,但整座山周围仍然瘴气笼罩,一派压抑气氛。

施棠仪心中不免打了一个寒噤。眉头一皱,有些迈不动脚。

施棠仪深吸一口气,摸了摸鬓边的海棠花,定了定心神,上了山。

山顶有一间小木屋,估计也是十几年前修的。屋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方灶台,全都落了灰,一开门便呛了施棠仪好几口。

施棠仪在心里吐槽,当时修这屋子时是不是想着只要人活着就行了,真是太简陋了。

施棠仪用布巾擦拭了一下桌子后,将包袱放在上面,在屋外先起了一个炼化法阵,做好魂生草的炼化准备。

接着施棠仪又到山麓下打了水,将屋子认认真真打扫了一番。

打扫完后,布巾已然脏得不成样子,施棠仪随手将它扔在一旁,疲惫地坐在榻上,手撑着额头出神。

半晌,施棠仪起身,凭着一些小时候的记忆弯弯绕绕来到了一座山洞前,她小时在念山住的便是这山洞,当时谁能想到这山洞是整座念山魔气最聚集的地方呢,竟就这么把她的灵脉侵蚀得不成样子。

施棠仪沉着脸注视着山洞内,似乎看着曾经住在洞内的自己。

施棠仪住在念山的那几年,刚好是仙门百家清剿此地魔族后几年,当时念山的魔气还没有被专门清理过,如今虽然已经比往昔好了不少,但洞内的魔气仍是让人压抑。

施棠仪将手放在洞前,猛注入一阵灵力,洞内便出现了一个阵式,是施棠仪早就准备好的。

阵式中又溢出一道道汹涌的棠红色灵气,与洞中原有的魔气交织缠绕着,两股气汹涌澎湃,势要争个高低。

周围一派万籁无声,一炷香后,洞内才平息下来,黑色的魔气已然是落了下风,洞内唯剩几缕棠红色的灵气。

洞内也是终于清明了,连带着施棠仪的心也清明不少,原先脸上的乌云也消散了许多。

施棠仪叹了口气,也是如释重负,慢慢踱回了木屋,倒在榻上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醒来,是被躁动的灵力惊醒的,魂生草炼化法阵本就不同一般法阵,其中的灵力随时会出现不稳定的情况,需要人长期守在旁边。

施棠仪连忙施法稳住,等躁动的灵力平息下来后,施棠仪也无心再睡了。

施棠仪又想到自己说过要在念山炼把剑的,便当即开始行动起来。

地点就选在刚被施棠仪清理过的山洞中,施棠仪对炼剑不甚熟悉,也不知要多久才炼得出来,不过好在,她时间是还是多的。

最后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吃食问题,施棠仪虽然带了干粮,但也不够撑五年啊,念山这地方,也不指望能长出什么好东西来,长出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靠人不如靠己,都到这儿来了,当然是要做好自谋生路的准备。

施棠仪挑了块地就开始种起了菜,只是也不知道种不种的出来。

其实施棠仪如果不用天天像带孩子一样守着炼化法阵,再抛开念山这个晦气地方来说。这种生活还是挺清闲的,没事的时候还可以练练剑,种种菜,晒晒太阳。

但施棠仪还是会时常想起栖灵轩的同门和时淮州,每每想起故友,施棠仪心中又是一阵落寞,总盼着魂生草早些炼好。

一晃三年,施棠仪度过了一段清闲寂寞的时光,每天守着这个随时躁动的法阵,施棠仪似乎也习惯了。只是这法阵常常大半夜的出现状况,惹的施棠仪觉都睡不好。

某日,施棠仪正躺在一棵树上小憩时,一张信纸悠悠然飘了进来。

念山因为周围有魔气的原因,若不是在山内使用灵力,灵力是会被隔绝的,更何况施棠仪为防止意外,也是在山周围设了结界的。

但这信纸分明是用灵力传进来的,施棠仪心中一惊,心中似有某种期望,伸手将纸拈了来。

仔细一看,果然是时淮州传进来的,施棠仪起了身,细细瞧着。

时淮州写了好长一封信,向施棠仪说了如今外界的情况,这三年中,魔族又进攻了平成山,平成山与魔族算是打了个平手,但情况倒是不严重,魔族似是为了节省兵力,并未出战太多人。

信后面的篇幅都是关心施棠仪自己的情况的,言语之关切,内容之细微。

施棠仪看后,将信小心折好,又靠在树干上阖上了眼,无奈轻笑了两声,轻声道:“真是何苦传信扰人心啊。”

施棠仪本来带的东西就少,更别提纸墨了,早就被她无聊时写写文章用完了。

沉思片刻,施棠仪找了片大些的树叶,准备用灵力在上面写字,毕竟只是片叶子,施棠仪也写不了什么浩浩荡荡的长篇大论,只能写上“安好,勿念”。

走到山麓将叶子传出去后,施棠仪便不得不匆匆返回山顶,又继续守在阵式旁边。

这种生活对施棠仪来说也真是种磨练,说是像景由一样归隐山林吧,自己又身担重任,说是闭关吧,谁闭关日子那么清苦还要担心生计问题的。

施棠仪对于这种日子,还是不大喜欢的,她想和向黛月一起玩,和栖灵轩弟子们一起练功,平时还可以去找找时淮州。

总之,施棠仪就是想到处野,到处玩,一个人真是太寂寞了。

一日复一日,又是两年过去了,炼化法阵这几日躁动的愈发频繁,施棠仪一天睡不到两个时辰,不过她知道,这是炼化即将完成的信号了。

终于在某日,炼化法阵中的灵力平息了,阵式中漂浮着十余株散发着淡紫光芒的魂生草。

看到魂生草的时候,施棠仪呼吸都停滞了,她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可以回去了。

施棠仪小心用仙止布将魂生草包好,脑海中还有些空白。

施棠仪眼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流下,又拈了两片叶子,用灵力在上面写上“将归”。

一片传给时淮州,一片传回栖灵轩。

施棠仪原先还是带了许多东西来的,如今回去,除了魂生草,就是她的剑和用手帕细心包好的海棠花,那是时淮州临行前送的她的。

五年前载施棠仪来的船倒是还在,只是破旧了许多,施棠仪也自然不会太在意这些。

小船载着施棠仪悠悠行着,如同五年前载着施棠仪来时一样,只是来时是春季,周围一派生机盎然,此行却是冬季,虽不下雪,倒也萧条了许多。

施棠仪坐在船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脑海里既有她这五年的生活,又有以前的过往点滴,还有她一会儿回去后可能将会发生的场景。

时淮州肯定还是会在那岸边等她,向黛月看到她肯定也会抱着她转好几个圈,景远也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天天练功偷懒……

一日后,施棠仪终于看见了她曾经离开时那熟悉的岸边,岸边仍然是站着一个身影,虽然只能模糊看见那人穿着青色衣衫,但施棠仪心中有个声音道那就是时淮州。

靠近了些后,施棠仪也看真切了,那确确实实就是时淮州。

“淮州!”施棠仪唤了一声。

时淮州定然也是早就看到施棠仪的身影了,眼底流露着万般情绪,听见施棠仪唤自己,眼中的涟漪散开,含笑着去迎施棠仪。

施棠仪到了岸边,下了船后,时淮州瞧着她,眼底又有了些许心疼。

施棠仪先前虽也并未精心打扮,但瞧着也算小家碧玉,如今施棠仪的衣服也旧了,头发也只用一根发带简单扎了小半,看着也憔悴不少。

时淮州喃喃道:“人都变瘦了……”

施棠仪笑道:“如今我倒是苦尽甘来了。”

时淮州笑而不语,又注意到施棠仪手上的剑,道:“这剑便是你炼的?”

施棠仪点头,笑道:“怎么样?还可以吧。”

时淮州问道:“此剑可有名?”

施棠仪沉默半晌,道:“名‘泛舟’。”

时淮州闻言笑道:“听着不错。”

施棠仪如今第一要事便是将魂生草送回栖灵轩,时淮州主动提出要陪她。

施棠仪的御剑术已经不同往日,也不需要时淮州带她了,时淮州在前面飞着,施棠仪稳稳地跟在他后面,不过施棠仪倒是还想时淮州再带她一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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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人间景
连载中宁泠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