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昭凛眼神先是亮了亮,随后却又半眯起眼睛来鄙夷道: “祁老师诓骗人的话都讲的这么好听。”
“怎么就骗你了,肺腑之言,句句真心。”祁修宁说着就推着他往外走,来都来了,自然要让他好好参观一下,待会彩排也正好当个内测观众。
昭凛本就是来宣示主权的,巴不得一直黏着祁修宁,单就在那儿坐着,勾手搭肩、靠近耳语等小动作都少不了,可惜实在不得闲,还没过半场就出去接了个视频会议,等到回来时,连谢幕都已经结束了。
他只能回到位置上安静坐着,等着祁修宁就一些细节问题和工作人员殷殷嘱托完再来找他。
灯光调试,大灯打开的时候,昭凛感觉刺眼忽的抬起头,祁修宁正逆着光朝他走来。
两相对望,看见昭凛笑得惬意自然,祁修宁顿时感觉心头一颤,像是被一股莫名的暖流击中。
此时此刻,他才真切地感受到,有一个人,正在无孔不入地,侵入自己原本乏善可陈的生活。
祁修宁忐忑地走到昭凛面前,微愣,好多话头涌上喉间,外人在场,又怕不合时宜,于是不咸不淡地问道:“你真觉得我这剧场有商业价值吗?”
昭凛低头沉思,似乎实在核算成本和预期收益,想到最后却是抬头一笑,“这里最大的价值在你,我看好你。”
场地租金、员工工资、装修设备、研发投入、运营维护、上座率等数字在祁修宁的脑海中轮番滚过,怎算看也滚不出个利滚利的大雪球来。
“油嘴滑舌!”他觉得昭凛是在哄他开心,但他无比受用,“你怎么样,忙完了吗?”
“嗯。时间刚好,祁老师能陪我用个晚餐吗?”昭凛问。
祁修宁顺手拿起昭凛放在座位上的包,先一步往门外走去,“走吧。”
昭凛回头替他朝台上的员工挥手告别,而后转身,快步跟上。
入秋后的天暗得很快,路灯往潮湿的沥青路面上斜斜一洒,璀璨地像是浮光跃金。
天转凉了,风迎面吹来,像刀刮一般疼。
两人就近选了家餐厅,挑了个临近落地窗的位置坐下。
点完菜,祁修宁微微抬头,发现白光衬得昭凛眼皮下乌青格外明显,估摸着他这次又是匆忙赶回来的,路上颠簸怕是没怎么休息好。
祁修宁看得出昭凛状态有些紧绷,焦虑不安似乎还有些走神,忍不住将手附在他手臂上,关怀地问,“你这几年,一直都这么忙吗?”
昭凛回过神来,笑了笑,“忙点好,身边没个牵挂的人,倒不如四处奔波,看起来有个人样。”
“先前就一直想问你,怎么坐上今天的位置的?”祁修宁问道。
他那天回来就查过资料,昭凛的父亲昭振安原本就是铭和的大股东,可即便如此,铭和创立已有十余年,产业布局多元和内部关系盘根错节,这个体量的企业,是绝不可能接受空降高层的。
昭凛自嘲地笑了笑,言简意赅地说道,“投机取巧,勾心斗角,让我这个渔翁得利了呗。你不用担心,无论我之后境遇如何,总归是有能力护好你的。”
“我是怕你太累。”祁修宁斟酌片刻,诚恳地说道,“要正常来说,我比你大这么多,本该是我照顾你的。”
昭凛一找准机会,就忍不住说些卖惨的“茶言茶语”来:“哪有那么多应不应该,我要是要是眼巴巴等着你来照顾,祁老师还能落到我手里来?”
说完,昭凛无意识地往旁边瞥了眼,一名穿着烟灰色大衣、内搭雾蓝色缎面衬衫、身形修长挺拔的年轻男子正巧从他对面走过。
祁修宁注意到,昭凛几乎是在瞬间变了脸,笑意全无、眉头锁紧,伴随着一声不屑的冷哼,表情难看到像是触了天大的霉头。
“怎么了?”祁修宁循着昭凛的目光望去,发现那人面容白皙光洁、五官隽秀凌厉,分明是很吸引人的长相。
那人见到昭凛,脚步放缓了些,却不停留,表情虽不似昭凛一般明晃晃写着“厌恶”二字,冷淡的眉眼中却也透着一丝嘲弄。
很明显,这两人互相认识,且互相看不上。
连表面和气都不装,说明是有过节。
“撞见只睚眦必报的貔貅,真是晦气。”昭凛说着便转过头来,拿起叉子在餐前面包上狠狠戳了下去。
祁修宁一怔,心想貔貅怎么着也算瑞兽,很招财的,怎么到了昭凛这儿成晦气了。
想不通,于是他偷感很重地瞥了眼昭凛,从牙齿缝里飘出半句话来:“你跟他……”
“生意上的过节 。”昭凛忙不迭地说,“你别多想。”
“哦。没别的……私人恩怨?”祁修宁将信将疑道。
真不怪他多想,那人的样貌过于出挑,属于是他自己看了都移不开眼类型,打扮不像是花了心思,却已经十分雅致矜贵,颇有种美而不自知的纯粹。
要不是顾忌昭凛在,祁修宁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拉来给自己剧场当演员,被拒绝了也没关系,留个联系方式,以后他万一生意做大了还有机会呢。
“私人恩怨?看他不顺眼算吗?”昭凛解释道,“他在圈内是出了名的人品差,路过都狗都高低要骂他两句,他又是个睚眦必报的,被狗骂了都要找机会骂回来。自私刻薄到了极点,宁愿眼睁睁看着合作黄了,也不让人多沾半分利……”
祁修宁心不在焉地听着,心想能跟昭凛一个圈子,那自己怕是雇不起他当演员了。
可主演不行,客串一下也行啊,万一他觉得生活无聊,图新鲜想找点乐子呢。
别人找乐子花钱,他还能赚钱啊,简直互惠互利……
“修宁?祁修宁!”
昭凛这么一喊,祁修宁方才回过神来,把不切实际的想法暂时搁置。
“祁老师……”昭凛说着便委屈巴巴地拉住了祁修宁的手,“我惦记你一个已经是茶饭不思,朝思暮念了,心里哪还容得下别人。”
祁修宁忽然觉得昭凛这幅样子很是有趣,忍不住多逗逗他,“没关系的,你要是这些年有过别的感情经历,坦诚告诉我就好,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他对他是那般的深情厚谊,自然不愿被误解,“你要是不信,回去之后,我这些年的所有电子设备和社交软件,你随便查。做过的事情总会有痕迹的,我没有骗你。”
祁修宁动容中又夹杂着一丝羞愧,他不该随意开玩笑,肆意践踏昭凛的一片真心的。
已经犯过一次的错,他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怪我说错了话。”祁修宁坐到他的身侧,搂着他的肩膀柔声哄道,“我最不该怀疑你对我的心思了,待会上个菜,喝两杯给你赔罪原谅我这一次,以后再也不提了,好不好嘛?”
昭凛哪里受得了祁修宁这种柔声细语的撒娇似的诱哄,当即就不气了。
结果酒上桌,祁修宁却说自己要开车回家,不喝了,反而还打着放松的名义,灌了昭凛好几杯。
饭后祁修宁去开车,让昭凛在门口等他,夜色醉人,昭凛抬头看着树梢上重重叠叠的月亮,心想今晚回去之后定是一场好梦。
冤家路窄,他等候的几分钟里,方才那穿着雾蓝衬衫的“貔貅”也结束用餐走了出来,正巧在门口与他撞见。
昭凛不想搭理他,本想装作没看见,谁知那“ 貔貅”把他这爱答不理的态度视作挑衅,径直朝他走过来,冷嘲热讽地先开了口:“昭凛,见面了怎么不敢跟我打声招呼?别是你这段时间四处奔忙徒劳无功吧。我早就说了,再好的项目,没钱也寸步难行。”
昭凛白了他一眼,“我是缺钱,但不缺你的黑心钱。”
对方大概是不想跟一个喝醉酒的小朋友计较,皱了皱眉,却没有当场翻脸,继续慢条斯理地说:“不愿意安安分分当个傀儡,总要付出点代价。你空口白牙地想拿这么大一笔投资,除了我花着黑心钱不心疼,谁敢陪你赌?风险这么大,合约苛刻了点,才证明我诚心吧?”
“你甭惦记了,像你这种落井下石的人,我实在应付不来,只敢敬而远之。”借着三分醉意,昭凛说话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对方不恼,脸上甚至还挂着笑,只是言语又刻薄了几分:“小少爷,你在铭和拿不到实权长不大,总不能到了外面,还想找人陪你过家家。旁人给你面子,是因为你是昭振安的儿子,你倒好,想让他们陪着你对付你老子。没人告诉你,这是痴心妄想吗?”
“你有什么资格托大教训我,你干的那些事儿,又有哪件是能上得了台面的?”
昭凛本就醉得恍惚,此刻彻底被激怒了,用全部的涵养压抑着自己不动手,言语化作利剑一句句往对方痛处戳,“我听说顾庭简回来了,你现在提防他都来不及吧?还有心思跟我掰扯?还是说你也害怕遭到报复,才这么急着对外投资转移资产?”
祁修宁停稳车,正好听见昭凛龇牙咧嘴地朝“貔貅”恐吓道:“邵谦,相识一场,你要是哪天意外失踪、死生不明,我一定记得帮你报警。”
祁修宁心中大惊,多大仇、多大怨呐,要这么诅咒人家。自己被老杨狠狠摆了一道,也没气到诅咒对方被仇家绑架撕票。
别是自己给昭凛灌了太多酒,把人给灌糊涂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么想着,祁修宁匆忙下了车,跑过来一把搂过昭凛,和和气气地朝“貔貅”陪了个笑,然后脑子一热,口无遮拦地说道:“小朋友不甚酒力,童言无忌,你别计较啊。”
此话一出,其余两个人显然都愣住了。
那“貔貅”上下打量了祁修宁一番,犹豫着开口道:“您是他……家中长辈?”
“长辈算不上,勉强算半个家属吧。”祁修宁道,“方才他实在出言不逊,我代他您赔罪。”
昭凛感觉脑子嗡嗡的,迟钝地转不过来,不知作何反应,便安安份份地待在祁修宁怀里,露出十分乖巧的表情。
对方见此场景,显然是大为震撼,也当真不再跟昭凛计较,抬头看向更有话语权的“监护人”:“没关系,麻烦您等他酒醒了代我转达一句话。”
“我听得见……”昭凛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祁修宁伸手捂住嘴。
“您说。”祁修宁笑着回道。
“貔貅”瞥了昭凛一眼,目光却还是最终移到祁修宁身上,“烦您告诉他,我和我爱人感情甚笃,不劳他费心。”
祁修宁愣愣地点头,心想明天还是得好好盘问昭凛,人家好端端说这句话什么意思。
看过“白月光”的朋友都知道,邵谦——一款商用版全自动闯祸机,主打一个友方敌方无差别攻击,自私自利、雁过拔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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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貔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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