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带着心满意足的喟叹，悠扬的飘进南寒临的耳中，花瓣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能睁开眼睛，看到李廖颂的最后一面。
不过她想，像她师傅这样的人，又怎会真正的消散世间，她会化作风雨树木永远陪伴着她。
眼前又是一片虚无，南寒临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唇畔有水迹流动。
她深深喘息着以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缓缓地睁开眸子。或是因为失血过多，眼前忽明忽暗，不过隐隐约约是人影在晃动。
“师傅……”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虚弱，也带着激动，更是眷恋。
她睁开眼睛，内里满是期待。映入眼帘却是单秋禾静静倚在床边，眼神中带着复杂的情绪注视着她。
“你醒了？”
掌心处的疼痛依旧，南寒临伸手，却见一道圆圈形状的小龙静静躺在她的手心上。
原来，师傅会化作一条龙形手镯永远陪伴着她。
“醒了就别再想着什么逆转时空了好不好。那本就只是李廖颂这厮拿来骗你的，她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小主意多得很。”单秋禾的语气满是恨铁不成钢，看着唇畔一直勾着笑意的南寒临，气不打一处来拍了拍对方的肩头，“你也没好哪里去！”
她素手微抬指向静静躺在一旁的春水，“春水剑，你是真敢啊。你猜你师父当年为什么要把它藏在我这偏僻的北境，就是因为它的威力太大。只要出世，就会引起腥风血雨，比漆鹤传出来威压还大。”
“将我那些弟子送走倒是很正确的选择。春水剑出世，你又有着漆鹤剑传人的头衔，我恐归云剑派不能善了，恐怕不等那位秋桑回去他们反倒会派人来围剿咱们。”单秋禾越说越气愤，她一挽衣袖俨然一副现在就要出手对决的模样。
“嗯，不会再想着逆转时空了。”南寒临轻轻擦拭掉眼角尚未流淌的泪滴，她勾起一抹笑，打断单秋禾的絮絮叨叨，“我见到她了。”
“嗯？”
单秋禾发出疑问，眸光停滞不前，眼中带着完全不曾料到的惊讶，不过她掩饰的很好，眼波流转，只一瞬又恢复成了平静的神情，继续絮絮叨叨地冲着南寒临说起她使用所谓逆转时空术法带来的影响。
看着单秋禾强撑镇定的模样，南寒临弯唇一笑，直视着对方的眸子一字一顿着。
“师傅过得很好，她还让我跟你说，她很想你。”
闻言，单秋禾的瞳孔轻轻收缩，她的目光震颤不止，却是喜色寻思爬上眼角眉梢。唇瓣颤抖，嘴角不自觉勾起来，她大笑出声，声音发颤，“她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逆转时空……是真的？”
南寒临微微摇头，二人都知晓言外之意。
单秋禾叹息一声，泪水凝结在眼眶中，她很是激动的模样，“纵使只是在不知名的地方蜷着活，我也放心了。活着便好，活着，便好。”
南寒临没有告诉单秋禾真相，她很清楚地能感知到，李廖颂的灵魂，她的生息在她被迫躺在花海时，就已经消散了。
“那也不能不管不顾地使用那两式，你可知，你险些动荡江湖。”转眼，单秋禾再次摆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衣袖拂面端得是一派不忍的模样。
南寒临生得一副七窍玲珑心，自然知晓对方只是想借此将眼角的泪水擦拭干净，既不揭穿也不吱声，只等着对方消化好情绪。她的眼眸中也是潋滟泪光，不过她放任着它，让它流淌在脸颊上，滴落在衣衫上，滴落在她手中紧紧握着的龙形手镯上。
“罢了。春水出世便出世吧。”单秋禾吸上一口气，将这股情绪消化出去，眼神凌厉起来，“奇门术法与乾凃纹结合所显现出来的威力，可横扫北境周围十里的地方，包括逃回归云剑派的秋桑。”
“我不瞒你。”单秋禾神情严肃，周身气场强大，让人自动忽略她的笑脸，“北境妖兽的事情我知情，也是我授意去豢养的。”
察觉到南寒临质问中带着惊讶的目光，单秋禾继续说道，“归云剑派曾派人与我联系，他同我说他们有复活李廖颂的方法。只要我答应帮他们杀害乾凃纹身传人，也就是赵燃爻。”
说至此，单秋禾眼中透露出嫌弃的神情，似乎自己此前做了一件天怒人怨的事情。
“我并不相信杀人凶手会反过来帮助自己的仇人，也不相信他们会做出任何有益于我们的事情。不过我也想为李廖颂做些什么，就算只是赎罪。所以，我本意便是假意逢迎，最后瓮中捉鳖。不曾想你竟会来北境嘉陵城，甚至还将归云剑派布置的顶顶好的一家皮影阁给砸了。”
“那这一切又与宁王有什么干系？”南寒临皱着眉头静静消化着单秋禾提供给她的最终版本。
“这便是问题的关键。”单秋禾一拍大腿，“自你乘胜追击以后，归云剑派就生起了退缩的想法，他们将贺珂羽的真实身份告诉了我。他们同我说，这是宁王特意制作出来的冤魂人，甚至决心加以量产以称霸修仙江湖。”
“而我彻查后方知晓，这个冤魂人，不过是宁王年轻时候，年少轻狂，不把人命当命，做出来的损人功法。反被归云剑派拿出来说事，于是这便是宁王唯一参与进来的地方，剩下的只是归云剑派一力所为。”单秋禾长舒出一口气，将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来。
“我同你说都是宁王所为的时候，归云剑派曾威胁过我，他们同我说，你喝过张余金那腌臜货做出来的复活圣水。不出一月，若没有解药你会死的。所以，我才会同你说，一切都是宁王所为。他们的目的，就是需要让这段话传到乾凃纹身人耳中。他们要赵燃爻的命。”
“所以，现在你才说真话？”南寒临心头没来由产生一股子怒意，不过她很好的控制住了，“我收到的消息杂乱无章，告诉我消息的人鱼龙混杂。纵使如今检验正确当初我也不曾十成十的相信，除了你跟我说的话。只有你跟我说的话，我才会我会全然的相信。结果连你也欺我。”
她重重地长叹一声，似乎将郁结在心头的怒气叹了出去，“是我刚醒失控了，你也是关心我，是我未曾同你说清楚。你也知道复活圣水是张余金那个老东西制出来的。就他那种人，能让我真的碰到一滴吗？”
说罢眼神有些哀怨，补充说道，“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你还因此说过我几句。”
单秋禾眸中闪过一丝无措，眼神一瞬柔和半晌，复又说道：“你惯是会记得我说过的话的。”
“归云剑派为什么要把一切都归结到宁王身上，纵使所有的事情可以说与他毫无干系，从我得到的所有消息中，一切都与宁王无关。”南寒临拄着下巴眼神沉重地分析着，脑中灵光一现，她亦是一拍大腿，不料腿坐麻了。
南寒临嘶哑咧嘴一阵，声音激昂尽是发现真相的喜悦。
“这般算来，归云剑派分明是与恒阳派合作，不仅为了赵燃爻的性命，更为了让恒阳派在宁王面前露脸。又或者露脸只是温和想法，往深处想则是为了与归云剑派一同争取乾门千百年间的首位。”她身体向前倾，眼神中透露着狡黠，的确是有些兴奋，“皮影阁的东家不是归云剑派的人，而是恒阳派。”
“恒阳派？”
看着单秋禾疑惑的眼神，南寒临哑然失笑。
“奇士满恒阳，神机添衡阳。”语气雀跃，南寒临摆出一个对决的手势，“更有一位恒阳藏阳山，莲花妖君。”
绷直的身体陡然间松懈下来，南寒临对上单秋禾疑惑的眼神，“就是皮影阁正东家。”
看着眼神中似懂非懂的不解，南寒临叹息一声，“就是张余金就任的新地方，藏阳山恒阳派。这还是师傅告诉我的。”
听到李廖颂，单秋禾一下子骄傲起来，“阿颂确实绝非常人。纵使十年间不曾踏入凡尘，也能轻轻松松解决自我难题。”
“的确。”
南寒临哑然失笑，卷起自己身前的一缕长发发出一声叹息，“的确如此。”
大事解决，南寒临还没来得及松懈下来，想起被她随意安置到某间雅间中的赵燃爻。她急急开口询问，“所以，赵燃爻可还好？”
回忆起李廖颂让她去一趟乾门的指示，南寒临眸中满是对对方的眷恋与不舍，不过片刻眼神恢复清明。
她尚且需要去一趟乾门，去获取师傅在乾门留给她的东西。
“赵燃爻？我没见到他啊。”单秋禾摇摇脑袋，“我从船舱中醒来就看到你给我下的阵法。”
她停住话头，戳戳南寒临的脑门，“你也是心狠的，竟然真的给我设了一个阿颂没教过我的阵法，害得我生生等了一日才来找你。”
那现在的情况就很恶劣了。
南寒临没有回答单秋禾，掀开被子，朝着那间此前随意安置赵燃爻的房间跑去。
大力地推开房门，并不见赵燃爻的身影，只余下染血的床铺，还有散落满地的碎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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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心头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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