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上一秒还泫然欲泣的男子登时舒展眉头,眼底有晶亮的笑意荡开。
孟逍遥小声对着林皎羽的耳朵嘀咕。
“变脸如翻书啊,但胜在长得好看,所以显得可爱。”
林皎羽摸着下巴点头,“可不是,若是跟着你一道来的那只公鸡,指不定要被揍。”
两人对视一眼笑得乱颤,又是一记冷冰冰的眼刀扫来,孟逍遥是不怕的,林皎羽是无所谓的。
脸厚如城墙就是好啊,悠哉悠哉收回视线。
刚走进屋内,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惊呼。
“等等,你说他是沈锦钊?!”
季修林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是啊。”
“苍吾宗那个沈锦钊?”
靠火堆而坐的青衣男子听到声音,掀起眼皮瞥过去,就看到一个乱七八糟又莫名晃眼的男子盯着他满脸震惊。
他大剌剌地伸手指着人的脸,实在算不上礼貌。
但沈锦钊不介意,他甚至不知道这男子是谁,语气也还温和。
“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吗?”
楚兰俊表情复杂,他这人行事向来全凭心情,为人也狂傲,要说唯一让他敬上三分的人,就只有他师父和苍吾宗沈锦钊。
想他苦修两百年,也是最近几年才通过考核荣升高级丹师,沈锦钊一介剑修,仅凭那些经他改造后爆火且有价无市的丹药,实力天赋早已被认可。
有传言道他若参加丹修考核,说不定已是特级丹师,楚兰俊不信,曾重金求得一枚他的养元丹,研究后却又不得不服。
这样的人,该比他还傲才是。
“怎么这副模样?”
想着想着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沈锦钊嘴边擒着一抹笑,挑眉反问。
“什么样?”
秋宴走进来就撞上这一幕,闻言也看向随意倚坐在火堆旁的青衣男子。
跳跃的火光照得他那张脸更显苍白,身上缠绕着密不透风的绳索,衣襟处有血迹,形容狼狈。
秋宴走过去,一道寒光闪过,剑刃的冷意直扑面门。
长绳尽数断裂,沈锦钊抬眸眼底闪过诧异。
“师姐不怕我跑吗?”
“那就看你想不想活了。”
宽大的白袖中有蓝光一闪而过,清灵剑的缩影像条小蛇缠上男子洁白的脖颈。
她两指弹上剑柄,“嗡”地一阵轻响,剑身柔软灵活绕脖一圈首尾相连。
寒意很重,沈锦钊捂着脖子笑得敷衍。
“师姐说笑了,自然是想的。”
秋宴神色平淡,转身召集众人商讨事项。
接收到秋时吃人的眼神,沈锦钊对他笑笑站起身,有秋宴在这小疯子又能做什么?
他知道在秋宴夺魁百年大比期间,秋时曾将宗内对她出言不逊的人都暗中打了一顿,说得越多打得越狠。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因为苍吾宗丹药室仅三名丹师,那段时间却伤患暴增,他与丹师们交好受邀前往协助。
那些手段狠戾伤者苦不堪言但外表看不出痕迹的怪伤,他暗中调查了一段时间,最后发现是秋时的手笔。
摸黑把人打一顿就罢了,他还将无数极细的银针藏在皮肤下,使人夜夜刺痛又找不到器物,手段狠戾得不像正道人士。
直到苏溪找上他,秋时又经常与苏溪同行,他一开始以为师弟是在为小师妹做事。
宗内都说凡是有苏溪的地方就有秋时,但现在想来,凡是有苏溪的地方也都有秋宴。
他分明是奔着秋宴去的,就比如现在,秋宴站在人群中间,秋时紧贴着她寸步不离。
“今夜在此地休整,孟执事,落执教,你们带着戒律司的人守上半夜,孟姑娘、季公子,阿时和我守下半夜。”
林皎羽举手,“清灵君,那我呢?”
“林执事和楚公子有伤在身不用参与值夜。”
林皎羽再次举手,“那他呢?”
秋宴顺势看过去,净安蹲在火堆边张开五指放在身前正烤着手,闻言圆溜溜的眼睛也看过来,对着众人笑。
“我呢我呢清灵君?”
“净安公子近日辛苦了,今夜好生歇息吧。”
她不信他。
沈锦钊暗中观察着所有人的神情,指尖悄悄摸上散发寒意的剑影。
暂时没有逃脱的可能,他视线飘忽着盯上女子脖间的血线。
直到秋宴将他带到角落扬手设下隔音结界。
她开门见山,“你知道的传言是假的。”
沈锦钊眼眸流转,语气漫不经心。
“师姐怎么知道我听到的传言是什么?”
只见女子指尖轻点,脖子上的剑影瞬间收紧,喉间的空气愈发稀薄,快要窒息时耳边响起一道清脆的响指,剑影蓦地松开。
“咳咳…咳咳咳!”
他猛地呼吸,又因为太过急促而狼狈咳嗽,生理性的眼泪滑落脸颊。
“我没空再跟你绕弯。”
不同于以往的平淡到存在感稀疏,女子面色冷然眸光锐利,抬眼看过来的瞬间让他有些心惊。
“你说想要我的精血用来救命,想来便是因为‘秋氏骨血可治百病,助人长生不老’。不管你从哪里听到的,我只说一句:这是假的。”
沈锦钊收了笑,清瘦的面孔透出几分惨白。
“师姐觉得我会信吗?”
“我知道你不信,毕竟很多人跟你一样。”
秋宴抬眸,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
“秋氏血脉确实独特。”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她看见男子的眼中有亮光滑过。
“独特在可以净化魔气,我们秋氏,是魔族的天克。”
她扯了扯嘴角,语气无奈。
“师弟为什么不再想想,这个可笑的传言是怎么来的?谁最想秋氏消失……”
沈锦钊喉中一紧,空前的荒谬感在心底泛开,但转瞬便被压下。
不可能。
秋氏的资料少之又少,他在这上面花费了不知多少心血,最终才得到一些明确的信息,苏溪的话他只信一半,剩下的全是他亲自查的。
毕竟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妙阁有关秋氏的所有信息他全都知道,也曾从师父,也就是秋氏曾经的好友那里探听到一些信息。
看着男子沉郁的神色,秋宴勾唇。
“师弟是不是在想,那为什么几乎被秋氏问诊救助后的人体魄乃至修为都有精进?”
男子不语,但直直看过来的目光证明她猜对了。
“因为我们救治的人本就是被魔所伤又或者常年与魔对战,秋氏擅长净化魔气,体内没有了积淤他们自然会更好。”
沈锦钊紧抿着唇,面色森然,舌尖猝然尝到一股腥甜的味道,他生生将涌上喉管的鲜血压了下去。
“即便是这样,你也不会全信吧。”
男子笑了,“师姐越来越了解我了,是啊,我不信。”
因为我想活。
他们一族的血脉何尝不独特,族人在丹道皆是天赋异禀,但全都活不过两百岁。
甚至越是天资卓越便越是短命,到他天资已是鼎盛,但族人几乎凋零殆尽。
他不想如父辈那般最后得到一句天妒英才,那有什么用?
他要活。
要活,就不能放过一丝可能。哪怕听起来荒谬,但在没有另选的情况下,荒谬又怎么不是曙光呢?
趋之若鸳随波逐流听信谗言的有时候不尽然是蠢货。
沈锦钊的笑一如既往,但有些苦。
“师姐,有时候不能怪人蠢,要怪只怪身不由己怪天道不公怪人心不足。”
总之怪来怪去怪不到人身上,那要怪谁?怪她秋氏活该吗?
“呵。”
再抬眸时眼底的情绪已经散尽,秋宴恢复成惯常平淡的样子。
“我们做个交易,你替我保密,我回来将精血给你研究如何?”
沈锦钊不会说出去,除非他想要辽云大乱,除非他做好了在争夺中不会处于下风的准备。
两界不稳,苍吾宗事出频繁,现在也不是取他性命的好时机,只取适量精血,对秋宴没有太大影响。
况且既然沈锦钊已是整个辽云炙手可热的丹师,那么经他检验得到的定论也更有说服力。
以防万一。
沈锦钊心底诧异,他眉眼一挑,语气里带着玩味。
“那我要祝师姐平安归来了,可别让我等太久。”
秋宴指尖虚空一点,小蛇般灵巧的剑影像项链一样挂在他脖子上。
“那我就收了师弟的祝福,顺便将这个东西送你做礼物了。”
近日劳顿,夜里众人早早便歇息,明日一早便要出发。
后半夜更加寂静,早前在秋时的坚持下,他如愿同秋宴一组,季修林遗憾落败。
前一个半时辰孟逍遥跟季修林值夜,后一个半时辰轮到秋宴跟秋时。
耳边只有偶尔响起的火星子蹦跶声,秋宴坐在庙门口,秋时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季修林在同她搭话。
魁梧高大的男子凑得很近,眼里闪着亮光,不知说了些什么,逗得女子笑了。
从秋时的角度只看到师姐露出半张侧脸,柔软的笑意从眼角蔓延到唇边,外面的雪光印在她脸上,很好看。
其实那个男子,剑眉星目也好看,秋时记得他,他在顾卿怜的婚宴上就用那样的眼神看师姐了。
月光雪景中风姿绰约的两个人看起来赏心悦目,他心里发闷,师姐有对他这样笑过吗?
有,很多,但她好像对谁都这样。
自觉做了错事害师姐受伤,那条项链也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他是半魔,师姐不介意是因为师姐好……
真的不介意吗?万一呢?哪怕有一丝厌恶的可能他都害怕。
他曾经奢望过洗去血脉站在她身边,但这个妄想让他犯了错。
不管再想多少遍,他都觉得他不配,没有人配得上师姐,怎么想都没有。
秋时隐在门后的阴影中,直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极妍君怎么不过去?不敢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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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血脉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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