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
听到吴昌鸣的话，谢幻立即皱起了眉头。
他朝四周看去，小木屋前的空地很宽敞，一眼望过去能把周围的情况都收入眼底。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在。
就连吴昌鸣喊出那一声之后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谢幻不由得问：“你以为会有人来救你？”
吴昌鸣眼中爆发出来的希望不似作假，他是真心实意这么问的，吴昌鸣听到之后却以为他在嘲讽自己，绝望的眼神中忽然多出了些许愤怒。
他捂着肚子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谢幻飞快一脚把他踹回去。
看到吴昌鸣脸上露出了吃痛之色，他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满打满算，他穿越到这个世界都不到一天的时间，再加上时不时出现的游戏提示，还有陆斋这个身份的存在，他实在难以代入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中。
对于他来说，比起苍雾山上的外门弟子“谢幻”，他更像是玩家“谢幻”。
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
那么在游戏里杀一两个炮灰也是正常的吧？
谢幻眯起眼睛看向地上的人。
比起以往他经历的那些炮灰NPC，吴昌鸣实在是有些不够格了。
还记得他上次随机到南泽国的时候，身份明明挺好的，还是名门望族家里的长子，结果那家的人一个比一个会嘲讽，好好的恋爱游戏玩得跟宫斗似的。
他那时的设定还有些体弱多病，每个月都要靠大量药材来吊命，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再加上爹不疼娘不爱，所有人都跑到他面前想方设法的想气死他，好让他给别的孩子让位。
他们说的话是真的能让人血压升高，把人给气死的那种。
偏偏那时候谢幻已经死了好几次，怎么也不想再死了，就学着他们说话的方式开始阴阳怪气，还跑去考了科举，最后更是差点进入了朝堂……
回忆起那一周目，谢幻不禁有些唏嘘，在那次存档中，他也是闻名天下的才子了，每天睁开眼就绞尽脑汁想诗词歌赋，写策论拿出了平时写论文的精神，虽然精神上感觉很累，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还挺爽的。
尤其是每次有什么活动，最后发现赢的人都是他的时候，那些人的表情真是太精彩了！
谢幻很喜欢看。
不过话说回来，那次也算是选错了效忠对象，死得也挺莫名其妙的。
谢幻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吴昌鸣的眼神不免有些嫌弃。
不是每个炮灰都有南泽国那些人专业的，至少吴昌鸣做不到那种地步，找他要个玉佩都只会反反复复那么几句，他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去配合吴昌鸣。
想到要看他痛哭流涕忏悔的话，还会觉得有点恶心。
还是直接鲨掉算了。
谢幻举起了剑。
看到他闪烁着寒光的剑尖对准自己，吴昌鸣神色更惊恐了，不顾一切地大叫道：“道君！！”
“道君！明明是你让我来的！！”
谢幻动作微顿，难道真有人让吴昌鸣来的？
那个道君，该不会是……
想到在水镜中一闪而过的凌重，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那么巧吧？
这不是他和定制角色的周目么？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周目里有两个攻略对象啊！其中一个还是以前BE过他的！
谢幻手中长剑飞快朝着吴昌鸣的脖子落下。
不管了，先把人嘎了再说。
不然真被他召唤成功，把自己对付不了的人召唤出来就麻烦了。
锋利的灵剑没有任何停顿，在吴昌鸣惊恐的视线中干脆利落地落下，然而就在长剑快要碰到吴昌鸣脖子的刹那，谢幻忽然感觉到四周的气氛变得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非常玄妙的感觉，筑基期提升的五感能让他清楚地感觉到有风吹过，一道人影忽然来到了他的身后，风声就是顺着那人瞬间移动而出现的。
比之前更浓烈的酒香从后面侵蚀过来，那阵酒香清冽而灼热，闻到的刹那就让人觉得浑身血液都要燃烧起来了。
与此同时从他手腕上传来的又是极致的冷意，那人手指锢住他握剑的手腕，在他身后用低沉而又危险的语调说道：“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谢幻手腕一麻，手中长剑不受控制地落到了地上，他看到了吴昌鸣骤然变得惊喜的眼神，从后背窜上的凉意更是如同寒冰冻得他浑身僵硬。
这个声音……
谢幻喉咙发紧，勉强定了定神，开口问道：“不知是哪位道君……”
他的话还没说完，抓住他的那只手蓦地收紧，背后那人靠近了一些，饶有兴致地说：“你不怕我？”
在他靠近的时候，吴昌鸣可是害怕得要死，然而眼前这个小小的外门弟子却不一样。
第二人格没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害怕，只有微妙又难言的抗拒，仿佛他知道自己是谁，极其不愿与自己扯上关系一样。
然而他越是想走，第二人格就越是想把他留下。
他的手指再次收紧了几分，也就是这时候，他才注意到眼前的少年看似强势，手腕却细得很，哪怕他不用尽全力也能握住。
他垂下眼眸，看到自己苍青色的长袖垂下去半分，覆盖在那少年的手腕上，把少年的手衬得如同纤细的杨柳，只需轻轻一用力就能折断，不禁低低地笑出了声。
少年在他手中挣扎着，听到他的问话才回过头来，那双眼里不仅没有害怕和恐惧，反而带着浓浓的不悦，眼里锐利的光亮折射到他的心底，像是早就把他看穿了一样，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少年挣脱他的手指，飞快往旁边退了几步。
手心里空荡荡的感觉更加重了心里的空虚，在他手腕离开的刹那，第二人格唇边饶有兴趣的笑容僵住，几乎是瞬间就沉下了脸。
他的反应完全是下意识的，心里陡然冒出的不快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而一旁的吴昌鸣误以为他真要替自己惩罚谢幻，连忙说道：“请道君替我做主！”
第二人格的注意力这才分了半分给地上的吴昌鸣，吴昌鸣连忙摆出跪姿，身体伏低了下去，战战兢兢地磕着头说：“如若不是道君出现，弟子现在已经死了，没想到谢幻心思如此歹毒，还请道君严惩谢幻……”
他这话说得悲愤异常，深沉又绝望的语气极能打动人心，可第二人格只是冷脸听着，眼神看似落在了他的身上，实则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另一边的谢幻。
谢幻脸色不太好看，他正低头注视着地上的吴昌鸣，他这具身体还没成年，五官也还没长开，平时睁着眼睛看别人的时候总会显得眼睛有些圆，带着少年特有的灵动感，此刻垂下眼眸却尤其的锋利和冷淡，有种独立于世界之外的疏离。
仿佛吴昌鸣说的不是他一样，从他神色中一点也看不出被污蔑的愤怒，只有冷静，和淡淡的不易察觉的嫌弃。
不知道为什么，第二人格觉得那嫌弃有点针对自己的意思。
他心底那阵不快不知不觉又加重了些，他忽然很想别过少年的头，让他正视自己。
他想看看那双眼眸里清晰地浮现出来的情绪到底是不是嫌弃，抑或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无法抑制的冲动让他差点就付诸于实质，他僵在原地，听着吴昌鸣一声声急切地落入耳中的话语，心里没由来的烦躁。
莫名地觉得他很碍眼，第二人格说道：“我又不是你们苍山门的人，你要我怎么惩罚他？”
他这话看似在询问，实则带着一听就能听出来的不耐，吴昌鸣立即就察觉到了危险，那是比刚才可能会被谢幻杀掉更可怕的危险。
无形的压力仿佛利刃悬在了头顶，吴昌鸣冷汗直冒，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弟子……弟子……”
他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谢幻在旁边看着他，又用眼神暗暗打量对面的人。
苍青色的长袍，脸色苍白而阴郁，虽然说出的话隐约带着点熟悉的感觉，但如果不是早在水镜里就看到过他，谢幻还真不敢认他是凌重。
或者说是凌重的第二人格？
他看起来比一周目的时候状态差太多了，一周目的时候凌重活泼开朗，就像个温暖的小太阳，然而眼前的人有着和他相似的容貌，却更成熟，也更危险。
他身上散发着一眼看过去就会让人忍不住害怕的邪恶气息，没什么血色的脸和略显淡薄的唇色带着不稳定的脆弱感，隐隐的癫狂和偏执情绪沉淀在他的眼底，莫名的令人不寒而栗。
谢幻垂下眼，在心里琢磨，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
不是说他过几天才到的吗？而且听吴昌鸣的话，怎么感觉他要给吴昌鸣撑腰的样子？
他们一口一个心狠手辣、心思歹毒，谢幻面上不显，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爽的。
那一周目他对凌重那么好，第二人格最后把他杀了也就算了，后来几周目谢幻也没见过他，现在好不容易见面了，他又跑到吴昌鸣那边给他撑腰……
谢幻突然有种自己养出了白眼狼的感觉。
可他又不能跟第二人格说什么，不说现在这个第二人格有没有那一周目的记忆，就算真的有，他也不能暴露自己就是他师兄的事实。
第二人格都杀了他一次了，谁知道会不会杀第二次。
就算有另一个陆斋的账号在，谢幻也想在这边活久一点。
就在他沉默不语的时候，凌重的第二人格忽然把目光投向了他。
也许是心理作用，谢幻总觉得他的目光里满是不怀好意。
在游戏里，官方对第二人格并没有多做解释，像是为了保持神秘感一样，就连他的名字都是用简单的“凌二”代替。
而在玩家总结出来的攻略中，他的每一次出现都代表着杀戮和毁灭，有关他的剧情永远都是绝望和痛苦。
有时他会杀光所有欺负玩家的人，有时他会把整个门派都屠戮殆尽，然后抱着玩家说从此以后，我只有你一个人了，在玩家看来，这可能代表着阳光小奶狗脆弱的一面，然而在谢幻眼里——
这他妈的就是个变态啊！！！
他要被变态盯上了！！！
谢幻在心里疯狂喊救命，然而凌二并未说话，只是用意味不明的视线望着他，那视线越来越深沉，谢幻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他开始考虑自己借用陆斋的灵力能不能打得过凌二了。
就在他绷直了身体，神色越来越僵硬的时候，凌二像是终于欣赏够了他紧张的表情，有些恶趣味地勾起嘴角。
“你可知我为何而来？”他主动对谢幻说道。
谢幻立即抬眼望了过来，那眼神里有着无比明显的警惕，比之前更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了，凌二眼里的兴味也越发浓郁。
他微微笑了起来，瞥了一眼地上的吴昌鸣，对谢幻说道：“他让我来杀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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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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