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苗绒绒家后,杨筠溪直接回了风华庭。
她站在玄关处,望着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房子发呆。
夜里,杨筠溪做了些奇怪的梦,醒来了两次,再度醒来时天已大亮,肚子饿得抗议,这才起床做了碗鸡蛋面吃。
自从加入工作室后,杨筠溪变得很忙,很少回家看望母亲。趁新项目还未动工,她决定先回家一趟。
*
杨筠溪回到家,发现母亲还没起床,以为她病了,结果是她夜里打麻将打到凌晨两点,都快中午了还在补觉。
林月娇以前是商场服装销售员,为了还债为了供女儿上学,她工作很拼命。
自从杨筠溪工作后,这才减轻母亲的负担,母女两齐心协力还清债务,还买了这套小房子,慢慢地林月娇的日子才过得轻松些。
女儿结婚后,林月娇也把工作辞了,过上了退休生活,空闲时就和一些老朋友打打麻将跳跳舞。
杨筠溪对母亲辞职并没有异议,她每个月也会给母亲一些钱,希望母亲晚年过得轻松快乐些。
不过,她可不希望母亲因为打牌把身体拖垮。
杨筠溪从网上下单买菜,之后去厨房里做粥。
林月娇不是一个喜欢做饭的人,理由是油烟会加重皮肤老化。为此,杨筠溪读书时没少饿肚子,母亲常让她吃饼干填肚子。
杨筠溪吃够了饼干,不想再吃,便学着自己做饭,喝粥吃面条总比饼干强。她也渐渐地学会了做饭。
林月娇虽然不爱做饭,但喜欢做卫生。这可能是因为她年轻时过着体面富足生活有关,她十分看中面子,所以不管是这个小家,还是她自己,都会收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
林月娇起床洗漱后,直接坐在餐桌前,等着开饭。
白粥,糖醋小排,清蒸鲈鱼,炒时蔬,她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吃到女儿做的饭菜了。
杨筠溪喝了几口白粥就看了母亲几眼,最后还是没忍住说:“妈,以后别熬夜打牌行吗?”
林月娇懒懒道:“又不是经常熬夜。”
“你又不是小姑娘,哪里经得起熬夜,你自己的身体你得爱护。”
林月娇把碗搁在桌子上,不悦道:“我是你妈还是你是我妈?二十六岁就啰里啰嗦的,烦不烦人?你管好你自己。”
杨筠溪无奈叹气:“妈,不要岔开话题,我好得很,倒是你挺放飞自我的。”
“我放飞自我怎么了?我苦了这么多年,就不能放纵一下?”
杨筠溪哑然,不是懒得理母亲,而是意识到自己真的说错了话。
父亲走后,母亲有机会再嫁给一个条件还不错的人,虽然没法让她过上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也不会为了挣几个钱而心力交瘁。
因为杨筠溪,林月娇放弃了再嫁。
杨筠溪的头压得很低,她很羞愧,竟然对母亲说出那样的话。
林月娇并没有注意到杨筠溪的神情,发着牢骚:“别人家的子女隔三差五回来看爸妈,要么就是有孙子孙女带。哎,我命苦,没那个福气。”
杨筠溪抬头看了母亲一眼,愧疚感更重,不得不重新垂下头。
“你说你长得不差人也不傻,怎么就搞不定自己的丈夫呢?以前我还很不服气,就想让大家知道你嫁得好,如今我都不敢跟人提你是女首富的儿媳妇。”
“张家弃妇的名号早就传开了。”林月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结婚这么久,双方母亲都没见过面,女婿像人间蒸发一样见不到人,没捞到什么好,反而背了一身骂。”
“都说太容易得到就不会珍惜。我看就是因为你们结婚太仓促,张飏那个混蛋才不把你当回事。”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同意你们结婚。”
杨筠溪嚼着粥,没尝到甘甜,倒是尝到了苦涩:“妈,你别说了。”
“憋了一肚子气,说说怎么了?我们母女两一个英年丧夫,一个正在守活寡,难道我们就不配有幸福?我们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们?”
杨筠溪再也听不下去,唰地一下站起来,带动了铁腿餐椅,椅子腿和地板重重地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林月娇诧异地盯着女儿:“你要干什么?”
杨筠溪大步走向厨房,边走边说:“拿榨菜下饭。”
杨筠溪在厨房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瓶瓶罐罐碰得咚咚响,发泄着心中的怒气,待情绪平复后才返回。
幸好母亲不再唠叨,两人闷头吃饭。
*
杨筠溪吃过饭刷了碗后,便急着离开。她怕再待下去,会跟母亲吵架。
林月娇喊道:“你等一下。”
正坐在小板凳上换鞋的杨筠溪抬头看着母亲,眼中写满求饶。
可母亲像没看到一样,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杨筠溪无可奈何地坐在门口,想着不是好事。
可是,这次她却想错了。
林月娇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了一张银行卡,并将卡塞到杨筠溪的手里。
“这里面有些钱,不多,就三万块,你拿去买点新衣服,别总穿过季的,女孩子要对自己好一点。”
杨筠溪一时没缓过神来,被母亲托着的手掌是摊开的。
林月娇压了压杨筠溪的几个手指头,让她握着卡:“拿着呀。”
“妈,我有钱。”杨筠溪急忙将卡塞到母亲手里,“张飏每个月都往卡里打钱,我自己也挣得比以前多,我不缺钱。”
“那不一样。”林月娇顿了顿,“就当是嫁妆,虽然少了点。”
杨筠溪最终还是拿着母亲给的卡离开了。她没打算用卡里的钱,只是不想让母亲伤心。在楼道里,她的眼中盈满了泪水。
尽管会杨筠溪和母亲会吵架闹别扭,但这个世上最期望她过得好的人也是母亲。
*
深秋晴朗天,云卷云舒,东北风,风力二级,适合飞行的好天气。
张飏御风而行,自由翱翔,俯瞰着山川美景。
他经常想自己前世应该是一只鹰,或者是一只豹,属于天空或者旷野。
可现实是,他做不了鹰,也成不了豹,但也不会沮丧。
因为他比绝大多数人幸运,可以过无拘无束的生活。
当然,也会有牵绊。
当双脚着地的那一刻,他是个双腿直立行走的人。是人就会有牵绊。
工作人员跑过来,殷勤道:“张哥,不多飞会儿吗?”
“不了。”张飏解开套袋。
工作人员:“您先休息,我来收拾。”
张飏点头道谢,跟着另一个工作人员去休息室,刚到没多久,接到舅舅邹成钢的电话。
“舅。”
“你人在哪里?”
“蓝祁山。”
“蓝祁山?”邹成钢顿了顿,“去玩伞了?”
“嗯。”
“一天就知道到处野,怪不得我姐对你有意见。”
张飏笑出声:“说得我像是个纨绔子弟败家子一样。我也是滑翔伞基地的老板之一,老板视察工作被你说成野,我也是服了。”
邹成钢冷哼:“别在这里跟我耍嘴皮,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
“舅,您打电话来就为了教育我?”
“子不教,舅之过。”邹成钢哀叹着,“我的好外甥,你能不能收收心啊?你妈妈找不到教育对象,就老说我,我容易吗?”
张飏憋笑:“舅,您就别演苦情戏了,说吧,什么事?”
“敏敏回国了,知道吗?”
——
*
和舅舅通完电话后,张飏瘫坐在沙发里,想了片刻后,做了决定,拨通杨筠溪的电话。
此刻,杨筠溪在施工现场。工作室接了一个为儿童乐园画壁画的项目,同事们都在忙。
她没有高空作业,在矮墙上手绘。
听到铃声后,放下手中的画具,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微微皱眉。
“喂?”
张飏清了清嗓子:“在忙吗?”
杨筠溪言简意赅:“对。”
“在外地?”
“没有,这周不用出差。”
“我过几天回德安。”
杨筠溪讶异,他竟然向自己报备行程。
“那你先忙。”
“好。”
通话断后,杨筠溪握着手机发呆。
*
前前后后忙活了一周的时间,儿童乐园墙绘的项目终于在周五下午完成,为了犒劳大家,杜庭延请客,征询了大家意见 ,最后决定吃火锅。
四方桌,长板凳,作为全工作室唯一女生,杨筠溪独坐一根板凳,她的左手边是杜庭延,也是一个人坐,右手边是高寒,高寒边上是李睿,另外两个同事坐在她的对面。
为了照顾大家的口味,点的是鸳鸯锅。
杨筠溪不太吃辣,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清汤锅里涮菜吃,可她却特别喜欢吃腰片。有次她在清汤里涮腰片,被高寒说教了一番,他说清汤盖不住腰子骚味。那次她便尝试在红汤里涮腰片,还别说,那滋味是清汤完全不能比的。
不过,她也被辣得泪眼朦胧,嘴巴呼个不停。
此刻,杨筠溪又在红汤里涮腰片吃,嘴巴又麻又辣,可手却不停地涮。
杜庭延拧开一瓶酸奶,递给杨筠溪。
酸奶解辣。
每次吃辣的食物时,杜庭延都会准备一瓶酸奶。
“谢谢老大。”杨筠溪接过酸奶,喝了一大口后,继续吃碗里的腰片。
李睿见状,笑了起来:“小溪姐吃火锅好搞笑。”
杨筠溪笑眼弯弯,没说话。
高寒:“以前小溪不吃内脏,我怎么劝她都不吃。有次趁她不注意,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爆炒腰花,她眼睛光顾着看手机,腰花吃到嘴里也不知。你猜她是什么反应?”
李睿:“啥反应?”
高寒:“她说我怎么吃到鲍鱼了?从此以后,她便爱上腰花。”
李睿一阵大笑:“我第一次听说,猪腰能吃出鲍鱼味。”
杨筠溪一脸淡定:“你不觉得它们都很脆吗?”
“脆倒是脆,不过味道太不一样了。”
杨筠溪不想争论,每个人的感受不同。
“再加一份腰片。”杜庭延用手机扫码,准备点菜。
杨筠溪急忙阻止:“不用了,再吃胆固醇要升高了。”
高寒:“她不吃我吃,加两份。”
杜庭延没说行,不过手却勾选了大刀腰片,片刻后扭头说:“小溪,我给你点了海带和玉米汁,降胆固醇。”
高寒追问:“我的呢?”
杜庭延抬眸看了好友一眼,不语。
高寒哀嚎:“老杜,你这心偏得也太明显了。”
杜庭延淡笑:“你的心难道长在正中间?”
高寒指了指杜庭延,一脸鄙夷。
杨筠溪见惯了杜庭延和高寒斗嘴场面,她一般都不会搅和进去,自顾自地吃东西。跟他们在一起,可以做真实的自己,可以暂时忘记生活中的烦恼,自在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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