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飏送走母亲返回家后,看到杨筠溪呆呆地站在客厅中央。50多平的客厅,装修风格简约有质感,除开沙发茶几电视柜并无多余的家具。
她静静地站立,为这个单调硬朗的空间增添了几分色彩和柔软。
张飏咳了咳。
杨筠溪回过神来对着他浅浅一笑:“你妈妈走啦?”
张飏左边嘴角轻轻地挑了挑,难掩讥笑,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妈妈长妈妈短的,喊得别提多亲热,如今人走了,就成“你妈妈”了。
“嗯。”张飏顿了顿,“还挺会哄人。”
杨筠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怕你们又吵起来,就想转移一下注意力,没想到真起效了。主要是你妈妈好相处。”
“好相处?”张飏轻笑一声,走向沙发瘫坐着。
杨筠溪当然知道邹巧慧没有普通中年妇女那样随和,但高高在上的人愿意照顾她这个小辈的心情,她自然会感激。
“你和你妈妈看上去......”
杨筠溪故意没把话说完,倒不是因为张飏皱着眉头,神色严肃,她是想引导他主动讲话,也想摸摸他的脾气。
当然能不能成功就不确定了。
房间里陷入沉默。
良久,张飏挪了挪身体,背稍稍直了些,懒懒地说:“听说对于父母来讲孩子分两种,一种是报恩的,一种是报仇的。”
“我妈说她前世一定是欠了我很多,所以这一世我来向她讨债。”
杨筠溪笑了起来。
张飏抬眼,如果他的眼神是武器的话,此刻就像一把飞刀,就等着扔出去。
杨筠溪收住笑,解释道:“我妈也常这样说。”
“看不出来呀,就你刚刚那按摩技术,你妈妈还不满意?”
“她有时说我是讨债的。不过她也会说她前世一定是做了很多好事,积了很多德,所以这一世有我这么个好女儿。”
张飏半张着嘴,直直地盯着杨筠溪好一会儿后说:“我听懂了,你这是在拐着弯骂人。不仅骂我不孝,还骂我妈妈前世坏事做多了。”
杨筠溪神色一凛,急忙说:“我可没那意思。”
张飏见把人吓住,得意地笑了笑。
杨筠溪无奈地嘟囔着:“没想到冰山下还有一口小温泉。”
“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杨筠溪挪动脚步,边走边说,“时间不早了,我去收拾东西。”
张飏见她逃走的模样,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我出去一趟。”
杨筠溪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点头说好。
*
杨筠溪走进衣帽间,不禁感慨,这里的空间是她小房间的两倍多,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张飏的衣物。有一面柜子是空的,她把自己的衣物放进去,只占了一个小角落,就像一个小孩藏在衣橱里躲猫猫,很小一坨。
她计划着把自己冬天的衣服拿过来。
不过,就算腾空自己家里的衣柜,眼前的这个衣橱仍有很多剩余空间。
收拾好行李后,她走出衣帽间,突然一顿,望着大大的床出神。
结婚第一天,心情挺复杂,特别是见过张飏和他母亲开战后,早已身心俱疲。
而此刻她的肚子咕噜噜乱叫,抗议着,这才想起还没吃晚饭。
林月娇女士还说新婚第一晚,张飏会制造浪漫的惊喜。
惊倒是挺多的,至于喜就别提了。
杨筠溪出了卧室,走进客厅,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住惯小房子的她一时不习惯,有种被人遗弃在荒原的感觉。
她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除了一罐啤酒,什么也没有。她不死心,打开冷冻室,看能不能找到速冻饺子或是汤圆之类,结果里面白花花的一片,比地板还干净。
她又去橱柜里翻了翻,依然毫无所获。
看来,这个家对于张飏来说就像酒店一样。
她想点份外卖,打开手机一看,22:23。
太晚了,算了吧,忍一晚上就能吃早餐。
忙活了一天,还是洗洗睡吧。
杨筠溪坐到沙发上。沙发好软,也很宽敞,躺在上面肯定很舒服。
她刚躺下去,听到开门声音,惊得她立刻弹坐起来。
*
张飏回来了。
杨筠溪以为张飏所谓的出去一趟,是今晚不回来的意思。
“你怎么回来了?”
站在门口的张飏一愣,自嘲着:“难道我走错家门了?”
杨筠溪自知说错话,尴尬道:“不是,你匆匆忙忙的走了,我以为你有急事,就不回来了。”
张飏望着几米远外的人两秒后,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玄关柜上,用一只鞋蹭着另一只鞋,轻松脱掉鞋子,换上自己的拖鞋。
“你看看还缺什么。”
杨筠溪这才注意到玄关柜上有一大袋东西,再次确认过张飏的眼神后,走向玄关。
而张飏从玄关走向客厅。
两人走到中间时,不知是谁碰到了谁,杨筠溪只知道自己的胳膊被他的手蹭了一下,凉凉的手臂上留下了他的温度。
杨筠溪若无其事地往前走,走到玄关柜前,打开袋子,里面有牙膏牙刷洗发水沐浴露浴巾等生活用品,在袋子最底端有两双拖鞋,一双粉色的凉拖鞋和一双米色的亚麻拖鞋。
她咧开嘴,真诚道谢。
张飏没说什么,只是坐在沙发上,撩起上衣衣角扇风。
这个鬼天气,出个门跟蒸桑拿一样。
往日蒸桑拿回来,他可以直接脱掉衣服裤子,往沙发上一躺,悠闲地降着温。
从今往后,就不能那样随意了。
对于自由惯的人来说,结婚如同孙大圣头上的紧箍咒,是一种束缚。
杨筠溪可不知张飏此刻心里的想法,她还在窃喜着,她那看着高冷酷拽的丈夫还挺贴心。
她拿出凉拖,套在脚上试了试,刚刚好。
只是没过几秒,她的情绪就从愉快转向忐忑。
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新婚第一夜,要怎么过呢?
张飏身上的汗水已经被冷气带走,燥热感消失,感到些微疲倦,好想瘫在沙发上。
他看向玄关处深思纠结的人儿,无奈地笑了。
“刚刚几个朋友叫我出去一趟。”
杨筠溪慢慢地点头:“嗯。”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好。”
张飏看着杨筠溪,她也望着他,两人距离不过四五米,可像是隔了一条银河。
张飏率先收回目光,起身走向卧室,换了身衣服后出门。
当大门紧闭的那一刻,杨筠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不过转眼又有些小失落。
*
翌日清晨,杨筠溪醒来,一时没反应过来身在何处,四周都是浅灰色的墙壁,屋子大而整洁,就像样板间一样,缺少人情味。
脑袋宕机了片刻,突然想起来身在哪儿。
她在沙发上睡了一晚,可能是半夜里感到冷,怀里抱着一个沙发同款的米色抱枕。
她在还是很陌生的空间里发呆了片刻,想起来还要上班,这才急忙去洗漱。
杨筠溪在一家合资企业的品牌部工作,谈不上多喜欢,那只是一份保证有收入来源的工作。时间充裕时也会做一些兼职,多挣一份是一份。
公司里没有人知道她已于前一天领了结婚证。
倒是有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事,不过她是一个把人或事都分得开的人,同事毕竟是同事,有竞争有合作,不可能像朋友那般亲密且能分享秘密,离开公司后,联系的可能性也不大。
有人说杨筠溪是一个理智拎得清的人,有人说她冷漠距离感十足。
说她什么都没关系,只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行。
但是,在人情复杂的公司里,她也容易被孤立。
她早就习惯了,从十几岁开始,她就不喜欢跟别人抱团。
杨筠溪朋友不多,倒是有几个关系维系很多年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当属苗绒绒。
午休时间,苗绒绒来电,杨筠溪跑到隐蔽人少的角落接电话。
当得知精心准备的礼物竟然没排上用场时,苗绒绒不由得惋惜哀嚎。
“新婚燕尔,美色当前,他竟然逃了,是不是那里有问题?”
杨筠溪偷笑:“没检验过,不知道。”
“难道你魅力不够?”苗绒绒急忙否定,“不对,男人见了你的样子我清楚得很,跟个哈巴狗似的摇尾巴。他要是对你不感兴趣,娶你干嘛?别人那么大的家业,排队嫁给他的人数不胜数。”
杨筠溪听着闺蜜分析,适时点头。
“你们不会是有什么协议吧,难道是契约婚姻?”
“不是,我们一个愿意娶一个愿意嫁,没有掺杂任何金钱关系。”
“那你们就是一见钟情,然后闪婚。既然爱到非你不可的地步,为何在新婚之夜他落荒而逃?亲爱的,你成功挑起了我的好奇心,快,从实招来。”
杨筠溪沉默片刻后说:“我和他的关系有点复杂,我一时说不清。不是有一种说法吗,头脑发昏才会结婚。你就当我发昏吧!”
“杨筠溪,你不会是因为你妈一直想要你嫁个有钱人,你就随便嫁了吧?”
“不是,绒绒,真是我自愿的。等我把有些事理清楚了再告诉你,好吗?”
苗绒绒轻叹一声:“你婚都结了,我总不可能拉着你们两去离婚吧。但是小溪,你要是觉得不幸福或是反悔了,就趁早摆脱这段关系,及时止损,知道吗?”
杨筠溪眼眶有些湿润,苗绒绒是她为数不多可以说心里话的人,很感谢她一直的关心和支持。她喉咙微微发哑,本想多说点话,为了怕她担忧,只是嗯了一声。
*
杨筠溪回想与张飏重逢后的短短时间里,从答应做他女朋友,到答应跟他结婚,都挺冲动的,真的有一种头脑发昏而结婚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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