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清州城位于阑国边境，与乌孙国中间隔了一个叫萨米的小镇，阑国大军便是驻扎在清州城郊外。清州城是个富饶之地，就是今年阑国大旱也未能影响清州城的繁荣，且商贾云集，边境贸易发达，似乎连年的战事并不能影响先辈们开拓出的这条通商之道。
周子恒换了一身黑色长衫，外面披着一件裘衣，带着从里到外都穿着白色的鹿冉走在通往冰雕展的路上。路途要经过清州城的一处市集，市集上有许多在中原很少能见到的西域小玩意儿，让鹿冉看花了眼。鹿冉一路在前面看看这，看看那，吃点小吃，买些小花样，周子恒和许珵就在后面跟着，专门付钱。许珵最后还是跟着一起来了，不可亵玩，远观还不成么。
说来周子恒派出的探子是一等一的好，那是出自周家从周子恒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一辈就开始培养的一支名叫“黯蝶”的情报队伍，一直传承到周子恒这一代时，不论是培养方法还是管理机构都已经相当成熟，对于探子人才的挑选也是严之又严，从来只收15岁以下聪明伶俐、相貌端正的少年少女，经过5年的封闭式训练之后，出来的个个都是人精。这一代的黯蝶里，最得周子恒信任的，是一个容貌清秀的青年，名叫莫远，还有莫远的妹妹，莫离。这次刺探情报的任务便是由莫远负责的。从莫远带回来的消息看，今日周子恒他们或许能够会一会那个坐上昆莫之位还不满一年的泥靡。清州城本就是各地商人的聚集地，街上时不时出现一些相貌与汉人迥异的异族人并不稀奇，这也是周子恒相信泥靡敢堂而皇之进入清州城的原因。
在鹿冉吃饱了肚子，随行的随从手里再也拿不下多余的东西时，一行人也到了今日的目的地。冰雕展在一个露天围起的空地上举行，空地四周临时搭起了一些大帐篷，里面放满了取暖的物品和热乎乎的茶水，供前来观看的游客休息。见鹿冉的腮帮子不再蠕动，吃东西买东西的热度过了，鼻头又开始冻得发红，周子恒拉着鹿冉和许珵进了一个帐篷。
周子恒买了一杯热茶递给鹿冉：“喝点热的，别冻着了。”
鹿冉接过茶杯笑眯眯地呼呼着，小心地喝着滚烫的茶水。
一旁的许珵见了，阴阳怪气地把手伸到周子恒面前说道：“哎哟，人家也冷得很，你看看你看看，手都冻僵了。”
周子恒“啪”地一下拍开眼前的爪子，冷冷道：“你长这么壮，撒娇不适合你，瘆的慌。”
许珵被这么一说更来了劲，装模作样地抹了抹干巴巴的脸，哭道：“人家这么娇弱，你竟然都不心疼我！跟你好了十几年，竟是敌不过一个刚认识你几个月的人，真是见色忘友，喜新厌旧！”
周子恒眼珠子快要翻了过去：“离我远点，别以为几年不见我就忘了在你的胸大肌上曾经碎过大石，你这个胸大无脑的壮汉。”
“哈哈哈哈哈哈哈……”鹿冉在一旁看他们一唱一和，笑得花枝乱颤，不知吸引了多少眼光。周子恒和许珵见鹿冉笑得开心，也是相视一笑，暗自腹诽，美人就是美人，一笑就仿佛化了雪，开了春。不过如果周子恒能预料到鹿冉这一笑所带来的后果的话，他一定会把鹿冉包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任何人看见。
要说单是一个冰雕展，也不至于聚集了如此众多的人，更加吸引人前来的，是每年两届的选美大赛。一届在夏日随着花草展举办，一届便在冬日和冰雕展一块儿举行。至于选的是什么“美”，则是不言而喻。没有哪个正经人家会让未出阁的千金小姐抛头露面搔首弄姿，出了阁的就算是夫婿准，只怕观众也没有看的兴致。每年这个时候，清州城和周边小城里的青楼嬷嬷们可忙坏了，要知道每届大赛的头几名在接下来的半年里能给楼里赚的银子可够这些见钱眼开的老鸨们偷笑好几个晚上的。周子恒与许珵都是富家子弟，十五六岁的时候，上战场还没多大用处，加上阑子绪这个名副其实的富贵闲人，纨绔子弟该做的可没少做过，不枉这么好的出身。那时候的周子恒和阑子绪还是一个追一个躲，各自怀揣着自个儿的小心思的时候。周子恒在阑子绪的盯梢下顶多就敢搂搂都城花魁的小腰，最多也就亲亲小嘴，再不规矩点儿，阑子绪的眼刀就要杀过来了。但凡是个男人总是要不时纾解纾解的，所以周子恒也只好背着阑子绪拉着许珵去小倌馆干些夜里的勾当，那时候就没少被许珵笑话还没过门就夫管严。虽然周子恒喜欢的是男人，但是也不妨碍他有一颗欣赏美女的心，但是让他出乎意料的是，鹿冉竟然也有一颗不亚于他的欣赏美女的炽热的心。一听说一会儿要去看选美，逛完冰雕展兴奋过头已经有些累了的鹿冉立刻眼放精光精神一振，不仅是许珵吓了一跳，周子恒也是吃了一惊，本来以为看过吃过玩过累了之后，听到要去看选美鹿冉会意兴阑珊想要回去呢，周子恒心里一边嘀咕着长得再美说到底还是个男人啊一边有些闷闷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这一届的选美大赛依然保持了自上上届开始的，西域异族也可参加的新规矩。这不但大大提升了可看度，也增强了对西域商人的吸引力，使得活动举办时更是万人空巷，且鱼龙混杂，各色人等齐聚一堂。虽是给衙门的治安造成了一定的负担，但比起收益来这点投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今年冬季的选美大赛在冰雕展旁搭建的棚子内进行，棚子前本是一片空地，此时已是人头攒动，好不热闹。离棚子较近的两侧还从矮到高搭建起了数十个看台，供富家子弟和达官贵人们包用。周子恒早早让人包下了第三排的看台，视野不算差，也不至过于引人注目。三人刚入座，便见一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周子恒身后，密语了几句，周子恒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望，点了点头，黑衣人就又消失了。
此时的鹿冉已经兴奋地趴在看台的护栏上，看看底下热闹的人群，再看看还空无一人的棚子内，眼睛亮晶晶的。许珵倒是注意到了刚刚的黑衣人，凑过去对周子恒小声说道：“都安排好了？他会上钩么？”
周子恒笑了笑道：“你真不知道他每年都会来看这个比赛并且带走第三名么？”
许珵撇撇嘴：“我手下又没有你们家那么厉害的探子，况且打仗又何须知道这些事。不过，你家这个小美人怎的这么兴奋，他不是喜欢你吗？你不是男人吗？为什么来看美女比我还开心？”
周子恒哼哼了一声道：“你到底怎么就知道他喜欢我了？况且我也喜欢男人啊，我喜欢的男人还是个爱缠着我的绝世美人，可当年在都城的时候还不是一出新花魁就和你一起跑去看了。”
许珵摸摸鼻子嘿嘿一笑，点点头：“那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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