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 120 章

莫天觉又翻了翻那文书,突然蹙眉道:“不对,这文书,被撕过几页。”

张小鲤和林存善凑近一点去看,果然,撕的人倒是也不遮掩,文书内留下一点残页,都是整张被撕掉,也看不出原本写的是什么。

张小鲤和林存善当即拿了基本其他文书翻查,结果基本每个文书都有被撕过的痕迹,有的文书被撕得多,有的则少。

“此事,届时一并上报。”莫天觉道。

事不宜迟,张小鲤立刻动身前往抱桃阁,林存善则是留在回风斋,此后日日同莫天觉一道梳理文书。

*

抱桃阁出事后,也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想着接手抱桃阁,继从前之荣光,然而不知怎的,在初步收拾了灰烬之后,这抱桃阁竟被惊鹊门给接管——当然不是开门营业那种接管。

惊鹊门先是让人在抱桃阁外砌了一堵墙,一扇门,遮挡了里边的凋敝景象 ,也让外边的人不得窥探,之后,惊鹊门和鹰卫的马车便时有来往,也不知抱桃阁究竟有何秘密。

一时间传闻纷纷,有人说抱桃阁的火灾另有隐情,实乃一桩大案;有人说蕊娘等人并未死,而是金蝉脱壳,成为了一些达官贵人后院里的姨娘;也有人说抱桃阁的掌管人并非蕊娘,而是个邪道道长……

到最后,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已是难辨真伪,而在大半个月惊鹊门的马车往来后,惊鹊门将那扇门也拆了,用泥砌上,将昔日繁华的抱桃阁彻底封死,不过短短大半个月,听柳巷竟再无抱桃阁了。

而众人的注意力,也很快转移到了安珀身上。

这半个月内,安珀身体将养得大好,皇上并未如外界所料,将安珀纳入后宫,而是宣布了她的身份。

皇上说,安珀是自己当年一个亲随的孩子,那亲随曾以身抵挡流箭,因此救了皇上的命,虽只是无名小卒,但皇上感念其以性命相救,允诺可替他完成任何一个遗愿。

那亲随说,自己曾与一个鞑密女子育有一女,奈何后流离失所,他希望皇上能封自己的女儿为郡主,而后留下女儿的特征和姓名便撒手人寰。这些年,皇上没有放弃,一直在寻找这女子。

直到前些日子,终于在商队中找到了这名女子,因是故人之女,于是将其封为“常忆郡主”,还办了个颇为奢侈的封号大典,全程由文笔极佳的状元郎、惊鹊门西院右使池东清记录。

听闻郡主生得极为美颜,不输昭华公主,其身世又太过含糊,想来多有秘辛,故而民间议论纷纷,很快也就遗忘了抱桃阁之事了。

*

这半个来月,张小鲤可以说是消极怠工。

莫天觉安排的三人一小组,张小鲤就照葫芦画瓢,加了个三小组一大组,监督之外再互相监督。此外,再加上每日小组轮流交换成员,以防止三人相熟后互相遮掩,偷看文书。

如此一来,张小鲤并不需要时时刻刻去监督,她只在每日傍晚抵达,护送文书回惊鹊门。

那文书,莫天觉和林存善也总结出了规律,红皮的是副三品以上的官员,绿色封皮的是四至副七品官员,普通黑色是八品及以下官员,此外还有黄皮的,是和皇家有些关系的人。

另外,红皮的文书,往往被撕的内页更多。

这么安排,倒是一览无遗,他们先把黄皮和红皮的文书给拿走,其他再慢慢搬运。

张小鲤也没怎么翻阅文书,一是以她的识字水平,就算勉强去看,二是既然蕊娘精心策划了,想必也不会留下对她无益的文书,张小鲤没必要操这个心。

此外,张小鲤还有个任务,就是审核抱桃阁的女子,问她们为何要记录与恩客对话。

众人都十分惊慌,但也不敢欺瞒,只说是蕊娘一贯探听她们与客人的对话,甚至还让她们事无巨细地复述。

对此,蕊娘的解释也很合理——她说,抱桃阁虽同官员们来往甚密,这如今是好处,将来也可能是坏处。无论是做人还是开店,都要防患于未然,靠献媚,是无法真正留住任何人的,得双管齐下,这样若将来她们受了委屈,也无须她们出现,蕊娘自会整理当初的对话,替她们想办法找个公道。

这解释令她们十分敬佩,莫敢不从。

张小鲤又审了几日,发现阿姐做事实在是滴水不漏,这些女子的确是对抱桃阁的事一概不知,比起无端被审问,她们更忧心的是抱桃阁关了,蕊娘等人死了,自己不知该何去何从。

张小鲤和莫天觉林存善合计了一下,同礼部的人商量一番,复了这群女子原籍,让她们不必在这风月场沉沦,众人有喜有悲,喜的是有去处的,悲的是即便恢复良籍,也无处可去的。

令张小鲤意外的是,昭华公主也不知从哪里听闻此事,派了芳菲阁的人联络了惊鹊门,说是可以收容那群女子,只是京城不缺人,得把她们带去穷乡僻壤,看她们自己是否愿意了。

怎会有人不愿,众女子莫不感恩戴德,纷纷离去。

这么一来,抱桃阁是当真人去阁空了。

张小鲤亲眼见着抱桃阁被彻底封死,虽知阿姐定然尚存活于人世间,却也心中悲凉。红眼枯骨,繁华骤冷,这世间之事物,大多如此,越是花团锦簇,越是一朝衰败。

她站在灰泥墙外,思及两个月前,腊月二十八,除了倒霉的莫天觉在房间里躺着,他们一伙人在抱桃阁围坐,彼时她还一门心思想着要寻找阿姐,丝毫不知阿姐近在咫尺。那圆桌旁的小火炉上燃着酒,面前摆着各类菜品,众人言笑晏晏……那菜还是流朱浅墨烧的呢。

不过两个月……竟才两个月!简直恍若隔世了。

张小鲤叹了口气,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叹什么气?你整日在外像只鸟儿,我与雅正日以继夜地翻阅文书,眼睛都要瞎了——我们才该叹气吧?”

张小鲤回头,却见竟是林存善与莫天觉。

林存善倒也没夸张,这两人眼下面色发白,脚步虚浮,显然是这半个多月来操劳过度了,不过倒也是,张小鲤在外跑,林存善被关在惊鹊门里,两人虽是邻居,这半个多月却几乎没怎么碰上面,话都没好好说两句。

偶尔林存善在家了,张小鲤也是喊单谷雨为他把脉,熬药。

张小鲤顺手握住林存善的手,莫天觉一怔,张小鲤却自然地说:“咦,手没先前那么冷了,你这寒症是不是真好了点?单姐姐可真厉害……”

她说罢便放开了手,林存善倒是没因病情好转而多高兴,只说:“嗯,是好了些。”

张小鲤道:“你们怎么来了?”

莫天觉道:“我们实在头晕眼花,知白便说来看看你,顺道我也想问问你春猎之事。”

这春猎,本一直是二月初举行,但因之前怡华殿那一出,太子被打入幽囚居,二皇子又被关入思过阁,皇上也说身体抱恙,便拖延至三月初八再进行。之前被邀请去迎春会的文武官员皆可随行。

春猎就在京城附近的既盈围场里举行,张小鲤为了躲这春猎,已早早开始铺垫,让莫天觉上报,说自己染了风寒,不能前往。不过令她意外的是,本以为昭华公主得知她仍在京城去不去春猎,必然会有所动作,然而昭华公主始终安静,没有任何动静。

这下张小鲤听莫天觉提及春猎,当即一凛,道:“莫非是公主不允我不去?”

莫天觉呆了片刻,困惑道:“这与公主殿下有何干系?”

张小鲤暗暗松了口气,却又听莫天觉说:“是知白说,你还是决定随行去既盈围场。”

张小鲤瞪着眼睛看向林存善,林存善两手微微往下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他想必有他的道理,张小鲤只好忍耐地说:“呃,好像,是吧。”

莫天觉为这回答感到疑惑,但也没多问,恰好正是傍晚,三人便在附近的饭庄里吃了饭菜,桌上,张小鲤问及文书整理情况,莫天觉道:“整理了十之七八,多亏知白和念双帮忙——”

林存善猛地咳了一声,莫天觉有些莫名,张小鲤意外道:“池东清也在?”

莫天觉道:“是啊,他过目不忘,又无党无派,再适合不过。”

张小鲤点点头,说:“那名单岂非已整理得七七八八?虽不该问,我的确很好奇——太子的人多,还是二皇子的人多?”

莫天觉迟疑道:“不相上下,不过,大多数人并非已择边而立,更多的是左右逢迎。那些选择太子的,不少被二皇子给想方设法处理了,要么是告老还乡了,要么是突逢怪病,还有的是莫名言行不端,频繁左迁……”

“也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置二皇子。”张小鲤咬着筷子眉头紧锁,“若只是一个皇子暗暗拉拢朝臣,尚能处理这皇子,可若所有皇子都拉拢,皇上总不能把所有臣子和皇子都发落了吧?但二皇子若不但探听这些机要,还如此明目张胆地党同伐异,皇上只怕不会轻易原谅。”

莫天觉轻声道:“上意委实难测,可如今太子……大皇子似已经得了疯症,皇上应当会宽待二皇子,否则,也不会只让他在思过阁待一个月便出来,还能随行春猎……”

张小鲤意外道:“二皇子也会去春猎?!”

莫天觉点头:“嗯,刚得到的消息。”

这下张小鲤立刻明白了,她看了一眼林存善,林存善对张小鲤挑了挑眉。

蕊娘的去处,还有比二皇子更知道的人吗?

若能接近二皇子,或探听一二……

难怪林存善要突然跟莫天觉说她也要去春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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