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位置最偏远的偏殿之内,虽地龙同样烧着,不比正殿寒冷,但气氛却多少有些尴尬,端王和三皇子分别坐在首座,林存善和莫天觉则在两人下方相对而坐。

林存善笑呵呵地主动提起清风茶馆的事情,道了个实在不怎么有诚意的歉。

好在端王显然也并不太计较,只说无论如何,雅正没事便好。

三皇子好酒,自然备了酒,招呼宫女端来四个酒杯和酒壶,除了端王一贯地不喝酒,加一个晚点会来的张小鲤,正好四个。

端王和三皇子都是上方有个边几,林存善和莫天觉自然不能同两位皇室共用边几,故而宫女分别端着托盘为三皇子上了一壶酒一个酒杯,然后又各自绕过林存善和莫天觉,在他们的另一边站定,看向单谷雨和采文,示意他们斟酒。

单谷雨有些心不在焉地往外看了一眼,还没等来张小鲤,便上前一步,从莫天觉那边宫女的手里拿过两个酒杯放在桌上。

采文便也从善如流地去了林存善那边,为林存善斟酒。

单谷雨先为莫天觉斟酒,放下酒壶,再拿起另一个酒壶要为张小鲤斟酒,酒是温热的,莫天觉轻声道:“张小鲤的等她来了再斟吧,免得酒冷了。”

单谷雨应了一声,退回角落,采文也很快退了回去。

三皇子举杯道:“张小鲤怎么还不来?真想好好同她聊一聊方才殿上之争,罢了,我们先喝——莫大人,你不会和皇叔一般,自此都不敢在外喝东西吧?”

莫天觉一笑,喝了一大口酒,其余人也纷纷抿了一大口,酒是陈酿黄酒,酒味极香,喝完之后,众人还真都下意识等了一会儿,还好,这回什么事都没有,三人不由得都会心一笑,只觉得无奈又有趣。

端王显然对思竹下毒又自尽一事颇为好奇,连连发问,三皇子也打趣了两句,说莫天觉是祸水。

此时偏殿的门被门口的守卫打开,张小鲤和昭华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林存善和莫天觉没料到昭华也会来,对视一眼,立刻行礼:“昭华公主。”

张小鲤也行礼:“端王殿下、三殿下。”

“免礼,快入座。”三皇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张小鲤,“今日张大人,可是大出风头啊!”

他喊张小鲤为“张大人”,多少有调侃的成分,张小鲤尴尬地笑了笑。

昭华却是不理会那么多,直接去林存善的身旁坐下,笑着说:“几日不见,林大人英姿不减。”

林存善含笑拱手:“殿下谬赞。”

张小鲤只好在莫天觉身边坐下。

三皇子道:“给昭华添一套酒具。”

昭华却摆摆手,道:“不必了,今日困得很,再喝酒要昏睡过去了,我还要陪父皇等子时呢。”

三皇子好笑道:“知道父皇喜欢你了——快,给张大人满上一杯!”

单谷雨走出来,要拿张小鲤的酒壶要为张小鲤倒酒,莫天觉却道:“不必了,今日不宜多饮,张小鲤,你和我一起把这壶酒先喝了。”

张小鲤虽有点莫名,倒也是无所谓,点点头,反正她最多也就喝一小杯,莫天觉拿起自己的酒壶为张小鲤倒了一杯酒,张小鲤道:“这杯酒敬诸位大人,方才在正殿,让诸位看了笑话,实在不妥。”

说罢便要将那酒一饮而尽。

突然,一只手猛地从后伸过来,张小鲤警惕地回头,那人却是单谷雨,她面色苍白,竟直接将张小鲤手中的酒打翻了,那酒杯在厚重的氍毹上滚了两下,酒尽数洒落。

张小鲤一怔,所有人都看着单谷雨,三皇子更是站起来,蹙眉道:“你干什么?”

张小鲤说:“单姐姐?”

单谷雨勉强镇定了一下,说:“你……不该喝这酒。你身体还没好……”

太过牵强的借口,张小鲤茫然地看着单谷雨,莫天觉却面无表情地把地上的酒杯给捡了起来,看向单谷雨:“单姑娘还不肯说真话吗?”

张小鲤微微瞪大了眼睛,林存善也将手背在伸手,走了过来。

昭华坐在座位上,先是目瞪口呆,随即惊喜地往后一靠,满脸兴奋:“怎么?又有大事?看来今日来对了。”

她永远是这种看戏的局外人语气,没人理会她,端王也没动身,有些无奈地看着这边。

单谷雨已经全明白了,她后退一步,然而门口是重重守卫,这里是皇宫,她插翅难飞,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张小鲤看着莫天觉手里的瓷杯,很快也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她不可置信地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存善,难怪你让我带单姐姐进宫,你们早就设计好了?!”

林存善说:“抱歉,小鲤,毕竟清风茶楼中,我们没留下证据,所以,只能再给下毒者一个机会,然后——抓个现形。”

三皇子最是愕然,道:“等等,所以下毒的是这个单谷雨?那,那个自杀的思竹为什么要说是自己下的毒?!”

“也许思竹并不是自杀。”莫天觉冷冷地说,“是真正下毒的人为了找人顶罪,所以杀了思竹,伪装成自杀的模样——”

“——我没有。”单谷雨终于开口。

似乎是知道已无隐瞒的可能,单谷雨反而镇定下来,她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惯有的冷漠,但其中却又蕴含着极度的怒意,偏殿之内明灯灼灼,显得她那双瞳色略淡的眼睛显得格外透亮。

“我要杀的人,从头到尾只有你莫天觉。”单谷雨冰冷地开口,“但凡我肯伤害他人,你早就死了。”

此言一出,张小鲤有些震惊,就连一直只是蹙眉坐在位置上的端王,也面露意外之色。

莫天觉显然也有几分莫名,他道:“为什么?我同单姑娘,恐怕连面也没见过几次,应当是无冤无仇,就算哪里有得罪的地方,也不至于非要我的命吧?”

单谷雨冷笑一声,并不回答,张小鲤着急地说:“单姐姐,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杀莫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别不说话,我、我会帮你的。反正莫天觉还没死……”

莫天觉闻言多少有点哭笑不得,单谷雨看向张小鲤,神色变得温柔了几分,但还是摇头:“小鲤,你与此事无关,不要牵扯进来。其实……原本我今日也不该动手,我也怕会连累到你,但是我实在是等不及了,我怕没有别的机会……”

“无论如何,你对小鲤倒是真心好。”林存善叹了口气,“你的第一个败笔,就是给小鲤那个解毒丸,还被蕊娘听了去。以至于当小鲤送来解毒丸时,你不得不假装,雅正被医好了。”

“什么叫假装莫大人被医好了?”三皇子困惑道,“若他没好,现在恐怕早已归西。”

林存善道:“这世上,恐怕没有一种药,能那么快地治好断魂,且毫无后遗之症。除非是结罗草,结罗草无色无味,毒性中,服之立刻昏迷,口吐紫血,可以医治,量少则不危及性命。”

他说的时候,单谷雨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林存善又有些感慨地说:“单姑娘没有直接用断魂粉末,而是用了结罗草,恐怕就是因为,你的下毒计谋太过冒险,有太多不确信的因素,你怕牵连他人,所以留了一线生机。这样,若是其他人中毒,你至少有信心可以救回。”

三皇子讶然道:“所以,那时莫大人中的毒,根本不是断魂,而是什么结罗草?”

莫天觉点了点头。

“等等。”张小鲤飞快地回忆着,一边不甘地说,“你们说下毒之人是莫姐姐,可她要如何下毒?莫大人的杯子是自己拿的,茶水是自己倒的——”

莫天觉道:“张小鲤,你不妨先想一想,刚刚是单姑娘给我斟酒,我喝的时候什么事也没有,为什么给你倒的时候,你的酒中就有毒了?”

张小鲤茫然地看着莫天觉手里的酒杯,还有旁边的酒壶,喃喃道:“单姐姐定然知道另一个酒杯是给我的,那个酒杯里不会有毒……是酒壶,在……在给你斟酒之后。”

“没错。”莫天觉说,“她为了不被立刻确定是下毒者,给我斟酒时必然不会下毒,但是在斟酒之后,将酒壶放回原位时,定在酒壶口抹了毒药。这样,等我喝完一杯酒后,她可以不动,让采文或其他宫女为我斟酒,到时候我再毙命,自有人替她无辜顶罪。”

单谷雨垂着头,一语不发,张小鲤有些难受,道:“但……这和清风茶楼时大不相同。”

“虽不同,却相通。”林存善说,“你想一想,莫大人毒发后,为了令自己洗清嫌疑,如果你是她,你会做什么?”

张小鲤的脑子飞快地思考了片刻,迟疑道:“我会趁着你们围着莫天觉时,将酒壶口擦干净……这样下毒的唯一途径就是斟酒时直接下在了杯子里。”

林存善一笑:“小鲤聪明。那你再用这个思路想一想,清风茶楼,莫姑娘是怎么做到不碰莫大人的酒杯就给他下毒的——她下毒,不是因为碰了莫大人的酒杯,而是因为,没碰。”

张小鲤愕然地看着林存善,回忆着那日三皇子复述的话——

除了最开始三个绝无问题,被蕊娘、思竹、单谷雨使用过的茶杯,木托中还剩下三个茶杯,第一个茶杯是单谷雨拿起为端王倒茶,第二个是莫天觉自己拿走喝了,第三个放在木托上……

张小鲤完全明白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莫天觉和林存善看着她,叹了口气。

三皇子眉头紧锁,有些头疼地道:“那日我进去之后,第一杯茶是单姑娘倒给我的……原来如此!”

昭华着急地说:“什么呀?你们都在打什么哑谜?那日具体发生的事本宫半点都不知道,快说!翟仟凌!”

三皇子失笑地说:“单姑娘猜到我和皇叔定然会喝茶,但怕我们自己倒茶中毒,所以主动拿起茶杯,拿起时用衣袖擦干净了上边的结罗草粉末——根本不是她神通广大猜到莫大人会拿哪个茶杯,而是剩下的三个茶杯都有毒!”

昭华一怔,讶然地看向单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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